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天下付一笑》留音

50、第 50 章

　　下午去看望了珎知永，他还是昏昏沉沉陷在睡梦之中。八九岁的小正太，脸颊娇嫩，五官漂亮端正，这样睡着了，模样简直像个小天使，也亏木成天家里的那个艳娘能够下得了手。
　　木成天没有跟着我过来，而守着珎知永的女人只是把我带到了屋里，就离开了卧房去做饭，正好给了我仔细观察研究这小孩的时间。
　　之前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小孩练功练得不错。此时再次探查了一下，发现他的内力果真不浅，虽然肯定比不上一般的成年武者，但是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却足以称为出类拔萃了。
　　而他的手掌上，也有明显的练习兵刃的痕迹。
　　如果不说作案动机，这个孩子无疑是这里嫌疑最重最可能完成谋杀行为的人。即使他的武力肯定无法胜过叶朝生，但是叶朝生也绝对不会防备他。
　　但是他没有动机。至少就目前来说，我没有找出任何他可能会有的动机。
　　离开之后，我就在木成天派来看住我的寨民的监视下走遍了整个山寨，从主寨一路往下，绕着港口走了一圈，然后又重新攀援而上。直到走到某个岔路口时，我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寨民开口说道：“从这里出去，就是沈大夫住的地方了。”
　　我倒是已经听说过这位沈大夫了。虽然我到这里才是第二天，沈大夫的名字却已经出现过三四次了。作为山寨里面唯一的一位大夫，他在这里的地位倒很是超然。
　　我说：“我想去拜访一下这位沈大夫，顺便询问一下之前的事情，没有问题吧？”
　　“沈大夫很亲切随和的。不管谁来寻医问药，他都会接受的。”
　　既然连向导都这么说了，我也便直接沿着小路走了上去。待到离那小院近了，寨民便自动要求留在了外面，我独自一人走了上去。
　　扣了两下门，又交换了一声：“沈大夫在家吗？”
　　却听里面悠悠地传来一声，声音听上去很是年轻：“请进。”
　　我推开了竹门，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白色棉布衣裳的青年就站在那里。作为男人来说，他的头发留得有些长，即使用发带系了起来，却依旧一路垂落到了腰下。黑发如绸，瞳如墨玉，转过头时，那晶莹的黑眸之中仿若带了星光点点，映得一张玉刻般容颜都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
　　他转过身来，走动的时候，衣袍随着动作拂动，微微勾起唇角，那笑意便如同自瞳孔之中渗透出来一般，洒落了一个院子。
　　他问道：“可是黎公子？”
　　我微微欠身，柔声道：“沈大夫。”
　　他的笑容更加明亮，声音柔亮却不尖锐，温润却不高亢，说道：“久闻河洛公子琼林玉质，光风霁月，却终究是，闻名不如见面。”
　　我看着他，说道：“今日虽是第一次见到沈大夫，却是一见如故。”
　　我伸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发带，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装打扮。我不禁有些怅然，心顿时凉了一半。
　　只是这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我就觉得仿佛好像已经等了这一刻许久似的。明明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但是只那一眼，却仿佛之前已经认识了许多年，日日相见，夜夜梦见，熟悉得仿佛是至亲血肉。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知道这种心情应该用什么样的词句来形容。
　　一见钟情，相见如故。梦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真不理智，前生加今世，我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我知道所谓爱情只是体内激素分泌产生的对随机性特定人物的特殊印象，我知道对象的选择只是在于遗传基因以及本能对于配种对象基因优劣的选择。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些都是扯谈。
　　我觉得自己扯动了命运的某一根弦，他转过身来，对我露出一个笑。那双瞳孔幽深，仿佛能望透天上人间，无数个往世和来生，犹如梦境。
　　我觉得脸上一热，于是微微偏过头去，问道：“贸然来访，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沈大夫。”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许生涩，说道：“不打扰的。黎公子请进来吧，你是要来问二寨主的事情吧？”
　　听他口中说出二寨主这个词，我就觉得很不自在。像这样的人，竟然会成为九曲十八寨之中一个内寨的大夫，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自己说完，也因为不知道什么事情微微一怔，半晌才说道：“二寨主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倒是可能帮不上黎公子什么忙。”
　　他看上去很是生涩温雅，对这种谋杀案子苦手也不算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强求什么，只是说道：“便随意说说好了。我也只是随意在各处问问情况，知道多一些总是好的。”
　　他点了点头，便说起了叶朝生亡故前后发生的一些事情。总体来说，和从其他人那里听说来的并没有区别。但沈大夫的描述要更为细致，也条理分明一些，倒是方便了我整理思路。
　　我问他：“你可知道，二寨主死前的那日晚上，苏微浓对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情木成天也略微有提到，但却很快就含糊带过。我总觉得，她说过的具体内容，也可以作为一条十分有用的线索。
　　沈大夫略略一怔，说道：“我只要有人问医时才会进去内寨，对具体发生的事情却并不是十分清楚。阿浓说过什么，我却并不知晓。”
　　我点了点头，因为话已经玩完，外面又有寨民在等，却不好继续纠缠下去，便索性告辞了：“那便到这里了。沈大夫，我先告辞了。”
　　虽然这样说，我却免不了抬眼，抿着双唇，多看了他数息。
　　“黎公子叫我天魂好了。我单名一个玉字，字天魂。”
　　原来他叫沈玉。这天魂两字倒是颇有气势，我从善如流，虽然脸颊微热，却仍是笑着叫道：“天魂。”然后顿了一顿，说道，“我未曾加冠，还没有字。天魂不如叫我烨华就好。”
　　他柔声道：“烨华。”
　　我眼眶竟然是微微一酸。
　　于是，更加露了一个笑，便施施然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