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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病房
去医院的路上亿辛套出了昨日小景的去向，今早的事也知晓了个七七八八。凌如景似乎失了神，他问什么她答什么，虽然有些断断续续，却也能让人明白个大概。他有些恨她的没心眼儿，即便他想知道一切，也暗暗埋怨她的诚实和毫不掩饰。他感觉自己在她与丙辰的事上陷入了两个极端，由一无所知一下子变得无所不知起来……
到了医院，凌如景几乎是冲进丙辰的病房的。丙辰白着一张脸，连唇上原本的那一抹夺人艳色也不见。她向来很是觉着他唇上的颜色好看的，也曾戏抚着逗他：“你是偷吃了什么还是被什么精怪咬的？为何这样红莹莹好看？”
冲进病房的小景没惊醒沉睡的丙辰，却遭到了呵斥。这呵斥先是来自医生，只见他四十来岁模样，不高不矮的身材，胖墩墩的，鼻梁上架着副无边的眼睛，镜片厚厚的，站在病床前，见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皱眉，沉着张脸怒瞪向她，“病人需要安静！”
凌如景刚转头去瞧那医生，身形还未定稳，陈妈又跳上来指着她哭骂：“你是有多狠心啊，我们少爷对你那么好，怎么就换不来你半点儿良心哪！小少爷怎么就遇见你这么个魔星啊……”把凌如景骂得直哭。
亿辛皱眉，还未待说什么，忠叔摇着头上前架开水桶似的陈大妈，一个劲儿对小景轻声道歉。那医生先是被威武的陈妈那威武的架势吓住了，听了半天才明白了几分，“诶？是两口子啊？那留她一个人就行了，你们都出去，这么闹像什么话！就是不想你家病人好，也别吵得全医院的病号都不得安生啊！”说着便往外赶人。
陈妈还待驳几句，被忠叔一拦，“大夫说的是，咱先都出去，别吵了少爷休息。”说着就把陈妈往外拉。那陈妈如何肯，直嚷着：“我不走！别再让那个女人把少爷害死了！”恰晋景岚和林海黎闻讯赶来，见此一皱眉，交换个眼神，林海黎便笑着上前帮忠叔将陈妈往外送，一边说着：“您老消消气，弟妹她也不是故意的……”
晋景岚朝亿辛点头打了个招呼，见医生和佣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亿辛和小景，将带来的粥放在丙辰头边的柜上，对凌如景道：“家母特地熬的粥，问了大夫的，一会儿丙辰醒了给他喝。”又对亿辛道：“亿先生，我们可否出去谈谈？”
亿辛现在一肚子闷火，微笑道：“我不认为我和晋先生有什么交情可以谈一谈。”
晋景岚一笑，凌如景倒是转向亿辛，“亿先生，谢谢你送我来，你要教训我的话改日再说好了，要不写在纸上贴我门口也行。我今天没时间，你也还没吃饭，”低头一想，从包里掏出钥匙，“要不你先去我家把饭吃了吧，反正也做好了，不吃怪浪费的。”
亿辛的火气一下子由暗转明，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低沉着声音尽量压抑着怒气道：“你以为我在你家门口守了一夜就是为了训你？！”
凌如景微蹙眉，“你不就是不甘心被我骗了吗？我一个品行不端的骗子，你犯得上跟我一般见识吗？”
亿辛再也压抑不住，拽过她怒道：“我何时说过你是骗子！”
凌如景一撇眼，“哼”了一声，“是没对我说过，不是对别人说了吗？”
亿辛一怔，不知她何意，心下更怒，忽地觉得刚那个无理取闹的老大妈有句话还是很有哲理的——怎么就遇见她了呢！他很久没有如此发怒了，也第一次知道恨不得吃了某人是何等样咬牙切齿的感觉。
凌如景被他拽得胳膊有些疼，正试着摆脱他，他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亿辛看了她一眼，见那铃声怎么也散不去，才缓缓放了她，走到门口接了通电话。
凌如景只听到他叫了声“舅舅”，然后很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说我现在不回去。舅舅别再说了……”话未完，电话那头便传来古老头一声吼，惹得亿辛不禁朝后看了看，脸上有些讪讪。凌如景蓦地忆起了第一次见古盛清时他那嗓子河东狮吼，当真令人难忘。似乎那天，丙辰也是因为胃病住了院，难道便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儿？
