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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画情卷』:一场大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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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情卷』:一场大火
湛清色的天忽然的变了,大片大片的烟雾遮盖着人的视线。
一切也都不再清晰,视线渐渐的模糊人影渐渐的清晰。
远方熊熊燃烧着的是毁灭一切的火呀!于星星之中自成燎原之势。
不记得有多少人的呼唤在耳边重复:“我的儿呀”。
是一老妇的声音,而后昏厥的场景出现在了眼前。
尔后的很多声音都是这样的哭丧,与她数十年来耳边所听之言并无任何异同之处。
一样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同的永远只是人的死法不同而已。
浅画突然是同情心泛滥而或是别的什么她都可以想象的出儿子死于火灾之中对于一个老妇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她想去扶起跌倒在莽莽如流的人群中的老妇。
她和予林身处在殷都繁华的地段所以在这样的地方燃起的火自然也会引起很多人的围观,人群必不可少的向远方涌去。
她以为,人多了就可以把予林这厮冲散可惜现实总是让人失望的。
比如她又听到了那厮的声音,不同于一般女子柔弱的声音尖锐如戈:“本阁没那么多时间在这儿和你耗千铺主做人要放聪明点儿别耍什么小聪明要不然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三尺之间,犹在眼前散开一副以火为笔描绘的丹青之画。
浅画的眼神透过一个老妇,透过人群看到的是浩浩荡荡的水潮声在耳边一起一伏如同有人肆意在奏乐一样高潮的时候水声优雅明晰让人一听便能明白是串流过溪的声音在低潮的时候,一朵朵浪花肆意的拍打在伶水的岸上。
浅画立在河岸的不远处就这么看着,是思考着潮生潮灭还是思考着生死大事只有她一人知道其中缘由。
一时间人群流动开来,脚步的声音急速快捷只为了赶去火灾的发源地——收尸救人。
当浅画以为人群一定可以冲开她和予林的时候,胳膊上骨扇的重力愈来愈重。
她的偶尔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小巧的扇坠子上吊着刻工精巧的梨花而这把扇子的主人的手则是驱动着一层又一层的内力。
相隔三尺的远处,是被烈火正在无情的焚烧着的人间地狱。
即使是三尺远的地方,也依旧可以看见火光肆虐人群狂奔的夜间火灾图。
在这样的一幅图画上。
浅画看到的是——生的希望。
而那些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看到的则是死的恐惧。
浅画的手敲了敲予林怕她趁乱离开而夹紧力道的骨扇在她小小的胳膊中撑起的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千钧之力。
可惜的是,她是术士纵使武功之人以万倍之力行如此之事又如何?
“你再晚一点儿,墨阁主只怕真的要被烧成骨灰了”。
浅画调笑着对着眼中焦距瞬间收缩的予林,动作轻柔的拍了一下年轻的女阁主的肩膀,说:“今天,我只怕是死不成了”。
一场莫名而起的大火,乱糟糟的人群岂非是逃脱的好时机?
