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57、第六卷 第四章

　　东京城的近郊处，一栋豪宅稳稳立于澄溪边上。相传这里原本是静航殿的一处旧址，不过已经废弃多年。前不久，有一位商贾来到此处，见到那庭院，似是颇为喜欢，便花重金买下这一整片土地，又将院内陈设翻修一新，这才使这栋年久古宅重焕光彩。
　　时过正午，太阳懒懒地照进豪宅庄园之中。气派的亭台院落显示着其现任主人的富有与自诩的尊贵。由于不少地方依然保留着静航殿的风格，因此，气派的同时还残留一份清幽的味道。
　　在一处隐秘的楼台上，豪宅的主人正惬意地躺在摇椅上。微合双目，很是悠闲。不过与其说他是躺，倒不如说是陷。只见那肥胖的躯体过于笨重而硕大，亏得那摇椅结实，不然肯定承受不住如此重压而坍塌掉。而且，他又好像惟恐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待在自己府上居然还弄得一身珠光宝气：金扳指，金手环，金项链，外加各种华丽珠宝……一股脑儿地全戴在身上。一看就知道是个爆发户，那种说不出的俗气。
　　他的身后，正有一个模样标志的丫鬟温顺地替他按摩着肩上的肥肉。而他所在的楼台下，则是家丁护卫俱全。
　　“小翠啊，”富商懒懒地开口，“我都说了几遍啦。再重一点，再用力一点……嗯，很好……这边，这边，咦？不是叫你重点吗？怎么越来越轻，怎么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啊？”富商睁开眼，神情有些不满。正欲扭动那几乎已和身体连成一片的脖子，却突然感觉有一样冰凉的东西抵在了那里。
　　跟着，是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你那么肥，皮又那么厚，怎么可能有感觉呢？”那声音顿了顿，“不如帮你割掉一些吧！”
　　听言，富商顿时大骇，张开口正欲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架在他脖子上的东西顿时又往前送了几分，让他立刻大消了反抗的念头。而那声音也变得狠毒起来。“你这头肥猪，给我听好了！要是你敢大叫或是敢回头的话，就试试看吧！知道脖子上架的是什么吗？”
　　“……刀……”富商吃痛，冷汗滚滚而下。
　　“知道刀是干什么用的吗？啧啧，我真的很好奇，你说这一进去，出来的是血还是油呢？”说着，那刀子还在他后颈比画了一下。
　　这一下，那头肥猪几乎就要吓得魂飞魄散了，连声道：“……大爷，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听言，来人不由冷笑一声，继而用鄙夷的眼光瞧了那肥猪一眼。“哦？要我饶命？那么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富商连忙点头，却因为架着刀的关系，不敢用力太猛。“您要什么，尽管吩咐！”
　　“爽快！那我也直说吧，此行不为别的，只为求财。至于数目嘛……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富商皱了皱眉头，颤声说道，“大爷您还是给个数吧。”
　　“哦？给个数？既然这样……”劫匪顿了顿，忽然邪邪一笑，“好吧，我就要你全部的私房钱！”
　　一语既出，富商在一阵诧异过后立刻转为黯然。
　　目睹着他的犹豫，来人不由冷冷道：“我已经够仁慈了，看来你是不想给咯？还是觉得……我不知道你私房钱的数目，可以随便拿些钱来应付？”说着，那语气就渐渐转向阴冷。
　　将一切掌握在手的做事风格倒是很像某个人。
　　“不不不，我给，我给。”富商大骇，可又面露难色，“只不过钱不在身边……不如，我这一身的珠宝统统送给您？”
　　“哼！”来人不由蹙眉冷哼一声，见到那些油光锃亮的珠宝，顿时一脸的厌恶。“我可不要你那种没品位的东西。你这般乱缠，是不是……”
　　“哦不！不！”听到来人话音中有了些须的怒意，肥猪立马颤声道，“没……没关系，我可以马上叫下人去拿。”
　　“哼，那就快点。我想以你的才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说着，富商只觉颈边的刀蓦地收了回去，而那人也呼地一声就从背后消失了。
　　尽管这样，富商依然冷汗直冒，丝毫不敢怠慢，总感觉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就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
　　于是他费力地起身，见到昏倒在一旁的丫鬟，忽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便开口嚷道：“来人！”同时俯下身一把将那丫鬟抱入怀中，然后重新躺回摇椅上。也许是很久没运动，短时间内完成这些后，那头肥猪竟有些气喘吁吁。
　　楼下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不一会儿，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便推开门拜道：“老爷，您吩咐……”
　　“去，去把管家给我叫来！”富商看也不看一眼，只冷冷道。
　　“是！”那人喏了一声，抬头一看，却见那富商正搂着个丫鬟在怀中，脸上顿时掠过一阵讶异，但转即便成了一丝窃笑。
　　富商不是没有发现，却只是有口难辩。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唉，这下麻烦可大啦……
　　又是片刻工夫，便有一个弱小精瘦的老头匆匆进入房中。见到他，便低声道：“老爷，您吩咐！”
　　只瞬间工夫，富商的表情立刻就由无奈转为一种冷漠，变化之快让人瞠目。
　　他先是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便朝身后的管家摆手道：“你，过来！”
