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乐魔猎手

5、困兽之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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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一平的呼吸有些粗，就像即将爆发的野兽。

　　李强不安地望着前路，小心翼翼地提议：“还是往前走吧，肯定有出去的地方，我看，这里有点像仓库。”

　　“你说什么？”蒋一平冷冷地问。

　　“我想，发生了这么大的爆炸，房子居然没塌，而且我看这里的水泥结构也很结实，只有那种地下仓库或者防空洞。”

　　李强的分析并不高明，却能很好地让蒋一平和吴丽娜稍稍放心。

　　“既然能进来，那么也能出去，即使是地牢也有出去的路。”

　　这句话让蒋一平冷哼了一声。

　　李强舔舔嘴唇，感觉嗓子跟火燎似的灼痛，便继续说：“我们往来时的路走，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的路。”

　　蒋一平没说话，倒是吴丽娜战战兢兢地说：“找找也好……”她还死死抓着李强的胳膊，披在面颊前的散发让她犹如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活鬼。

　　“那就朝前走吧。”蒋一平说。

　　三个人的脚步声在静寂的甬道中显得格外响亮，同时也酝酿着不安。

　　待会儿会有什么出现？没有任何预告。

　　即使蒋一平和李强同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禁不住为接下来的种种可能而惴惴不安。

　　与黑暗对立的光明常常使人感到温暖与安全，然而当他们见到久违的光线时，心中生出期待，不安仍牢牢盘踞心头，犹如那个幕后者恶意投下的阴影。

　　蒋一平大着胆子推开面前的铁门，光线并不明亮，却也看得清里面就像普通仓库一般，只不过安装了一圈铁栏，三面环绕，看上去就像个铁笼——

　　“李强，你注意不要让门关上！”

　　话音未落，就听到“哐”的一声——好像世界突然间被什么阻断一样。视线所及，大门被兀然出现的铁栏挡住。

　　李强心中也是一惊，扭头看看身后，脱口而出：“这……是不是要把我们关起来？”臂弯中的吴丽娜越发显得沉重。

　　蒋一平默默将铁笼检视一圈，说：“是……也不是。那边有三个开口。”

　　开口嵌在铁栏上，巴掌大小，齐胸高，斜向下，像个只露着嘴巴的铁漏斗，这边是开口，另一边连着细细的塑料管。三根塑料管的末端连在一起，连接上一个透明的容器。

　　“这是什么意思？”蒋一平问，心想这是不是要收集什么？

　　李强则发现新大陆似地叫：“这里有张桌子！上面有三把刀！”

　　三个人都惊惧地看着一侧桌子上的三把小刀——刀子大概是用来削水果的，要是想削两根指头粗的铁栏杆肯定不行。

　　好像是为了回答他们的疑问，始作俑者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欢迎来到这里，我刚刚给这里取了有趣的名字——困兽之笼，试试吧，看你们怎样在五分钟之内用自己的鲜血将玻璃灌装满。装满了，笼子才会打开，这边有出去的门。只有五分钟，时间一到，这里就会爆炸。祝你们顺利。”

　　三人同时注意到铁栏另一边有扇虚掩的门——那就是出口吗？

　　声音消失后，他们同时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炸弹在铁栏的另一边，闪烁着红色的时间，4:56。

　　那是个魔鬼吧，居然要收集鲜血！李强惊恐地看着刀子，又看看蒋一平和吴丽娜，掩饰不住的寒颤：“他说的，是不是要让我们用刀子割手腕之类？”

　　蒋一平却以奇怪地眼神看着他：“不一定。只要有血就够了——你身上不是有伤口吗？弄开，就可以了。”他的目光转到吴丽娜身上，犹如寒铁，“你把腿上的肉割开一点也应该能行。”
　　吴丽娜再也站立不稳，手一松，便颓然倒地，眼中全是恐惧：“我下不了手！”

　　“还有4分多钟我们就会被炸得连一片碎片也没有。”蒋一平冷冷地抓过一把刀子扔到她面前的地上，“想活的话，就动手。”

　　李强默默地看了女人一眼，也拿了一把刀，看着手和手臂上还未愈合的伤口。狰狞的伤口翻起肉皮，凝固着暗红色的血块，他知道只要轻轻一碰，血液就会痛快地流出来，也许都不用刀子就能解决问题。

　　只是需要失去多少血，笼子才会打开，他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那个罐子跟奶粉罐一般大，每人三分之一，大概三四百毫升。也不算特别多吧。

　　正在盘算，蒋一平的吼声传入耳朵：“李强，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动手！”

　　他急忙看向蒋一平，只见对方开始割自己的手腕，刀口过处，仿佛打开了小孩的嘴，一股暗红色的血流淌了出来，顺着漏斗和管子进入玻璃罐。

　　有别人陪伴分享痛苦，自己的痛苦也会减少，这不像快乐，分享快乐，自己的快乐也不会减少。

　　最好痛苦都让别人承担好了！这个念头突然窜入大脑，让李强吃了一惊。

　　没有多想，李强就用刀划开手臂上的伤口。当疼痛成了常态时，再增加一点伤害似乎也不那么要紧了。

　　看着自己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入漏斗中时，李强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像与女友嘴唇相碰，柔软绵长。