只可惜——这名冠天下的伶水夜景也要跟着消失了。
有些感叹的望了望眼前的景象,是如何的名冠天下又怎么样?到了明天的伶水只怕是除了本地人还在之外再也不会有外地的游客惊讶于伶水的盛况了。
可,浅画而今确实有几分惊讶的感情掺杂在里面。
从未见过这样碧波荡漾的地方,人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湖水却要亲眼看着它毁灭于自己的眼前又是何等的悲哀比一个你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的情感一点儿都不少那样的不愿意它的消失那样的心中思潮澎湃。
“如果他死了,我要你给他陪葬”。
浅画的身子一抖,在予林的这句话说完的时候。
不过那个人应该不会在火源之地吧。
浅画不知道的是,在她有了这一刻的想法的时候在这一刻她其实也是和予林一样不希望墨诩在火灾发生的地方又或者说不希望墨诩有事。
她抚着予林的身躯的时候,能感觉到这具躯壳中莫名的有一种什么东西变了。
是属于人的情感,予林滔天的恨意近乎想要把她的整个感官冻结。
“阿诩”,在这一句话的尾音中,予林看也没看被她的扇子夹杂着的浅画。
浅画听出她的音颤抖了,比那一日在暗阁中姝成提起墨诩的时候神情更为慌张,面容更为憔悴,一丝名叫恐惧的表情在杀人无数的暗阁三阁主的脸上出现说出去又有谁相信呢?除了这一日亲眼见过此景的浅画。
——
等到浅画和予林感到火场的时候,眼见得处处都是白骨。
森森的冷气,怨气虽然没有黄泉奈何桥那么的冰寒而也独具有一股子寒气,夺人心眼。
浅画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双手,期盼能够得到一丝暖气化解这股戾气。
“阿诩”,又是一声念叨,予林的手翻过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大多被烈火焚烧的连面容都认不出来的一张又一张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或贩夫走卒,或前来游玩的王孙贵族。
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衣衫华美的不可方物。
用“遍地哀嚎”来形容此景也不为过,处处能够听到张家丧夫,李家丧妻的声音。
一地的家属皆为哭丧的声音充满了人的整个听觉。
浅画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怎么的,看到尸体后都无甚感觉了。
——
阴冷的坟墓里,站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可以看出老的那个一身淡蓝色身影站在灯火中的面容是无悲无喜。
站在他身边的女子,红衣和人的鲜血有着本质的区别。
唯一能够分辨的就是她身上的衣裳比血还要红三分。
“师父,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吗?”年小的那个有一些慌张的问。
淡蓝色的衣裳自成一个圈子,将年幼的还在颤抖着的身躯拥入怀中。
轻轻的点了点头,千枫的笑容永远是属于一宗之主的咸淡:“入了我千氏的门,就要守我千氏的规矩这是每一任弟子都能够做到的”。
千枫低着声音有着飘渺的话音在空中回荡:“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不适合做我千氏之弟子?”
“弟子何曾说过,弟子浅画入门之日便说定然要师傅后悔,我又岂会自己先后悔?”
说着便“呼……”了一口热气在坟墓这样的地方升起了唯一一个有点儿人气的东西。
烛光一刹那在少女的衣袖拂过的时候,灭了。
还可以看见她的身边是一口棺材,而棺材边便大多是死人的白骨。
“熄了灯吗?”千枫的话是带着诧异的语气的。
“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的勇气……”,后面的话浅画也不记得是什么了。
大约应该是赞美的吧。
一个七岁的孩子独自一个人在死人堆里面验尸想想都觉得恐怖惊悚。
不知当年是如何过来的。
只记得,那一天的夜很黑或者说坟墓里是看不到阳光的。
千氏的规矩是撑得过那一天无边的恐惧的人便可以入千氏的门否则便是免谈虽然这样的方法是非常的残忍但是对于一个想要长盛不衰的宗门而言除了这样的方法之外又还有什么更快捷的方法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收到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弟子呢?
