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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JJ ...


  •   她搬进来后,Reid感觉如同收养了一只不窝心的大型宠物。

      她行踪飘忽,有时候像慵懒的家猫窝在沙发几天不出门,有时候几天不见影踪,最后他总会在边青聚集的公园发现她盘着一条腿,抽着春心荡漾的小男生上贡的香烟,为他不懂欣赏的闹剧笑得花枝乱坠。

      他的私人时间不多,相比令人眼花缭乱的花花世界,他情愿播一曲月光,泡一壶上等咖啡,静静充实自己的知识。然而收养她以后,宁静迅速弃他远去,事情变得困难很多。他一目十行的念书速度未有退步,前提是背后没有吊着一只42kg的凹凸人偶,手指沿他的目光往下扫,不断提出简单到不行的问题烦扰他。

      她不懂照顾自己,自理能力很糟,还大言不惭保证早晚奉上可口餐点答谢收容之恩。Reid很快发现所谓的可口餐点除了吐司还是吐司,大不了果酱口味不同。她占据了沙发,在那里睡在那里吃在那里追看狗血乱洒的爱情剧(经常哭到泪眼汪汪劳烦翻阅政府报告的Reid递面纸)。

      Reid曾经考虑清空书房,至少放一张床给她当窝,但这等同纵容她心安理得赖死不走,而Reid当前的目标是只消她另觅住处就挥手说再见。既然她不抱怨沙发,他就省掉书房改造计划。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麻烦。食物消耗多了,水电费用上涨,偶然发生洗手间优先使用权的争夺战;因为室友是女人,而且是行事随便作风大胆的女人,所以挑战他的男性权威和忍耐底线的锁事常有发生。

      譬如洗衣篮出现女性内衣;譬如随意亲他的脸;譬如强逼他一起看收视率成谜的爱情剧;譬如繁复残忍的凶杀案令他筋疲力竭,回家只想洗掉满身泥污,听一曲松驰神经的贝多芬,好好睡一顿安恬的觉,岂料开门撞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的她。

      他当场愣住,脸红过耳。后者反而神清气爽,差遣他借她衬衫当睡衣。

      Reid羞怒交集,他是好心收容了这个女人,但不代表想把规律的日常生活变成中年人爱看的A龘片。

      Chloe抓着随时掉下来的毛巾,无惧他风云骤变的脸色,挑高眉头表示她可以自己去拿,只要他容许她翻他的寝室。

      他满腹隐忍已久的委屈想投诉,她一松手,毛巾作势往下掉,吓得他急忙转身。直至Chloe忍俊不禁,他回头一看,毛巾还好好的挂在她身上。迎上他红晕罩顶的腼腆,她皱着脸取笑他:『借我衣服再说教吧?』

      Reid觉得这不好笑,却拿她的任性没有办法。即使一本正经表示不满,话不到两句她就以『你不是看过了吗?』诸如此类的台词堵他的嘴。因为不愿意同事笑话他金屋藏娇,所以厚不起脸皮请教经验丰富的Morgan或同为女性的JJ,无可奈何上网寻找答案,两性关系却不如科学,没有标准答案供他参考。

      说来惭愧,作为BAU的新星,凭无出其右的大脑,他透过分析人类心理,逮捕变态的杀人狂魔。这样的他竟然无法推敲Chloe的所思所想,彷佛她的内心是一道深锁,她的头脑是一门重楼,他无法闯入一窥究竟。

      然而掩着良心说认识她以后没半分好事也不对。她像一抹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呼噜呼噜卷走他的寂寞与单调。虽然拖慢了读书进度,但是有人津津有味听他解释学说,而不是一脸不耐烦命令他闭嘴,感觉无比满足;爱情剧一成不变的情节很无聊,她梨花带雨的脸却很好笑;他的成长阶段苦多于乐,朋友少得可怜,跟Chloe争夺洗手间使用权的比赛低智又白痴,却出乎意料的有趣和新鲜。

