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攻略（GL）》尾行的竹子

2、山中恶狼

　　一时间四下皆寂，只闻得那人吃痛的喘息声。
　　面对眨眼轻笑的少女，黑衣女子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好嘞，酱牛肉与上等女儿红，小曲、小曲，快呈上来。”少女扯着嗓子唤了几声，却听得楼上一声惊天大吼：“喊什么喊，青丫头，老娘让你到厨房去打下手，你居然敢躲着偷懒？”楼上飞下一件笨重的物什，被少女轻飘飘地接过手中，却是一个沉沉的酒坛子，随之飞来的，还有一句话：“把那几个臭虫收拾了，滚上楼来，老娘有话对你说。”
　　少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随手在筷筒里一抓一抛，惨叫声响起之时，人已到了楼上，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而余下那满地打滚的，正是方才气势汹汹杀进来的江湖客。
　　而留下的，还有一片纷纷的议论：“这是漫天花雨的手法！”
　　“莫非这小丫头是蜀中唐门的人？”
　　黑衣女子默默拍开酒坛封泥，倾满一杯，啜着香醇的美酒，掩在纱帘下的嘴角渐渐扬起了愉悦的弧度。
　　果然好酒。

　　“卫、青、萍！”
　　一声怒吼，让少女缩了缩脖子，说巧不巧地躲过劈面丢过来的条凳。
　　“死丫头，这两天人多，老娘让你帮着打打下手，你除了睡觉就是出去野，就不能帮上点忙？”妇人双手叉腰，杏目圆瞪，甚是惊人。
　　“老姐……”卫青萍讪讪地笑着，上前乖巧地为她捶了肩膀：“老姐息怒，先前帮着小曲将整个客栈修葺了一番，这不是累了么。”
　　“呸，累什么累！人家小曲手无缚鸡之力的都不曾喊累，你跟老娘学了这几年工夫，一点小事就会瞎叫唤！”妇人一巴掌盖在她脑门上：“再敢给老娘偷懒，晚上就滚去马厩睡觉。”
　　卫青萍悻悻地揉了脑袋：“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我这就去厨房。”说着便要离开。
　　“给我站住，”妇人没好气地道：“小曲也喂好马了，让他去厨房，”她从箱子里拎出个花格子包裹来：“你把这个送到恶狼谷去，交给阿元。”
　　卫青萍眨了眨眼：“好啊，老姐你有好东西居然留给阿元。”
　　妇人毫不客气地揉乱她的头发：“人家保护你这么多年，有空多人看看人家，送点日常食用过去。”
　　“知道啦知道啦，”卫青萍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不过大晚上的你让我去恶狼谷，就不怕我被恶狼给吞了？”
　　“这方圆几百里地，你打小就野惯了。别说是恶狼，就是老虎来了，也莫奈你何。”妇人把眼睛一瞪：“还不快去！”
　　见她如此，卫青萍不敢再耽搁，拎了包裹便往楼下厨房去。进厨房时，少年已在忙着处理菜肴。
　　“小曲小曲，老姐让我来拿些吃的给阿元。”
　　小曲随手指了指案板，却见上边已然包好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卫青萍抽了抽鼻子，道：“小曲，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托福于你的偷懒。”小曲淡淡地道。
　　卫青萍眨了眨眼：“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外边那些家伙来者不善？”
　　“自来南北不合，那些要过江的家伙哪一个是善类了。”小曲一刀斩下一块猪蹄。
　　“可是你没听到他们说的无欺山庄么？”卫青萍凑上前去，神秘兮兮地道：“这些年南来北往的旅人，时不时都会提到这个地方。要不是老姐不放我离开，我早想去这个无欺山庄走上一遭了。”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小曲斜睨她一眼：“掌柜的说了，你一日打不过阿元，就一日别想出去闯荡江湖。”
　　卫青萍泄气地垂下肩膀，一手拎了烧鸡，一手提了包裹，道：“我出门了，客栈里那些大爷就有劳你伺候了。”说着狡黠一笑，自厨房一侧的小门溜了出去。
　　小曲摇了摇头，随手拿了一小块卤肉尝着，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得几乎难以听到的声响。小曲脊背一僵，握着菜刀的五指陡然收紧，感到了莫名的威压。他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盯着案板上切开一半的卤猪蹄。昏暗的烛光下，一道纤瘦的黑影慢慢靠近、拉长……
　　小曲屏住了呼吸，额上的汗珠，顺着颊边滑落，渗入了卤得入味的猪蹄中。

