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姻缘》雨霁初晴

23、相忘

　　月色迷蒙，夜静悄悄的，雪嫣抱着膝盖坐在床尾，眼神一片茫然。

　　他的一句要保护她的话，成了他和她之间的阻碍，成了她必须离开他的理由。她不想一直被他保护，她想，这一次换她保护他。

　　其实，她多希望能一直守着他，能跟他共生死，可是，她做不到。她爱他，她不想害了他，哪怕是一点点伤害，她也不愿。

　　她抚摸上颈间的半块玉佩，心咯噔一下，玉佩竟然不在了，那块南宫墨留给她的玉佩，她如是珍宝的玉佩，丢了。

　　她在身上到处找，没有，又在房间到处找，还是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顶着一头乱发望着被翻得凌乱的房间，笑了，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天还没亮，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推开门走出去，她倚在门口等着黎明的到来。

　　等了许久，天还没亮，风却是猛烈地刮了起来，一时间飞沙走石，全都扑面而来，不一会儿，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雪嫣还是倚在门口，任凭雨水溅湿她的衣服，风撩起她的衣角，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顾然站在对面的走廊里，透过隐隐灯光心疼的看着雪嫣。也许，让她离开南宫墨本身就是个错误，也许，她对他的爱早难以自拔了。明知是错，还要继续走下去，是为了避免日后的大错。

　　离殇睡眼惺忪得撑着伞赶了过来：“什么事啊，我刚睡着呢。”

　　“我们这么做对么，她好像很难过。”她担忧的问离殇。

　　“你放心吧，我们这是在帮她啊，如果她现在不离开南宫墨，将来她要面对的更多更可怕。我从不敢想象那些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怎么样。我知道你心疼她，我也是，况且，你认为她跟南宫墨还有未来么？。”

　　“殇儿……”顾然第一次面对着离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些话是我哥哥跟我说的，他知道我们一定会犹豫不决，所以特地要我把这这些话说给你听。”离殇苦笑着望着雪嫣的方向，“我不想所有人的苦心都作废。”

　　天越来越亮，雨势也越来越大，三个人都保持原姿态隔雨相望。

　　雪嫣低下头轻声抽噎了几下，冒着雨冲到顾然身边，随意擦了下脸上的雨水，握紧了拳头。“我不能答应你们，我失踪了，南宫墨怎么跟黎月交代？我不能害了他。”她们是微服出来，知道的人并不多，她一失踪，南宫墨这头就麻烦了，她不想害了他。

　　离殇很吃惊，她原以为雪嫣必然会为了南宫墨的安慰离开他，却忽视了她的失踪会对南宫墨的影响。

　　顾然只是微微一笑：“你还不相信南宫墨的能力么？他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不行，我不答应你们。”雪嫣拒绝。

　　“我倒是有个方案，就是找个人顶替你。”离殇提议道。

　　“顶替我？什么意思？”

　　“我已经找到个跟你长得又五六分相似的女子，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让她代替你。”

　　“代替我？”雪嫣冷笑道，“是代替我去死吧。”

　　离殇跟顾然互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是不会答应的。”雪嫣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她是自愿的。”离殇急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想再有任何人因我而死，无论她是不是自愿，这都不能成为别人替我而死的借口。”

　　顾然拉住了有些着急的离殇：“我原以为你一定会答应我们，没想到你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我们既然把你请来了，自是不会再放你走了。我们的身份相比你也早知道了，殇儿是离辙的亲妹妹，我们此次不仅是要救你和南宫墨也是为了离辙。”

　　雪嫣点点头：“是，我早就知道琼海国唯一的公主，名叫离殇。所以我吃惊的不是她叫什么，而是她怎么会来这里绑架我。可是，离辙是琼海国留在暝沧的质子，你要怎么救他？”

　　“这就要看南宫墨的了，凭他在南宫炎身边的地位，只要他一句话南宫炎就会立马放人。”离殇道。

　　“离辙知道你们的计划么？”雪嫣突然觉得很好笑，她们俩怎么如此天真。

　　“知道一部分。”顾然回答的很老实。

　　“他一定不知道你们要救他。”雪嫣大胆推测。

　　“你怎么知道！”离殇有些奇怪。

　　雪嫣只是微微一笑：“如今琼海跟黎月蠢蠢欲动，暝沧怎会不知，南宫炎又怎么不知？何况，就算南宫炎同意，其它大臣呢，你们以为他们会同意吗？琼海国王子嗣本就单薄，前两个儿子相继病逝，小儿子又体弱多病，只有这个三儿子是个可塑之才，你以为南宫炎会轻易放他回去么？你们以为仅仅凭南宫墨的几句话，就真的能救离辙了么？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四周静的可怕，只有雨声响个不停，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是真的冷了。

　　“那么，我们是救不了哥哥了。”离殇突然趴在柱子上哭了起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哥哥，如果救不了哥哥，我做那么多都没有意义了，都没有意义了。”

　　顾然在她身边轻轻安慰她，雪嫣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所以请你们放了我吧，我帮不了你们。”

　　“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你。”顾然的声音淡淡的，却击在雪嫣的胸口，“黎月王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月神宫的人已经对你下手了，不是么？”

　　雪嫣突然觉得无所遁形，她的父王就这样用她的命，威胁她的夫君。

　　“别人不知道，我们对此却是了如指掌，月神宫的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你父王。如果南宫墨知道了会怎么样，你觉得黎月跟暝沧打起来谁的胜算大点？”

　　心突然猛地一惊，雪嫣猛地抬起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顾然：“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两国也不会打起来的。”

　　“哦？你确定？”顾然钦佩的看着离殇，小鬼虽然年纪小，但是早就懂事了。

　　“你可以走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清朗一片，万里无云，洒落了一地枯叶。

　　“我不走了，只要你们不让南宫墨知道月神宫的背后推手是我父王，你们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离殇和顾然都笑了。

　　“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等会就上路。”顾然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恩，好。”雪嫣转身离开，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她努力迈开步子，只觉得有什么从心口重重坠下。

　　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永远都只能放在心底了，他永远也无法知道她到底有多在意他了。

　　今昔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缘再见了。

　　如此，相忘，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