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六十六章·瞭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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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美从来没有想过十二宫的路会这么难走，纵使有米罗和不久前代替了沙加的艾欧里亚的搀扶，她还是觉得步履维艰。与旧友重逢的喜悦早已战友阵亡的殇恸被冲淡，只剩这种淋淋沥血的哀伤，在心间蔓延。
月光明暗交接，为绵长的幽幽古道镀上一层银灰的光晕，更显得其深邃而古老苍凉。雅美慨然，十二宫的每一级台阶、每一根石柱都曾被年轻而热忱的鲜血浸染，日月如梭光阴似箭，那些斑驳的暗褐色凝血的痕迹最终都沉淀于石阶廊坊的缝隙里，日久而新，永不褪色。最终，他们的故事被一代代地流传，一遍遍地诉说，成为传说，成为神话，成为虚幻而壮阔的史诗；可是，人们忘记了，忘记了他们，也曾活生生地存在过，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淡淡余音飘入夜风的清冷，远远散去。
射手宫高阔的门廊近在眼前，雅美心中突然百感交集。右臂蓦地一紧，她微微蹙了，眼角的余光中，她看见，身边狮子座战士年轻而英俊的面孔一如既往地沉着而刚毅，似与平时无多大差别，但雅美还是能看出他面部微小的不同于常的僵硬和不自然。他的手心被湿冷湿冷的汗水浸透，更加冰冷了她本就不暖和的手臂。
雅美在心中轻叹，被隐瞒了十三年的真相，如今突然展现于他眼前，叛徒与英雄、正义与邪恶，其中的差别，几乎颠覆了他十三年来深植于内心深处的信念与对世事的认知；让他深感庆幸与骄傲的同时，又使之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对待这种突变。
总有一天，他会接受的。
雅美一厢情愿地想到。
射手座黄金圣衣依然静静于人马宫的正中，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缄默而谦卑地等待着圣域之主的重临。金甲熠熠，黄金之箭直指天际，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着女神雅典娜的胜利。
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雅美心头，好似吃了一颗甜到了极处的果子，最后的回味是酸苦。艾俄洛斯十三年的夙愿终于在今日得以实现了，可是实现它的代价是半数黄金的性命和分崩离析的圣域。
这，可是他愿意看到的？
雅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既然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就要全胜到底！眼神一凛，微微挣扎，脱开了米罗和艾欧里亚的手，雅美正了正衣襟，不顾米罗和艾欧里亚的惊愕淡淡说道：“接下来的路，我必须自己走完……”
一语双关的话语把众人欲出口的劝解都堵了回去。她定了定神，紧跟雅典娜的步伐，走出了人马宫。
当她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当她的内心已经不在有哀伤和感动的时候，当她见惯了死亡、习惯了分离的时候，一切于她只剩漠然。正如，这一季最后掉落的一片秋叶，在历经日月变迁沧海桑田后，终究成木成石，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所以，当她看见纱织对着修罗的尸首无力叹息的的时候，也不过淡淡转目闭眼而已。
“不用白费力气了……”雅美的声音如天边飘来一般地缥缈。
纱织拄着黄金杖缓缓起身，她低着头，姣好的面容隐藏在披散的长发间，没有握着黄金杖的那只手蜷紧又松开，半晌才抬起头来，万语千言都化作嘴角边那抹强作轻松调侃的苦涩笑容：“我以为，你看到我救不了他们，会大发雷霆呢？”
“为什么呢？”雅美的脸上浮着淡离的清冷笑容，仿如一朵被霜雾冻结的白梅，“我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你做到呢？”她的笑带着淡淡的落寞，目光飘忽而遥远，“不是你救不了，是他们不愿意让你救……”
“为什么？”这次轮到纱织反问，“他们不愿意承认我，是吗？所以，他们也不愿意接受我这种无意义的恩惠，是吗？”
她的语气仍是很平静，只是隐藏不住其中苦涩的意味。
“你不要多想了，他们并不是不承认你……”雅美的微笑得体而真挚，她凝视着她澄亮的灰色眼眸，缓缓而道，“那只是，他们守护你的方式罢了……”
夜风温煦如水，静默流淌而过，浮动她的发纷扰欲飞。纱织垂直的刘海在风中如波浪般涌动，在端庄精致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沉默着，然后紧了紧手中的黄金杖，义无反顾地离去。
她单薄的背影如纸，仿若风中之烛般摇摇欲坠，看着不由得让人心疼，可雅美也只能默默不语罢了。
烈风凛凛迎面吹来，与黄金杖锃亮的表面摩擦铮然有金属的嘤嘤的轰鸣声。纱织不住闭眼止步，任风沙贴着她的脸驰骋而过。
待得风过，她才缓缓睁眼，抬头，满天的繁星铺陈散漫，星光万丈映在她眼里是无尽浩淼的宇宙。她突然有些伤怀，又有些茫然。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神。
从来都不是。
从我苏醒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断地在逃避，逃避我本该直面的坎坷崎岖的命运，逃避我应当勇于承担的责任，以及我身为战争与智慧女神的身份与使命。
我在不停地拒绝接受这些残酷的现实，我对往昔优越无忧、不理世事的美好单纯的生活无比地眷恋，试图永远沉醉其中永不醒来。
我知道，是多年闲适安稳的生活宠坏了我，让我习惯于他人的拥戴与照顾、产生了一种可怕的依赖性，也让我难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所以，我对一切扰乱我平和宁静的事物都抱着一种极度消极而懒散的态度，能推则推，能忘则忘；尽量不去听，不去想，不去面对它们。
但这样的后果，便是无数艰苦卓绝的战斗与无谓的牺牲。
如果我可以早一点站出来，如果我可以多一点点勇气去面对，如果我可以对未知的未来多做一些的打算、多一些的防备，事情绝对不是如此。
是我，我的懦弱、天真与无知，终究让我的战士们走上不归之路，成了搭盖他们墓碑的基石。一切的一切都在于我，我犯的错，要由我来终结！”
她仰望天空，星光熠熠，刺目地闪耀，亮得她眼覆上一层蒙蒙的泪光，看不清前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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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第六十六章·瞭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