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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一国二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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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于裳对丽娘旁敲侧击才知司息梵亦是她从枫叶林里捡回来的,闷声闷气的近一个月说出头一句话,才知他失了忆,把以往之事忘的一干二净,连自己的姓名亦是记不得,故才唤他天降。
太子殿下相貌堂堂又有儒雅之风,比这山里男人强上百倍,如何不叫她丽娘动了心失了魂,便有意对他委身相许,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只求来一厢情愿,却也顾不及女儿家身份硬将他藏进屋内伺候起来,全当嫁了他,对外亦说二人已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平日里也不敢叫他出去半步,就算是院外走一圈也要他戴上帷帽才行。
好在某些人虽待她冷了些却也听话,除了同榻之事外一概由她摆布。
这日子一晃便是几月光景,失忆之疾未好,却更是得了有一日忘一日的毛病,但每夜却在梦中时常的喊出“宁鸳”两字,带着悲伤的凉意,似有无尽的痛楚。
白于裳晓得司息梵对太子妃情深意重,只可惜她早已香消玉殒,不免唏嘘良多。
这一日午饭时候起了风,不算太大却惹的山上红枫瑟瑟作响,白于裳倚在窗口计算着出去此地该先往哪里落脚,浅苍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且她又不便去寻卫子虚,暗忖这货晓得自己死了不知怎样情景。
想那日卫子虚惊的久久未有回神,快马加鞭到了梧栖之时闻得摄政王爷在歇息便先往陵墓祭奠白于裳,他未哭,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形容骂着:“你只托个梦来告之我为何要跳崖,为何也不同我商议商议,我自是保的及你不去夜玥的,且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豪情壮志,你丢弃自己父亲大人养育之恩可知不孝,愧对师父师母辛苦栽培可知不义,抛下正夫独赴黄泉可知无情,无视同窗师兄关切可有节操?”言毕便长叹一声,拈杯在坟前洒下三杯清茶。
临走之际还不忘喝道:“限你三日之内来托梦,否则我掘你坟!”
哎哟,白于裳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暗忖这秋风太过凉意,刚要伸手关窗却见赵前赵后两兄弟匆匆而至,便起身去开门。
只见赵后一脸的雀跃,道:“快同我们走,今日就出海。”
“这么快就将船造好了?”白于裳疑惑道。
“是那人愿意带我们出去。”赵前解释一二,又催促说,“你也不必带什么东西,我们身上有银子,到了那处也不愁没地方落脚,且这午饭也一块到船上吃。”
“我倒是无物可带,却要去谢谢隔壁的丽娘。”白于裳示意赵前赵后两位兄弟稍等片刻,便出了屋子去隔壁敲丽娘的门。
丽娘在里头喊着:“进来吧,没上门呢。”
白于裳轻推开门,便见丽娘正摆着碗筷到桌上,瞧见她来了,便笑言问:“吃过饭未有,坐下一块吃吧。”