　　管家自然不敢怠慢，便恭身上前。兴许是先前那个家丁已经和他说过了什么，至始至终，那管家的目光都是朝下压的，没有抬头一次。
　　而此时，那头肥猪已把刚写的纸条交到了管家手上，说道：“去，按照上面的意思，把这笔钱拿过来吧！”
　　“这……”那个管家见到那纸后愣了愣，似是颇为诧异，但眼角扫处，见到躺在椅上的丫鬟，便又不好多说什么了。
　　“嗯？你有什么问题吗？”富商似是有些不满，冷然道。俨然一副家主的气势。
　　“哦，不，我这就去办！”低声说完，老头便又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看到这里，暗处的劫匪不禁冷笑一声。
　　楼台的下面传来小声的嘀咕，似乎是家丁们正在揣摩楼台上发生的事。富商自然是听到了。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却又毫无办法。话说虽然那劫匪不动声色地消失在视线中，但他依然能感到那种如潮水般的压迫感。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多久，那个管家再次进来了。见到嵌在摇椅里的富商，便恭恭敬敬地上前递给他一张银票，然后正色道：“全按老爷的吩咐，都拿来了。”
　　富商一把接过，然后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蹙眉道：“好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老爷，”管家似还有话要说，“夫人那边……”
　　但那肥猪的脸上却已是不耐烦到极点的表情。“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听言，管家一愣，但也随即唯唯喏喏地离开了。
　　确认人已走远，劫匪忽然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地后依然在那富商的背后。接着冷然笑道：“呵，都说奸商是演戏的天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呀！”
　　虽是一百个不满意，但那肥猪此刻却也只好陪笑道：“大爷，那都是混口饭吃而已。这……这是您要的。”说着，举起手中的银票。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的关系，那手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劫匪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毫不犹豫地一把夺过，粗粗看了眼，神色稍显讶异。
　　“呵，有钱人真是变态！这是你的私房钱？”
　　“呃……是，是的。”
　　“哼，”劫匪继而冷哼一声，话锋却陡然间急转。“你听着，我不希望今天发生的事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是，是……”富商连忙点头，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
　　“哼哼，呵呵，哈哈哈哈……扮完了家主扮奴才，果真是天才呀！”劫匪顿时哈哈大笑，继而话未说完，一掠身，便就此失去了踪影。
　　大风刮过，枝叶纷飞。寥落无声的楼阁内，传来一声冗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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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城里一如往日的繁华。而当血红的太阳一点点消失在西边的天际时，集市中的喧闹也暂告一个段落。路边的小贩们忙着收摊，一般的店铺也要预备打烊。
　　小街拐角处的一个卖戏服的小店里，老板照例驱散伙计，正一个人收拾着并结算一天的赢余。
　　忽然，只觉眼前一暗，便看见一道人影蓦地直闯入店中来。定睛瞧去，却是一个蒙面的褐发男子。
　　虽然觉得来者不善，但一贯信奉“来者皆是客”的小店老板还是显得很有礼貌地对那人说：“对不起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明日请……”
　　却没想到，最后的“早”字还未出口，就听“锵”地一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就看见一把精致的弯刀已经狠狠地剁到案头。然后“啪”地一声，一张纸就已重重贴到老板脸上。
　　看来来人的脾气相当不好，几乎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你、你、你干什么？！”老板也非善类。虽然被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弄得毫无头绪，但跟着就有股无名业火冲上脑门。“你是什么人，竟敢到此捣乱。再胡乱来我可要报官了！”
　　话音才落，就看见那蒙面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只一眼，却在那店主的眼中，犹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心中的火瞬息被浇灭一大半。
　　眼前的这个人，竟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是吗？要报官？”男子像是听到了一个荒唐的笑话一般，轻轻一笑，话锋却陡然间急转。“哼，那就要看看你能不能直着走出这扇门了！”说罢，内劲一阵疾吐，源源的压迫感顿时海潮怒啸般扑向了店主，瞬间将他牢牢罩住。
