《流年似画》青青梅子

63、像风一样

　　“我再也不要回草原了。”十公主轻声说道。
　　正在吹药的青梅停下来，望望她，再望望小夏，后者摇摇头。屋子里面只有青梅和小夏在服侍她，故而十公主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屋子里一时静谧至极。
　　“公主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您先把药喝了。”愣了一下，小夏笑道。
　　“我不要，我再也不要喝了，我受不了草原，受不了多尔济那个三妻四妾的家伙。只要我身体不好起来，我就不用回去了。”十公主气呼呼的说道，微红的脸显得很可爱。
　　“公主啊，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青梅干脆将药碗放在桌子上，拉着她的手，小夏坐在另一边。靠在床头的十公主看着两个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不由得眼眶一热，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哭。
　　“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是你们不是我啊。”
　　青梅叹着气：“公主不要忘了，十三爷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啊。为了你和八公主，爷也是操碎了心。”
　　这是青梅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十公主也是明白人，手渐渐的握成拳头。
　　“人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可是不管是十三爷还是我们，一直都在，不是吗？”小夏补充说道。
　　见气氛缓下来，青梅赶紧将药碗端过来，开始喂药。十公主默默的喝着，不知在想什么。
　　服侍公主睡下，二人回到以前同住的屋子，小夏道：“十公主总不见好，太医那边也不见进展。看来是老天要公主多留在京城一段时间呢。”
　　唉。青梅抿着嘴望窗外空荡荡的院子，仿佛看见多年前，她在院子为大家画合影的场景。今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年份啊？她不愿意看见十三难过的样子，也不愿意自己陷入这些悲伤。可是，来到了这个时空，她却无法摆脱这些情感。因为她终究不是无情的人，虽然她总表现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多尔济王爷有很多妾室么？”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啊？”小夏吃了一惊，想了想还是回道，“有那么几个，比公主早些，娶了公主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纳了。”
　　“公主有跟她们，呃，起过什么冲突没有？”
　　“那倒没有，公主身份在那里摆着，没有人敢造次。王爷都要敬公主三分。不过，公主不理他的时候，王爷还是只有去找他的侍妾们，其中有一个是比较得宠的。公主不喜欢王爷，但是知道王爷去找她们还是不高兴。”
　　“啊哟，这可真是，怎么说才好。”青梅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了，问道：“苏勒尔王爷可有妾室？”
　　“有，不止一个。”小夏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屑。
　　青梅大概明白小夏不愿意嫁的原因了。她想要的，要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么就一辈子孤独终老。也许这也是她对十三有些心动却一直不愿意表露心迹的原因吧。静静的等待属于自己的幸福，是小夏的性格。小春也是看的通透的人，为人妻为人母，已经有了想要的幸福。只有她自己，有时快乐有时不快乐，都是为着十三，还是并不专一的十三。
　　“你想回到草原上吗？”青梅问道。
　　“啊？”小夏似乎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公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吧。我是真的无所谓。就如当初你随着八公主去草原，有想过愿意不愿意吗？”
　　“没想过，只是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公主的人了。”青梅回道。倒也是，当年自从十四说她会陪嫁，她就没有多想过，况且十三那里她本就没有指望，所以一切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思。
　　“可是后来十三爷会去接你回来，你想过吗？”
　　“呃，说实话，也没想过，本以为从此就会在草原上终老了。”因为在宫里的时候，她对十三多多少少是失望的，以为十三对自己的感情像风一样，来得快去的快，只是对她这个并不出众的宫女有点兴趣而已，没有到要娶她的地步。只是没想到，隔了一年，十三并没有忘记她，还接了她回来。没有惊天动地的感情，只有平平淡淡的后院生活，他表现得并没有多宠着她，她也没有爱十三爱得要死要活。不论她在草原还是她回京城的时候，十三都照常纳妾生子，享受天伦之乐，跟普通阿哥没什么两样。一切就这么过下去了。可是，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我们几个里面，你就是那么没心没肺。也许这样才会知足，才不会烦恼。”小夏笑道。
　　“我不会烦恼？只是我不愿意去想而已。”青梅打着哈哈。
　　玉萝这次孕吐反应不大，等身体稳定一点，便进宫来看小姑子了。那天她是同十三一起来的，十三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宫里传开了十三爷有多宠着福晋，多重视嫡子的出生。
　　十公主自然是开心的，她是乐于见到哥嫂恩爱的，可是想到自己又觉黯然。玉萝便又开导她，十三留在院子里喝茶。
　　“早该让玉萝来劝劝，只是她身子骨不太好，就拖了一段日子。”十三道。
　　“没什么，公主也是明白人。天气也开始冷了，福晋身子要紧。”青梅一边给杯子续水，一边回道，“小石头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居然给寻着个快要归隐的大夫，说来还是十四弟那边的消息，还得谢谢他，他让人去青海寻了好大阵子。现在小石头基本上恢复了，大夫说这回能根治。唉，要是当初早发现这么些民间大夫，弘晖和十八弟也不会这么没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青梅算是舒了口气。不过呢，也没必要再谢十四，反正十四已经在仕途上害了十三一回，这次算是补偿。
　　“可是，”十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找了高僧算了卦，他说这孩子命里不太好，如果入了宗籍，会早夭。”
　　“那石佳妹妹岂不是又开心又难过？入不了宗籍，那算什么啊？”青梅本想说算命的胡说，可转念一想，不能小瞧了算命先生，歪打正着或者本来就算对了的很多，这些是无法解释的。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半信半疑，可是又怕孩子再病，她知道弘晖和十八弟的事情，所以她害怕的很。她想着带孩子搬到京郊的庄子上去，避开皇城，让孩子好好休养。”
　　“那爷打算怎么办呢？”
　　“你怎么看？”
　　“说实话呢，我真不知道，一切得爷做主呢。”
　　“唉，说不定得问问皇阿玛的意思，可是瞧这些日子，皇阿玛一副根本就不想见我的样子。唉，爷心里也乱。”
　　“福晋怎么看呢？”
　　“玉萝不忍心让他们母子俩远离我们，她总说大家都在一起才像个家。我一直知道玉萝的大度。可是为了孩子好，她也只有看我的意思。”
　　“福晋总是识大体的。”
　　“是啊。”十三吹着杯子口。玉萝的贤惠总是他所骄傲的。经过这么久的接触，这样的贤惠是装不来的，所以青梅对她也是敬重的。大概这个时代的男人们就对这样的妻子梦寐以求吧。而青梅，似乎变成了这个家的闯入者……
　　这么想着，玉萝已经撑着肚子走出来。十三赶紧上前扶住。青梅一面请安，一面道别，看着二人相互扶持慢慢远去。
　　“这么些年了，十三爷跟福晋还是这么恩爱呢。想当年，十三爷可是好多宫女倾慕的对象呢。”一边的宫女议论着。
　　青梅不动声色的收拾茶具。
　　十三就是这样的人，想对所有的人好，却不知这样会伤了所有的人。
　　过几天传来的消息是，石佳氏虽然年轻，可终究是位深爱孩子的母亲，架不住对病魔的恐惧，坚持搬出了十三府。让青梅吃惊的是，为了孩子，石佳氏还求十三休了她，情愿自己守着孩子过一生。
　　那个柔弱的偶尔会撒娇的女子，那个深爱着十三的女子，为了孩子要放弃她的爱情了。

作者有话说

　　大概日子就是这样的吧。女主的心思，似乎开始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