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二十五章·呼唤〔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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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用那美丽的颤音，唱出被遗忘的古老语言，轻轻呼唤：那呼啸而过的海陆风和千里闪着金光的海洋，以及荣归故乡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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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雅美更狄蒂斯愈加地亲厚，似乎多年相伴一般。雅美觉得奇怪，曾问过狄蒂斯，为何待她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孩会如此之好。
狄蒂斯只是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看到小姐您，我就有一种情不自禁想侍奉您的感觉。就像……见到了人鱼族传说中的女神一般……”
仔细思量了一下狄蒂斯的话，雅美已了然：人鱼一族向来是侍奉海界高位神族的，她又是波塞冬最疼爱的孩子，人鱼对她敬畏之甚，即使千百年后，这种影响也会刻进他们后代的骨血里吧？
雅美心下释然，只不过还是没有看见加隆，心里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晌午过后，日光晴暖而安适，雅美手执一本半旧的书，斜靠在床上，以此打发无聊的辰时。虽是已近十月中旬，但亚特兰蒂斯四季如春，丝毫感觉不到秋意凉凉。轻暖的锦衾覆在腿上，刺绣着秋海棠繁丽复杂的暗花翩然；银白色的绞纱帐垂髫掩映，如梦似幻地把帐外镶金镀银的壁饰遮掩了去，看得不真切；珍贵的龙涎香不甚吝惜地终日燃着，把药气也熏得宁香醉人，昏昏欲睡。
看着看着，倦意便涌了上来。雅美也不多做挣扎，就着看书的姿势歪在一边，意欲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似有人轻轻推开了卧室的房门，小心翼翼，好似怕惊扰了她未沉的酣梦。
雅美起先并不有多在意，这个时候进来的多半是狄蒂斯，见她熟睡，不多时便会离开。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那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但是在她床边坐了下来，目光在她的脸上久久峻巡不去。
这人不是狄蒂斯！
雅美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还是浮着甜柔静美的微笑，仿佛沉浸于好梦的臆想中。头枕在横在枕头上的手臂上俯躺着，另一只手自然下垂，软软地搭在床边，指尖的正下方是一本翻乱的书，好像不经意间从少女的手中滑落。雅美微微地睁开双眸，在脸上的碎发和如羽翅一般浓密的长睫的掩盖下，依稀她还是睡着。
透过一片朦胧中，雅美看见，加隆就坐在她身边。光线迷离了她的视线，只觉在一片轻雾中，加隆的面容如剪影一般写意，棱角分明的轮廓只剩淡淡的虚影，唯留张扬的蓝发在一室碎光中耀眼得心醉。他也以为她是睡着了，但还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倾神注目于她，默然无声。
他在看着她，却不知道，她也在凝望着他。
也许是一整个午后的时光，也许只有一分钟，加隆微微抬手，拂开她脸上零碎的发，仔细埋到耳后。发尾扫过面颊，酥麻轻痒，好似有一只小手在心上刮搔拨弄，难耐却温存，雅美几乎忍不住就要从嘴角溢出的笑意。赶闭紧了双眼，暗中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以保持宁和的酣睡模样。
“呵……”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在笑什么？她完全猜不到。眉头微不可察地颦蹙了起来。疑惑间，雅美感觉下巴被轻抬了起来，然后成熟的男子气息迎面而下，温热而缠绵，在鼻息间萦绕，随着呼吸的节奏律动。雅美既紧张又尴尬，一颗心怦怦直跳，仿佛要蹦出来了一样。她想，现在她的脸上应该是绯红一片了吧？
他的唇轻轻地触碰着她嘴角那一朵若有似无的笑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停留。雅美可以清楚地描摹出他嘴唇的形状，柔软的唇瓣以及深深的唇纹。他的兀自抖动睫毛碰到了她的，根根相交，刺痒撩人。许久之后，加隆才开始从她的嘴角慢慢地往里游移，似乎想覆上她的唇。
“海龙大人。”狄蒂斯的轻声喊道，在安静的房间里有如一声惊雷。
突如其来的声音分离了即将接触的唇。雅美感到眼前的又亮了起来，略微失望地收拾好旖旎繁乱的心绪，平复了呼吸，继续装睡。
“狄蒂斯，有什么事吗？”加隆的声音是如此地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苏兰特大人叫您过去一下，”狄蒂斯小声回答着，似乎是担心吵到少女，“听说是打听到那位大祭司的消息了……”
听到“大祭司”三个字，雅美觉得自己心脏跳漏了一拍。加隆的目光好像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又离开。
“……我知道了。”加隆说着，把雅美褪到腰间的丝被拉到肩膀，起身离开。在经过狄蒂斯身边时，说道，“她醒来后，别告诉她我来过。”
“是，”狄蒂斯点头，“您每次来我都没有告诉她。”
雅美呼吸明显一滞，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涌上心头，甜蜜却又带着丝丝酸涩，有如吃了一颗未成熟的桃子，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许久，听得再无动静，雅美才悠悠睁眼，只见得狄蒂斯坐在一旁。看她醒来，笑问道：“您今天醒得特别早啊。”
“恩，”雅美有些心不在焉，“也许是最近伤大好了些，也不那么爱睡了……”情不自禁抚上嘴角，好似还有谁的余温残留，雅美的脸颊不由闪过一抹红晕。
