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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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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的动作落在即墨眼中,分明缓慢得能看清楚衣袖的摆动,她却像是被定了身,怎么也动弹不了。
爪劲凌厉,挂得即墨面上生疼,即墨甚至来不及露出惊恐之色,青衫的五指便要抓上她的咽喉。耳中忽听得几下簌簌之声,一道纤长的青影飞过,青衫迅速收手,几个急旋,落在一旁,怒道:“千酌,你做什么?!”五指微张,指间已多了几道血痕。
“此人暂时动不得。”千酌喝了口酒,悠悠地道。
“你为了一个外人……伤我?”青衫紧咬着下唇。
“要酿‘三才酒’,还得靠此人的功夫,师姐恕罪则个。”
“你——”青衫狠狠盯着她,片刻,一甩衣袖,几个纵跃,不见了人影。
即墨的目光落在脚下沾了些许鲜血的竹叶上,良久不语。
“六师姐,五师姐她……”鸿影有些不安。
“无妨,师姐就是这样的脾气,过两天自然就消气了。”千酌摆了摆手。
“抱歉,我……”即墨咬了咬下唇,明白自己闯了祸:“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不能看的。”鸿影笑嘻嘻地过来拍了她的肩。
“可是她……”
“她一向不喜欢外人,”千酌放下饮尽的空坛:“你若当真有心,就替她为我去取那十坛百醉来。”
即墨忙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对了,六师姐,即墨说她想拜在竹海门下,你收她不收?”鸿影却是够义气,一得了机会,便帮着即墨说话。
“怎么不让四师姐收?”千酌醉眼一瞥玄黄。
鸿影轻哼一声,抱住了玄黄的手臂:“师姐是我的,才不会乱收徒弟。”
玄黄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书册。
“当初又是谁好说歹说都不肯拜在师姐门下的?”千酌拎起一个坛子晃了晃,发现是空坛,便失望地丢下:“我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你可以去问问二师姐她们。”说着呵出一口酒气,眼中更浮起几分醉意:“困了,我先行一步。记得,十坛百醉。”说着摇摇晃晃走出几步,在夜色中眨眼不见了人影。
“你们竹海门下……都是这般高来高去的么?”即墨有些羡慕地道。
“竹海一脉心法特别,轻功施展起来,比慢行要省力得多。”鸿影顿了顿,道:“六师姐一向眼里只有美酒,就算收你入门,也不会用心教授。她说得没错,你可以去问问二师姐。”
“你的二师姐?”即墨艰难地吞咽一下:“就是那晚要杀我的人?”
“哎呀,师姐肯定不是有意的。”话是这样说,鸿影却笑得分外古怪:“你若白日去寻她,定会有好一番惊喜的。”
“白天和晚上……会有什么不同?”
“这不同可大了,”鸿影晃了晃玄黄的胳膊:“师姐,你说是吧?”
玄黄微微一笑。
“那……我……”即墨咬了咬牙,着实难以决断。
这竹海之中,鸿影最是不靠谱;千酌不会收徒;青衫恨不得杀了她;玄黄是乌鸦嘴,还是敬而远之为妙;那位神秘的三师姐早死……看来除了这位二师姐独幽,她别无选择了。
“我该如何寻她?”
“二师姐的住所在山谷的最西边,你且去碰碰运气吧。”鸿影眨了眨眼:“记住了,最好是白天去。”
即墨自是将这一提醒牢记在心,绝不敢忘。临行之时,只见埋首书册之中的玄黄抬起头来,向即墨微微一笑。
即墨顿时胆战心惊:“有、有何指教?”