“我是过来告辞的。”白于裳边言边走进屋内,又将袖口那日赵后送她的翡翠簪子递到丽娘的手上,说,“我身上无值钱的玩意,只有前日赵后送我的这枝簪子,全当是我谢丽娘你的救命之恩。”
“这话说的见外。”丽娘很有些难为情,她心里虽欢喜那簪子却不肯接下。
白于裳晓得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便将簪子放置桌上,见香炉里的香烧尽了,便说:“香尽了,该唤他起来食饭。”
丽娘连连点头,道:“是呢,我去唤他。”
白于裳提手将桌上的空杯盏倒满,又在那空碗里夹了菜,再将筷子并齐了置在碗上,只见司息梵懒懒散散慢走过来,也不瞧她一眼,只自顾坐下饮茶。
丽娘客气道:“小哥吃完了再走吧。”
话音刚落却听赵前赵后在院子里高声唤她:“你快些,让人久等了不好。”
白于裳也不敢在耽误,只对丽娘嘱咐:“他似我一位故友,还望丽娘好生照顾着,我往后还会回来的。”
丽娘自然不知白于裳与司息梵之间的缘故,笑颜点头:“他是我夫君,理应由我照顾。”
白于裳知道这女子有情有义,且不会亏待司息梵,如此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往太子那里拱手作了一揖,说:“保重。”而即转身提步离了屋子。
这才刚走出院子,便听身后有司息梵唤:“云汐,来日再见。”
这一句惹的白于裳酸了鼻子红了眼眶,忍不住回身而望,却见他正倚着门对天而唤,并不是向着自己。
丽娘连忙对白于裳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害怕,尴尬解释道:“一有人说保重二字,他便如此,你且走吧,一路平安。”
白于裳再深望司息梵一眼,而后随着赵前与赵后二人往岸边的船上去。
今日起风,故是出海的好日子。
原来这两兄弟那日所言之人便是这个宫中掌事的太监,唤钱有,故才言语的公公千万般好,却骗不过白于裳,她只一旁静听着,一字一句未有表态,却将赵前赵后二人诓的眉开眼笑,只以为到了浅苍便是大王。
钱有亦算是浅亦礼身边半个红人,因他上头还有个主事的大总管,时不时要压他一头,故叫他起了夺权之心,只是身边又没两个像样的人物,且这年头不到万不得已谁高兴做太监,眼下一见赵前赵后愿意主动净身,且又誓言孝忠他左右,再念及是家乡人,这才带他们一道出山,但对白于裳却很有些顾虑,见她始终一言不发,便问她:“你这是也要同我一道进宫?”
“她不能,她是要考举功名的。”赵后怕白于裳自己不好意思说便替她言明。
白于裳拱了拱手,道:“晚生想谋个一官半职。”
“仕途之路多有波折,一没家世,二没依附,三没银子,难如登天呐。”钱有呵呵一笑,也不知是吓唬的白于裳亦或是别有用意。
“若是公公肯指点,自当涌泉相报。”白于裳更是作了一大揖。
从未有读书人这般对待一个太监,钱有越发得意起来,嘴角微扬,转身往船舱里去,而白于裳则是紧随其后,她眼下要了解浅苍大概,更要明白往哪里做门生才最得宜。
钱有摆足了架子拿指尖轻点了点桌案。
白于裳心领神会,即刻端起桌上银酒壶将他面前的空杯斟满,恭敬道:“公公身居宫内要职,见识定然非浅,还望指教一二,晚生就此谢过了。”
“你有几分把握能高中?”钱有笑问,他此刻才细细盘点起白于裳上下,见她生的俊俏貌美,人又谦逊,说话更是厮文的很,是再好不过的太监人选,比赵前赵后那两兄弟可是强多了,便有意领她走歪路。
“无一分把握。”白于裳实话实说,她早已放弃科举这一条路,另图他法。
“那可就难办了。”钱有啧啧两声,又似有些关切问,“可有依托之人?”