发了许久的呆，雅美忽而偏头对着狄蒂斯一笑，温婉柔声问道：“我今天想出去逛逛，好不好？”
眉头蹙紧，狄蒂斯有些为难地说：“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现在就出去的话，万一磕了碰了的话……”
“就在海龙府邸里走走，不会出什么事的……”一抹轻浮的笑意绽放在她血色黯然的唇边，像似风霜雨雪后被洗尽了粉红光华的杏花，有一种娇弱颓然的美感，“再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病人的恢复，可是很有好处的。”
“这……好吧……”被雅美说得心动，狄蒂斯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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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昵地挽着狄蒂斯的手，雅美信步在庭院中走着，她们身后整齐地分列着两排侍女。
海龙将军府布置得很是别致，不说那极具迈锡尼宫廷风格的雕梁画栋与半透明上等亚麻织物铺陈的帘幕帷帐，单说那满院珊瑚、移步换景的中庭，就足以让人玩赏许久了。
亚特兰蒂斯是没有鲜花的。
但是，那一片一片蔓散延绵不尽的珊瑚海，却是有一种别具一格绚丽绮美冶艳妖娆：白若飘雪，蓝似宝石，粉类霓霞，绿如碧草，黄近秋叶，五彩缤纷，错落参差，相映成趣。张牙舞爪地在水中摇曳，仿佛人间的万般色彩、春华秋实皆在其中变幻，相比那些在艳阳下生长开花的陆上芳蘼，这海界的奇葩更有一种凝重厚实，演绎生命的奥妙神奇。
百种珊瑚之中，她最喜爱的却是红色珊瑚，嫣红如丹、胭脂妆成，仿如开得如火如荼的石榴花，葳蕤生光，燃尽风华万千。众多斑斓的色彩之中，雅美总觉红色轻艳媚俗，故而最是不喜；可这珊瑚红却是唯一的例外。张扬热烈，绵绵蔓生天涯海角，似乎挣扎着在这本无色彩阴暗无光的海底点染几许血色的希望，一如她不甘屈服命运、奋力前行的倔强，也是这般地刺目地璀璨。
也许这种浓烈的颜色只适合在海界存有吧？
雅美感慨微笑，没想到自己还能再一次看见这亚特兰蒂斯的红珊瑚啊！不过，加隆还真是会享受，这极其难得的红珊瑚在他的海将军府里却是随处可见。一眼望去，簇簇如罂粟般火红，这样的绝景，恐怕在海神殿里也难以见到。
看来海龙将军真是大权在握啊。
“小姐，这亚特兰蒂斯的景致，跟陆地上的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吧？”狄蒂斯笑着问道，自信满满。
“别有一番风味。”雅美真心赞美。海龙将军府的地势较高，站在庭院中心极目远眺，海界的大部分区域都尽收眼底：嶙峋的海礁，零星的民居，直到远方七海之柱的隐约黑影，在满院红珊瑚乱而有致交织相生的红珊瑚的映衬下，竟有一种绝望的美感。
“那是当然的。”狄蒂斯松开雅美的手，微移莲步，如浮萍一般飘向前去，双手平伸，仿佛要拥抱这整片大海，“亚特兰蒂斯，我们人鱼一族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她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母亲……为了守护她，就算是献出我们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矢志不渝……”狄蒂斯目光突然变得迷离而恍惚，仿佛中了魔咒一般，“还有波塞冬大人……他……”
“小姐！您干什么？”
侍女的尖叫声唤醒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狄蒂斯。转头，她看见附近一块高达四、五米礁石上，少女正在努力地往上攀爬。
“小姐！”狄蒂斯快步跑到礁石边，拨开人群，站到了最前面，“您这是干什么？快点下来！您的伤还没有好，扯到伤口可就不得了了！”
此时雅美已经快爬到了石顶，伏在岩上稳住身子，尽量不用过大的力以免拉到伤口，回头对狄蒂斯喊道：“我会注意的，不会有事！”说罢再也不管底下大呼小叫的侍女们，自顾自地往上爬。
手脚并用地攀上了礁石顶峰，雅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巍巍然临风独立，目光扫视而过，四下之物一览无余。深深吸了一口气，雅美闭眼，沉神静静观想。
她绝对不是因为回到了久违的亚特兰蒂斯而激动地想学习杰克站在哪个高处喊一声：“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也不是被撒加压倒性的实力刺激得精神失常，没事找事地想练习攀岩锻炼身体。刚才，在中庭中散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在海洋的彼端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她：清远空灵，如海豚发出的声波一般灵动环旋；又绵长深厚，好似擂动的战鼓一样镇人心魄。细细回味，在那游丝似的断续不明的能量中，好像还有种熟悉而古老的味道，可不论她如何苦思，都分辨不定。
心念倾注于无尽的海空之中，雅美把带有自己气息的小宇宙扩散出去，希望能得到哪怕是一点的回应，可惜分散而去的能量波如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声。额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雅美睁开眼，失望地摇了摇头，这种身体状况，果然经不住这种消耗。
瞥了眼团团围住礁石的狄蒂斯等人，雅美轻叹了一声，下去吧，也把她们吓得够呛的了……
“没事的，我下来了……”雅美喊道，俯下身子，沿着上来的路线退了下去。
“小心点啊！”狄蒂斯说道，眉目之间难隐那一份担忧。其实，这块石头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自己只要一跃而起就能到达礁石顶端。可问题是，石头的顶部过于狭窄，女孩一人站在上面已是摇摆不定，再加上她，恐怕两个人只有当滚地葫芦的份儿。固然担心，也只能干等着。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二十五章·呼唤〔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