　　恶狼谷在渡口东南方向二十里外的深山中，谷中盗匪横行，专门打劫过往行人，虽不是恶狼，却胜似恶狼，因此被称之为恶狼谷。
　　不过，那都是数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恶狼谷风光秀丽，流水潺潺，却是一副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景象。
　　卫青萍一手拎了一个包裹，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山路崎岖难行，未免让人为她捏了一把汗。卫青萍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忽地脚下一绊，她下意识地弹飞几丈，落在山石上，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时，终于清醒过来了。
　　这阿元跟着她到此地也有好几年了，姐姐不许他留在客栈，他便在这二十里外的恶狼谷辟了间草屋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数年，倒也不曾听他抱怨过什么。姐姐虽然不许他到客栈里来，平日里却也时常遣人给他送些日常用品。
　　卫青萍抖了抖手上的烧鸡，摇了摇头——也不能让阿元就这么住一辈子吧，等会定要好好说说他，让他回家去算了。
　　沿着蜿蜒的山道进入谷中，远远地便看到一座小屋凭溪而立，溪水潺潺，自屋后淌过，一人笔直地站在齐腰深的溪水中，精装的上身赤-裸着，两眼紧闭，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一阵夜风吹过，卫青萍微微缩瑟了一下，他却纹丝不动。卫青萍快步靠近，却见他虽在水中，但身周溪水却像是被无形的墙隔绝了一般，绕过他笔挺的身躯向下游流淌而去。他赤着脚站在微湿的河床上，裤子干净无尘。
　　卫青萍在一旁看了许久，他仍是一动不动，她打了个哈欠，就见他缓缓抬起了手，待到双手齐眉之时，慢慢下沉，那无形的墙便仿佛扩大了，将溪流缓缓向外逼出去。
　　卫青萍嘴角扬起恶作剧的笑容，陡然提高了声音：“阿元——”
　　像是被石子击破了平静的湖面，无形的墙陡然消失，溪水回涌，瞬间将他的下半身淹没，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坐倒水中，溅起的水花扑了他满头满脸，看起来很是狼狈。
　　“小、小姐……”他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面目敦实，浓眉大眼，此刻那张脸上正涨得通红，双手护在了胸前，手足无措地看着卫青萍：“你、你怎么来了？”
　　“阿元又在练功了？”卫青萍挑了挑眉：“看起来你的先天功比起上一回，又进步了一些。”
　　“小姐……”名唤阿元的青年咬了咬牙：“小姐能不能……先、先转过身去？”
　　卫青萍眼中露出戏谑之色：“怎么，堂堂男子汉，还怕人看不成？”
　　“男女、男女授受不亲。”阿元缩着身子，仿佛想将整个人埋入水中。
　　见他如此害羞，卫青萍也不好过分调戏，嘻嘻一笑，转身往草屋走去。只听得身后衣服悉索之声，不必面对面，也能感觉到阿元的慌乱。
　　这个阿元，自小就这样害羞，亏得他们从小一道长大，否则她真要以为他是女孩子装扮的了。
　　“小姐。”身后传来阿元怯生生的声音。
　　卫青萍含笑转过头去：“阿元，你穿起衣服来手脚倒利落得很。”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却见他将一身粗布衣服穿得器宇轩昂，实在更像江湖豪客，而不像是她的护卫：“说起来……阿元，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阿元挠了挠头：“当初小姐被杜掌柜所绑，老爷遣我前来保护小姐，距今已有十年了。”
　　“是啊，当时我只得六七岁，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么？”
　　阿元道：“我在烟雨城也没有亲人，老爷让我跟着小姐，我便一辈子跟着小姐。”
　　卫青萍苦恼地皱紧了眉头，见阿元一脸坚决，便也没有再说下去，晃了晃手中的包裹，道：“这只烧鸡是老姐让我送来的，还有这个包裹。”她随手将其中一个包裹丢在他怀中：“也不知里边是什么，你自己瞧瞧。”
　　“掌柜给我的？”阿元接过包裹，想了想，没有打开，见少女忙不迭地拆起那只烧鸡来，不由失笑道：“这烧鸡是小曲做的吧？”
　　卫青萍毫不客气地撕了半只，将另外半只递给阿元，一口咬下一大块肉，满足地叹了口气。
　　“慢点儿吃，掌柜平日里也不曾饿着你吧？”阿元含笑看着她。
　　卫青萍一口气吃了半只鸡，这才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唇，眼巴巴地看着阿元：“阿元，你不吃么？”
　　“小姐想吃的话，这半只也给你。”阿元毫不犹豫地将烧鸡递上。
　　卫青萍眼馋地瞪着烤鸡，却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这鸡本是送给你的。”
　　阿元正要说什么，卫青萍已抹了抹嘴，像是完全将烧鸡抛到了脑后：“近来客栈来了不少人，我要是耽搁久了，老姐定要生气了。”她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等一下，”阿元略一犹豫，道：“我送你。”见她露出不解的神情，阿元补充道：“近来山中……不太平。”

作者有话说

　　酱牛肉和上等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