“孑然一身。”白于裳低眸轻言。
钱有端起酒杯小抿一口,而后缓缓道:“想来银子亦是一文未有了。”
“身无分文。”白于裳未觉着丢脸,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待到了浅苍再言其它。
“这如何是好,难办的紧呐。”钱有似有惋惜的轻叹一声,又说了两句实在话,“别说你没有银子,就算是有银子也得有个可依托照应之人,否则那银子亦是无处可花呀。”
“不知浅苍金都可有哪位高居要职的大人不嫌门第出身愿意收贫寒子弟为门生的,晚生想去一试。”白于裳微福了福身子。
“明面上确实是那些仕途大人们风光些,但若说谁是皇上的心腹,却还是在我们这头。”钱有又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抬眸眯着眼眸往白于裳脸上打量一眼,又对她语气心长道,“你无非就是想出人投地扬眉吐气,也不必非吊死在一条道上,也该权衡才是。”
白于裳当即就明白他是想叫自己也净了身往宫里去做太监,但这面上却不好怎样,只说:“容我细想想吧。”
“好好想想,本公公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待到了金都先玩玩,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托那两兄弟告之我,定将你好生安顿。”钱有嘴角微扬,似以为有八九分把握,而即便起身往舱内歇息去了。
白于裳似笑非笑,她自有她的打算。
在海上飘了近五日,终于从钱有嘴里大概晓得浅苍眼下是何局势,如今分三股权势,摄政王爷为一股,卫子虚自立门户,谁也不靠,皇上亦是一党,他手下最得宠之臣便是那郭文长。
白于裳不愿招惹未央,更不会去寻卫子虚,想来想去还是投奔那位只爱听好话的郭大人最为妥当,做他府上门生指不定有些机会。
赵前赵后二人下了船之后便说要先去见见世面,钱有亦不拦着还给了他们两袋碎银子供他们玩乐,又放言待一切安排妥当自会派人来接他们。
这两兄弟感恩戴德,又将肉麻发酸誓死孝忠的话拉出来说了一遍,白于裳静待这三人客套完毕,且等钱有走了老远才说:“你俩也该多长个心眼才是,好生细想想。”
“安吧,我们无财无势,也图不了我们什么,反倒是我们需要他这块踏脚石。”赵前阴阴一笑,而后掂了掂手上的银袋子,道,“走,我们先快活去。”
赵后激动的连嘴唇都有些颤抖,道:“先去那什么什么楼,乐上个三天三夜。”
赵前提手一个栗子敲在赵后的脑袋上:“什么什么楼呀,那叫香花百媚楼。”
“是,是,快些走吧!”赵后已然是等不及了。
白于裳一点兴趣都未有,便说:“我先去寻家酒楼住下,你们一会过来寻我便是。”
“这如何能行,要去一块同去,也能热闹些。”赵后不肯放白于裳走,他像个女人似的挽住她的胳膊,示要她同自己一道。
“到底谁才是娘娘腔。”白于裳小嗤一声,将自己的手硬扯出来,刚要往前走两步却感觉被谁重重推了一把,耳边又传来霸道蛮横的声音:“都让开些,别挡住了道,摄政王爷驾到。”
赵前赵后一听此言便连忙将白于裳拉到一边,又学着那路边众人一样低眸福身。
最前头由四匹俊马开道,各乘四位英武十足的男子,后面便是摄政王爷浅未央的马车,白于裳抬眸一瞧竟气的七窍生烟,那分明就是她的马车,暗骂此人没脸,连她一辆车都不肯放过,后面又紧随一辆红纱珠帘装扮的奢华香车,再又是七辆都扎着红绸球的马车不急不慢成队而过。
这架式好似嫁娶啊。
边上路人亦是忍不住纷纷窃语。
“咱们摄政王爷原来是个情种,竟当真千里迢迢去迎亲了。”
“平日里凶的跟个阎王似的,没想到还能整出这好戏。”
“后头那辆是他老丈人的车,听闻是王爷亲自去梧栖那头接来的,果然气派非常。”另有一人细细道明,言语之中甚有些钦佩。
“到底娶的谁?”
白于裳也想知道,便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可惜隔了许久都还未能听到答案,待抬眸一瞧却见人都散了。
赵后无不羡慕称赞:“真是好排场,我几时也有能这般气势。”
“快了。”赵前很不以为然,而后见白于裳一副魂不守舍的形容便轻推她一把,“你在想甚?”
白于裳连忙掩饰自己有些失措的神情,随口一说:“不知这摄政王爷府上的门生易不易做。”
赵前听后浅笑,说:“我方才听那几个人说今夜摄政王爷府上大摆宴席,邀全城之人都去恭贺新婚,不如你也去露露脸,指不定就来了机会。”
白于裳确实想去,她心里莫名纠成一团,想去瞧瞧未央到底娶了梧栖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