“风寒露重,小心着凉。”
即墨坚信,玄黄就是个乌鸦嘴。
这不,一大早醒来,她连着打了十来个喷嚏,只觉脑袋昏沉,头重脚轻,呼吸也变得不顺,显然是染了风寒。
一面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一面认命地爬起身来,向西而去。
只要自己还站得稳,就不可以懈怠。今日她定要寻到独幽,说服她收下自己。早日学到竹海的武艺,她便能早日救出真真——这是她唯一的坚持。
要日落之前见到独幽,这是鸿影的劝告。
一路沿着竹林小径向西而行,穿过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竹林,不知行了多久,远处终于隐约露出了建筑的一角。
那是一间竹材搭就的雅舍,古朴精致,方一接近,一股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
即墨本是昏昏沉沉的,药香方一入鼻,竟精神一震,呼吸通畅了许多。她快步上前,却见雅舍前,一名青衣女子背对着她,正全神贯注地拣着药材。
此人……是独幽么?即墨犹豫片刻,推开篱笆前的门。
吱呀一声,女子仿佛被惊动了一般,慢慢直起身来,向这里看了过来。那张秀美的脸即墨自是不会忘记,只是此刻,她面上神色一派宁静柔和,并无那晚的冷漠杀机。
“你是?”见她进来,独幽蹙了蹙眉。
“你……不认得我了?”那晚的经历她还记忆犹新,这人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罢?
独幽歪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面生得紧。”
“我是……”
“且慢。”独幽忽放下了手中的药材,快步上前来,不由分说便向她抓了过来。即墨闪了闪,却哪里脱得开。独幽抓住了她的手腕,只片刻,又抬起头迅速翻了翻她的眼皮,道:“确是风寒入体,还有些急火攻心。”
“我……”
独幽反手自头上拔下了一根细长的簪子,素手轻轻一抖,即墨便觉身上几处微微一疼:“你做什么——”冲口而出之时,鼻子顿时通畅了。
“咦?”即墨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
独幽利落地将簪子插回发间,转身走向药簸:“你需要紫苑,白前,陈皮,甘草……”
即墨揉了揉鼻子,发觉困扰自己已久的鼻塞顷刻间便已消失,怔了好一会儿,方道:“你……你会医病?”
“略通一二。”
“我……”
“姑娘想必不是专程来求医的罢?”独幽微微一笑:“屋里请。”
即墨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疑问所塞满了,面对独幽亲和的笑容,她不自觉地便忘记了那晚惊悚的遭遇,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
独幽招呼她在竹几前坐下,亲自斟了热茶,准备停当,方道:“姑娘并非竹海之人。”
“是,我是由千酌带入谷中的。”
“原来如此,”独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得千酌另眼相待,姑娘定是在酿酒方面有所特长了。”
“正是如此。”
独幽笑道:“我这六师妹生性淡薄,惟独在酒上拿得起、放不下。这倒也不算是什么恶习,我竹海门人,多少都有些喜酌,只是师妹深得此中真韵罢了。”
即墨点了点头,忽想起独幽那晚的怪异,便忍不住要问:“独幽姑娘,那日……”
“二师姐~”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青影一闪,鸿影已自窗外蹿了进来,扑在独幽怀中,撒娇似地蹭了又蹭:“人家好想你~”
独幽似笑非笑地道:“小七有了四师姐,还会惦记我这个二师姐么?”
鸿影伸了伸舌头:“哪有,人家也很喜欢二师姐的。”在她怀里赖了一阵,吃够了豆腐,方向即墨笑道:“小即墨,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这丫头才多大,居然叫人小即墨?
独幽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拧:“是你这丫头撺掇着人家来的?”
鸿影笑嘻嘻地道:“即墨有事相求,我只是指路罢了。”
独幽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向即墨道:“姑娘有何要求,只要我能办得到,都会尽力而为。”
“我……”
鸿影忽看向窗外,屋外,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后,竹林之中顿时增添了几分清冷。
“小即墨,你耽搁得太久了,太阳下山咯。”鸿影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太阳下山,又会如何?”即墨不解问道。
鸿影站起身来,向窗边走了几步,一副随时开溜的姿态:“二师姐……又要开始了……”
即墨回过头,只见独幽慢慢直起了身子,原本温和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眼中暖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阴森与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