　　霎时间，那个老板仿佛置身冰窖一般，从头到脚冰凉透彻。他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个狠角色，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而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就在这时，那男子看了眼手中的刀，似是想到了什么事，竟突然脸色一变，继而神态狰狞地吼道：“愣着干嘛，还不动作快点！把纸上写的东西统统给我拿出来，不然的话……”说着，竟反手一刀斩下。
　　只听“垮啦”一声，长长的梨花木柜台应声被劈成两截。
　　巨大的冲击力如汹涌波涛，立刻将那老板震飞出去，然后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到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响。可是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惊恐足以让他忘却疼痛。
　　只听那男子冷冷道：“你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吧！”说着，瞥了眼一旁碎裂的柜台。
　　老板还傻傻地跌坐在地，一时回不了神。
　　“还不快点！”男子似是不耐烦了。一阵低喝后，抡起刀就径直走向他。
　　这一下，老板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立时连滚带爬地往里屋逃去，一边嚷嚷道：“照办、照办，好汉饶命，别杀我！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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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煞星追在后面，一般都不怎么动手的老板竟也能动作神速，麻利的手脚丝毫不逊色平日里最能干的伙计。
　　蒙面男子在一旁看着，不禁喟然。看来人是要逼的，这句话果然不假。
　　只见转眼的工夫，数套崭新的衣服和一些易容的必须道具就都被悉数装入几个布包中。
　　打完了最后一个结，老板的动作微微一滞，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喂，好了没？”男子微微蹙眉，神色中尽是不满之意。
　　犹豫了片刻，老板终于嗫嚅道：“钱的话……”
　　话才出口，蒙面男子便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飞起一脚踹到他胸口。顿时，只听“嘭”地一声，那个可怜的老板立时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硬是咽下后半句话。
　　“居然还跟我谈钱？没看出来这是打劫吗？！”男子恨恨地说着，同时晃了晃手中的弯刀。
　　“小的……小的知错，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小人过啊……”老板顾不得胸口撕裂般的疼痛，立刻讨饶道。心中却犹自暗忖着：这个杀千刀的，出脚那么重……差点背过气去……得，打不过你，爷我认栽，改日让你不得好死！
　　“在乱想些什么呢！”男子冷冷地低喝道，似是从老板阴晴不定的神色上洞悉了他的内心所想。
　　这一惊却非同小可。老板顿时面如死灰，连大气都不敢再出。
　　见状，蒙面男子便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继而沉声道：“快说！你，认得我吗？”
　　“认识你？”老板一愣，“张三，噢不，李四，噢不，乱了，我怎会不认识你……”老板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见此，那人不由冷冷一笑，阴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要是你胆敢有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的想法……哼，我不会让你活过今晚的！”
　　平淡的语调却掩盖不住其中的狠毒。此刻的店主心都吊到嗓眼了，听到了这句话，更是连连点头。
　　于是那男子不再言语，缓缓收起刀，提起台上的包裹，一个转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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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渐浓重，东京城的街头，华灯一片。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正以极其巧妙的身法腾挪于霓绚上方的黑暗中。只见他踏屋檐、房顶如履平坦庭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灵活中透出一丝潇洒。
　　可是，行动的潇洒却掩盖不了内心的郁闷。那人看了看手中的包裹以及那本不属于他却又硬塞给他的配刀，俊朗的脸上不由也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切，说什么强盗带刀比较帅……有现成的强盗头子放着不用，偏生要我这外行来做这种事……宓瑟，算你狠！）
　　想着，我的嘴角边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心中却在不停地叹息：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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