      她粗枝大叶,某些事情倒很上心。她有烟瘾,但不会在屋子抽烟;她艳遇不俗,寄居期间从来没有偷偷带男人回家;她会分担家务,尽管效果未如理想;乱翻东西是她的兴趣,翻了厨房翻了洗手间翻了影碟库,唯独没有翻他的寝室和书房。她热衷作弄他的青涩,惹他发窘生气脸红。然而当他心事满怀,她会流露善解人意的一面。

      Gideon耸茸他约会JJ,他呆头呆脑来不及深思熟虑就照办,直至Morgan贼兮兮地取笑他一鸣惊人,他和JJ的视线一接触,心跳才开始失衡。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约会,对象是BAU上下竖姆指赞好的JJ。她漂亮温柔,做事认真,不论那方面都是百里挑一的女人。

      他不该紧张,他和JJ相识够久了,彼此都很熟稔,有时候联群结队去喝一杯,也不见得特别心慌。然而约会是一对一的事,是爱情发酵的必经步骤,他们的关系或许从此变不一样。这个念头使他无法安宁,好像胃袋悬着重甸甸的石头,再不倾诉出来就要吐。

      于是闲赋沙发上的Chloe成为理想对象,满以为她会乘机取乐,她竟然表现了想象以外的耐性,自告奋勇替他配衣物度台词——不要举办足球历史演讲会,不要背诵球员生涯,不要提醒她烈日暴晒患皮肤癌的百分率。

      『你需要投入,假装赛事和她同样令你乐而忘返。』边往他身上比衣服,Chloe边喋喋不休教他做个这做那个。『跟她在气氛浪漫的餐厅吃一顿贵的,然后送她回家,别忘了顺道喝杯咖啡。』

      Reid忍不住问:『为甚么?』

      『喝到咖啡的话,你就可以沿着咖啡香,顺道爬上她的床。』说的比唱的柔媚。她微一叹气,眼神道尽匪夷所思。『你真是智商187的天才吗?我跟你看过多少套爱情剧了?』

      Reid为之气结。『她不是妳!我的智商也不会用于实验爱情剧桥段的可行性!』

      这话未免失礼,甫说出口他就略感后悔。Chloe似乎没听见一样,回头故意勾他娇媚柔腻的一眼,说:『但你记住了。』

      如是者,到了约会当天,他起得很早,梳洗完毕准备出门之际,她爬起来给他涂发泥。她睡眼醒松的样子很可爱,那随意散落的金发别有美感,皮肤白得彷如透明,Reid可以看见她颈项上浅蓝色的脉搏微微跳动。她的手指在发间穿来插去,左看右看,觉得差不多了,便着他照了照镜子,说:『出门前你记住一点,这至关重要。』

      『甚么?』该不是走接近马路的一边吧?天可怜见,JJ绝对不在乎。

      她放下镜子,轻声而坚定无比。『你是个很棒的男人。』

      这几个字他都懂,组合起来重新了解一遍却需要环绕地球一圈的时间。他嘴唇嚅动,似想说点甚么,始终吐不出半字一言。Chloe捧起他的脸印下浅浅的祝福之吻,说:『带着这个心情见她。』话罢钻进尚存余温的被窝补眠。

      Reid掩着脸颊,像每次她出奇不意吻他一样。皮肤上的温存如此清晰,心脏好像灌满了气,他深呼吸一下,胃袋的沉重感稍微放轻一点。他想至少该道谢一声,却又不了解为甚么向她表示谢意感觉如厮别扭,而时间不容许他多探究,只得匆匆出门。

      阳光下的JJ美得不落俗套,衬衣牛仔裤的打扮随意舒适。Reid呼吸一窒,从此JJ在他眼中永远与别不同。

      他有好好遵循Chloe的教晦,避免赛事期间进行学术演说,假装球赛让他热血沸腾,还在法国餐厅吃了一顿让他想撕帐单的晚餐。就技术上来说,约会算满成功的,除了他少开金口的程度让他看起来像闷气熏天的哑巴,JJ还请他吃甜品当回礼。