验尸之后,还能听见一阵阵怪声传来是牧师带着一群群冤魂去投胎的声音。
当年还以为是鬼,这一切都拜她的父亲和那个姐姐所赐。
——
而今,当看到惨烈的白骨遍地,哀鸿遍野。
她居然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如同木头人一样的走在一具具白骨的旁边。
能看见的是烧焦的尸体,能确定的是这场大火必然是人为。
否则这些尸体上不可能一个个的面容上都是这样的安详而最后一个表情大多是普通人对着熊熊火焰燃烧起来后无能为力的神情。
这场火烧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却可以将整个伶水烧成漫地的灰烬。
这幕后策划之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不过浅画自然也是不想管这些事的,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好过事事较真。
浅画的手碰到的是一块牌子是苏国的要杀哥哥的人拥有的东西。
痕国王爷苏宜。
她的手一颤,手中代表着身份的玉牌落地。
红色的衣衫和火灾焚烧的血色溶为一体漫无边际的奔跑在这个遍地尸体的地方。
予林一把抓过正在寻找苏墨的浅画的手,目光比这夜色还要寒冷三分:“你给我等着,若阿诩命丧在此我一定用你的命祭他亡灵”。
“苏墨,苏墨”。浅画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口中的名字从来没有变予林的威胁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肌肤上被予林掐出了一道道红色的掐痕犹是不觉。
“你快带我回暗阁”。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浅画的声音无比的焦急以至于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儿。
苏墨,他一定……一定会没事。
只要他现在在暗阁。
“你不会再有去暗阁的机会,因为今天墨诩生死未卜”,浅画的衣襟被予林狠狠地揪起,女阁主的眼神犹如幽冥中的鬼火汹汹的燃烧着烈焰直至想要把眼前这个比火的颜色还要艳丽三分的女子焚烧成一具枯尸。
“你很愤怒啊!”浅画眼神犀利,整个瞳孔中积聚着的是看透人心的慧黠。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女阁主闭着眼睛,骨扇突地一敲听见的是人的某根骨头断的声音可是浅画却没有感觉到疼痛感。
她敲打的是她刚刚翻过的一具尸体的死人的骨头,也着实是残忍至极人家死都死了却还要去破坏别人享受死亡的安宁简直就是作孽浅画在心中无声的谩骂只是口中的气势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依旧是那样不同于她一贯风格的墨诩的做派——为人语言毒辣三分:“你不会是爱上你们家阁主了吧?”
“扑通”的一声,是水声敲打的岸边的声音,伶水的夜景莫名的被一场大火破坏之后又增加了被暗阁的女阁主将身旁两三具尸体扔入湖中的决绝的响动。
迅速的过程,让人来不及去思考和回味周遭前来给家人收尸的普通人也只觉眼前晃过一个身影而后听到一个响动。
可离予林最近的浅画,拥有着千氏独具慧眼可察万物戾气秘术的浅画又怎么会没有看见呢?
浅画冲着予林翻了翻白眼,口型吐出的则是“变态”两个字。
“下一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言语,扔进去的就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还能活生生的和我说话的这具尸体了”。
浅画等于尸体了,浅画笑了,这位女阁主是不是毕生都没有骂过人连骂人的语气词都是如此的幽默和让人的心底忍不住的被冰水浇透。
“我不喜欢女的”。
出于报复的心理,浅画的声音无比的宏大可以让这里所有的收尸的人全部听到。
依照她的推测,这些收尸的人一定会以为这位女阁主喜欢上了自己。
结果如报复的人所料,窥探别人的隐私是所有人的爱好。
即使是在替别人收尸的时候,这些指点的目光也依然不断。
很明显的谈论中心点是浅画和予林两个人。
“你在瞎说什么?”女阁主同样在悲伤和被人污蔑的言语中带着她那不屑于解释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人而后落在的浅画的身上。
红色的衣衫永远是那么的占据人的视角,她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为阿诩的生死未卜而带来的担心除了淡定两个字可以形容之外真的再也找不出比这更为合适的词汇了。
“你别介呀,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浅画又想拍予林,被她躲过快步向前走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至身后红衣女子的眼眸转为紧张的神色的时候,予林突然停下了脚步再往回走。
走到她的面前,骨扇这一次没有留任何的余地的便要敲打上她的身体。
让眼前的一袭红衣的女子变成和这遍地的白骨一样的一具枯骨,是女阁主最后要做的事情。
浅画的身体感应到危险本能的一僵,术士和武术抵挡在一起,谁能更胜一筹其实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是千氏不同呀,她这个双生之女不同呀用的术法越高强反噬到她身上的力量也就越强这就是天意对整个双生之人的诅咒。
“及时是要走,也要先杀了你不是吗?”
浅画基本上可以听出的潜台词是要不然我就太亏了不是吗?
她不可以死,近乎是在一瞬间是鎏金的纸扇在女子的手中变化为一道道杀招的时候还是脑海中再度想起了那一个人的刹那。
有的时候刹那的芳华便会对一个人的一生产生永远的无法磨灭的影响。
那个人就是苏墨呀!
所以她选择了自己承担术法带来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