　　粘稠的液体顺着塑料管流进玻璃管，似乎在执行某种仪式。

　　目光像是被逼迫似地瞟向时间，3:15。在瞟到玻璃罐，心脏悚然一颤！

　　还不到三分之一！按照这个速度，等罐子满了三分之二时，炸弹就要爆炸了！

　　站在漏斗前割开伤口的除了自己，还有蒋一平——那个女的根本就只是坐在地上哭哭啼啼！

　　李强忍不住朝女人望去，说：“你不做的话，我们都会死！”

　　他素来不对女人说什么狠话，当身边有了潘黎之后，对女人的态度便更温和了。当然，下手掏钱包的时候不能适用这一条。

　　焦急的蒋一平也注意到了女人压根就没有动弹。他手腕上的伤口因为持续流血而咧得很开，血液几乎没有凝固的迹象。而受伤的双手却因为失血而逐渐变得灰白。因为手上残存的疼痛，在失血的同时，他说不出话来。其时他看到了时间，正准备用刀子割开另一侧手腕。不过——

　　他擦了下伤口，冲到女人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嚷道：“你还不赶紧把刀子拿着！”

　　“我不行！我不想死！”吴丽娜哭叫着，喊声嘶哑干裂。她的模样比先前更加颓唐，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白是黑。乱发下大概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明。

　　经过刚才在玻璃坑里的一番寻找，她的双手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到现在为止，伤口中的碎玻璃渣还在刺激着她的神经。“痛”这个字已经无法言喻，即使手指动一动都像在心脏上狠狠扯了一下。

　　要她自觉地在自己身体上制造伤口，怎么可能？跟邻居，小贩吵架时，一点亏都不愿意吃的女人，怎么可能愿意自我宰割？

　　蒋一平可不管她的心思，抓起刀子就塞进她的手中：“你自己弄！时间不多了！”

　　女人哆嗦着，手中的刀子染上点点血珠。

　　她仍是不动，甚至连手的位置也没有挪动半寸。

　　“你想害死我们吗？”蒋一平极为恼火，一只手挟着她的肩膀，用力将女人拖到漏斗边，手臂顶着她挨上铁栏，“快割！老子已经放了一杯子血了！你别想一滴不放！”

　　吴丽娜只感觉累积的泪水将视线模糊得看不清，面前的人说些什么她也听不清，而疼痛让她大声呼号：“我不要！我不要！放开我！”

　　蒋一平见状，便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厉声喝道：“赶快割！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最倒霉的，刚跟谈了三年恋爱的女朋友订婚，婚礼日期也定好了，谁知道会这样？

　　未婚妻温柔腼腆，是乡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大家都说谁娶了她，谁便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就在前天，未婚妻刚刚跟他说自己怀孕了。

　　秀芬……

　　想到未婚妻和未来的孩子，蒋一平便更加感到吴丽娜的可恶，这个半老徐娘这么怕死，非要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不可吗？

　　见女人手中的刀子快脱出来，蒋一平怒不可遏，抓住她握刀的手叫骂：“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死？啊？老子就让你死个痛快！”

　　“我不要！”吴丽娜不知从哪里突然得到的力气，大力推开蒋一平。

　　蒋一平不甘心，又扑了上去：“你想让我死，是不是？
　　”
　　吴丽娜拼命挣扎，她想活，根本就难以对自己下刀。

　　那刀子在两人的推搡中忽然被用力，朝一个方向猛扎下去！霎那间，三个人都惊呆了。

　　“你，你……”吴丽娜有些无力地对蒋一平说，她的身体出现短暂的痉挛，染血的手指渐渐垂了下去。

　　蒋一平张了张嘴巴，一个音节也没发出，而李强则面色如土：“你，你杀人了……”

　　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蒋一平迅速反应过来，这不就像自己伸出镊子插.进陌生人口袋里的时候么？不管他是谁，只要被自己盯上了，那钱包绝对跑不了。

　　他动作麻利地将女人的胸口压在漏斗上，继而抽出刀子——

　　“噗——”鲜血像被泵挤压一般喷了出来，瞬间染红漏斗。

　　女人的眼睛还睁着，然而她已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失去光亮的眼珠定在眼眶中。也许这也是好事，至少她不需为此事而恐惧。家人，朋友，生活……统统不需思考，这也是一种解脱吧。

　　李强颤抖着握紧刀子，心说幸好拖拖拉拉的不是自己，要不然胸口被开血龙头的就是自己。他不敢继续看蒋一平和吴丽娜，刚转过头去，便听到蒋一平叫：“罐子快满了！”

　　李强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头却被压得沉甸甸。他努力不去看被压在漏斗上的女人，默默地用袖子按住手臂上的伤口。

　　很快，铁栏便发出“吱呀”一声响，接着一面铁栏慢慢上升，让出生路。

　　蒋一平忙扔下身前的尸体，还没等铁栏完全升起，便从露出的空隙钻了出去。李强急忙跟上。

　　开了门，光线骤然变暗。两人瞳孔放大，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情景。

　　这里大概是走廊，不远处却似乎被掏空了，上面看得见窄窄的一条。

　　“这是什么？”李强问，鬼魅般的声音却猛地响起，好像从地狱传来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