      终于到了送回家时间,他站在餐厅外不知所措,想到Chloe所说的送回家的暗示,心里期待得很,却又觉得那里不对。赶在他自告奋勇之前,JJ推搪另外有约,对他微笑一笑,眼帘轻轻一眨,说:『Spence,明天见。』

      她的表情多少含有回避的意味。终其一生Reid都不会知道,他距离咖啡与闺房就那么一小步。这一整天下来,JJ一直在考虑,她相信他们可以成为互相体谅的一对。至少他们理解对方的工作,而且不会面临“工作重要抑或我重要”的问题。

      但万一他们面临这个问题,争拗定必比其它情侣严重。这个时候的JJ不相信爱情永久,而Reid也没有能力和没有觉悟去让她相信。假若两人感情破裂,待在一个小队定必异常尴尬,甚至影响合作,最坏的情况是其中一人忍受不了抽调离开。

      就算他们相敬如宾,BAU的工作十分危险,要是他们其中一人陷入生命之险,能否保证另一人不被感情左右而冷静地做出正确的决定?

      JJ喜欢Reid,可是没有喜欢到愿意赌上现有的情谊换取一段隐忧重重的爱情。现在他们彼此敬重,相亲相爱,非常的难得。
      爱情俯拾皆是。
      她不愿意因为一时私念,破坏这份难得的感情。

      Reid没想到这么远,他的感情史空白一片,只以为JJ不愿意。反正她不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孩,相反这么友善的拒绝还真是第一次。当下便抿嘴一笑,说:『好的,明天见。』

      于是他们挥了挥手, 背对背往不同方向离开。约会前Reid好像吞了一颗石头,现在他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揉了发泥似地黏成一团。他不擅长面对这种心情,那种自己甚么都不是的自卑感,恶狠狠往他心头噬了一口。

      或许他可以仿效别人治愈失意的方法,放纵自己喝一个晚上,喝到又躲在后巷呕吐,混混沌沌睡一猛觉,明天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所以他准备走向那个举起酒杯打量他的美丽女郎,手机却响得不合时宜,他不敢不接,怕是突发案件。干他这一行就是不允许拥有私人空间,那怕你刚刚失恋。

      「喂?」

      「Spencer~」来电者嗓声娇惫,他只认识一个人喜欢以唱歌当说话。

      他顿住脚步,还没心理准备向室友汇报失败的约会结果。几秒过去,Chloe又轻轻唤他一声:「Spencer?」

      「呃、呃,我在听着,怎么了?」

      Chloe说道:「你会回来吗?」

      为甚么不?那可是他的家。他暗地犯疑,不知道Chloe在套他的话,边说已边离远脸呈失望之色的美丽女郎。「当然啦,这是谁的电话?」Chloe没有手机,他曾经抱怨联络她很不方便。

      「Jake的。你回家的话,我想吃冰淇淋。」

      他顿住步伐,以为她会关心他的情况,甚或歪打正着,嘴坏取笑他这个书呆子定是闷坏JJ才不得已提早回家——甚么话题都比这个好。

      「楼下有便利店。」

      「巧克力口味,谢谢。」显然无视他的拒绝。Reid心情不好,这下呼来喝去更雪上加霜。他提起手机发怒,口吻很冲:「Hey,你搞清楚,我不是你差遣的对象,你想吃甚么自个儿想办法,叫Jake去买或勾引其它人效劳,我没意见,但别打我主意!」

      话罢挂线,仰天吐了口气,感觉心底浓稠的郁闷稍微吹开一点。

      他返回酒吧,两分钟前向他打眼色的美丽女郎已搭上别人。Reid无言以对,心里酸酸的。当一个人不走运的时候,真可以霉得很彻底。

      于是,自个儿在海傍伤怀一圈,到书店买几本打发时间的闲书,经过楼下便利店,拿起雪糕杯,几番挣扎还是赌气不买给她。他不是她的裙下之臣,凭甚么让她呼来喝去?他让出客厅已经很好心。何况他骂了人家一脸,还挂断她的线,说不准她已经气不过,使出看家本领勾引别人另觅居所。他转动钥匙,凉凉的想……这样他还乐得轻松。

      岂料开门迎来一室光明,她一如往常穿着他的衬衣,盘起双腿窝上沙发看星际迷航。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带着多么狼狈的神情推开大门,那双清澈澄明犹如一脉静水的双眼道尽今夜的期待和冲击。Chloe甚么都不过问,没有问他为甚么提早回家?为甚么生她的气?为甚么看起来如此失望?发生甚么事?他约会的女孩呢?

      她只是咧开熟悉的灿烂笑容,热情洋溢地欢迎他回家,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叫他坐下来一起看电影。今晚是经典电影重温夜。

      他心中七上八下,一方面为刚才的迁怒略感歉意,另一方面满不是味儿地发现,自己不如想象中希望她自动消失。他放下手中的杂物,不尴不尬坐在她的旁边,那刻意拉开的距离立刻被她缩短。她喜欢靠着他看电视,好像他是会发热的巨型熊宝宝。Reid从抗拒害羞慢慢变得习惯和接受,他是个男人,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有甚么好拒绝?

      而经过情绪大起大落的一天,回来后有她靠在身旁,为无聊的情节嘻哈大笑,听他挑剔电影里的低级物理错误,Reid好像抓住一点不会改变的东西,感觉无比安心和踏实。

      播完一套以后他们中场休息,Chloe扬言要服务他一下,泡壶上好的咖啡继续下半场。Reid觉得她是存心博他开怀,照道理他没有报告约会失败,她不该担心他情绪低落。但女性在爱情方面的第六感份外敏锐,仔细看看,家中有收拾过的痕迹,她寄居的证据被抹消得一干二净,洗手间的牙刷只余一只,她的脸巾不翼而飞,大喇喇摊在洗衣篮的女性内衣同样失去踪影。打开垃圾筒一看,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他微微怔住,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轻轻缓缓拍上心头。

      她担心他会带JJ回家,所以藏起自己的东西,还给他营造浪漫气氛。电话那小小的插曲被她察觉约会不如理想,为免他伤心难过,她又火速丢掉假装是他为JJ准备的玫瑰花,等他回来陪他看闷毙她的星际迷航,打起精神听他解释她完全不懂的高深物理学说。

      Reid想起那通电话,他怎么猜不到她买巧克力冰淇淋的理由?

      研究显示巧克力有助安抚沮丧心情,她凭他落寞的声音就猜到他不顺利。虽然缺少JJ能干温柔的特质,但Chloe同样拥有她独特的聪颖和细心。

      有人拒绝他,也有人体贴他。

      Reid非常后悔向她撒气。

      上完厕所后,她已泡好香气腾腾的热咖啡。

      「我技术没有你好,不过不准挑剔。」

      Reid呷了一口,说:「我不会的。」

      「才怪,你老是抱怨咖啡粉不够牛奶太热份量太少。」

      Reid舐一舐沾满牛奶泡沫的上唇,说:「这次不会。」

      *

      Chloe知道,Reid是那种极端需要私人空间的隐蔽天才,其它男人或许欢迎不请自来的雾水艳遇,他却不然。对他来说,Chloe是捣乱他生活秩序的外星生物。当初承诺多睡一晚,她打蛇随棍上,利用屋主的柔软和善良霸占他的客厅。他容忍只为了一段想不起来的情事,在心底里他一点不欢迎她,希望她尽快搬走。

      第二天起床, Reid已经出门上班,她在厨房发现吐司和炒蛋,还有盛满保温壶的咖啡。

      她笑了一笑,这个男人啊,还是很有风度的。

      她溜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想起已经丢掉牙刷脸巾,说不好唯有偷用他的,却发现洗手台上整整齐齐摆好一套新的漱洗工具,旁边的花瓶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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