正自胡思乱想着，亿辛却是皱眉过来了，轻瞪了晋景岚一眼，对着凌如景半天没说话。凌如景被盯得发毛，刚颤声说了个“你”，亿辛一摆手，示意她闭嘴，沉声道：“我今日先回去，你什么时候回了家给我来个电话。”
凌如景微撇了下嘴，“不用。”蓦地被他抓住手腕，“让你打。”凌如景怒了，“就不打！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亿辛又被气笑了，“招惹了我还想像没事人似的说走就走？当我亿辛好欺负么？好，你不打我打就是，你敢不接就别后悔！”说罢手上又狠狠一用劲，才将凌如景推开，又看了一眼晋景岚，才转身离去。
原来古老头在电话里最后说的是：“你妈今天下午来电话，让你来家等着接，要是不回来接，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而这个，就是晋景岚说的那句“放心”。他探明了古家已经知晓了情况，便顺道再来了个顺水推船、推波助澜。
亿辛走后，晋景岚也朝凌如景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凌如景静静地看着丙辰沉睡的模样，不觉伸手在他眉上画了起来。
丙辰醒时已是傍晚时候，窗外红霞满天，倒是难得的胜景。病房在十多层，小景站在窗边，看着那仿似近在咫尺又遥远得触不到一丝边沿的一抹抹霞彩。
丙辰略睁开眼环视了一周，才注意到窗边的背影，仿似嵌在夕阳的金光里。他怔了一怔，试探地叫道：“小景？”
凌如景闻言回身，脸颊边正好是窗外一抹红艳艳的霞彩，丙辰不觉看得痴了，几乎以为是在梦里。
凌如景立了半天，见他眼睛已睁得老大，低头道：“醒了。我……今天早上没听见你说话……对、对不起。”
丙辰已知不是做梦，却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喃喃地道：“小景。”
凌如景慢慢挪到他身前，旋开晋景岚带来的粥，还冒着热气，看上去就好好吃的样子。其实她也已很饿了。
“吃点粥吧。”说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递到他唇边一小勺。
丙辰愣愣地张嘴含住，她喂过来，他便吃下去，十余勺后，他才反应过来，只觉这样的速度不是很快就没得喂了？赶忙道：“小景，慢点。”
凌如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小景，坐床上吧，近一点，省得还得伸手往前送。”说着往边上挪了挪身子，腾出个地方来。
凌如景摇了摇头，“你快吃吧，陈妈说你不醒过来吃完粥，就不给我送饭。”
丙辰嘴角一抽，心说那你不会自己去买吃的？嘴上却道：“那你赶紧坐过来呀，我吃得更快些。”
凌如景一顿，还真坐了过去，“也不用太快，别再伤了胃。”
“再往前点。”
“不用。”
丙辰伸手去捞。
凌如景皱眉，斜眼瞪着他，“你不是病着？怎么还这么大力气？”
丙辰不理，将手放在她腰间揽着，“小景，你昨晚好凶。”
凌如景脸腾地红了起来，推他道：“一身的药味儿，离我远些。”
丙辰退开，手捂着胃，半天没抬起头。凌如景觉着不对，“你、你没事吧？”
“其实我一直想说，你那不是‘羊入虎口’，分明是‘狼入虎口’，到底是虎吃了狼，还是狼咬了虎，很是个问题。”丙辰闷声道。
凌如景想到了今天早上，垂了眸，“我昨晚怎么了？”
丙辰抬头，“你拿了一大碟点心硬是喂我，我本来就好几天没正经吃个饭，胃正疼着，你又那样，不住院才怪。”
凌如景瞪大眼睛看他，随即眉头微蹙，似是不信。
丙辰不禁一笑，伸手便揉上她头，“你还不信？”
凌如景赶忙躲了，“快、快吃吧。”
丙辰见凌如景说什么也不离他近些，硬撑着坐起来朝前挪了挪，既然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手又攀上小景的腰，见她推拍他胳膊，“不扶着我坐不住。”
凌如景连耳根也红了起来，却不知为何，竟没推开他。
又喂了两勺，丙辰忽然又道：“小景，你今天早上说话真狠。”顿了顿，冰凉的手指划上她嘴角，声音放轻，“为什么对自己也下手那么狠？”
凌如景不觉微嘟了嘴，瞪了地上几秒，忽地抬眼吼道：“你到底还吃不吃了！”
丙辰一怔，背脊不觉就直了直，屋里一时静默。
突然一阵“咕噜噜”声响，凌如景闭了闭眼睛，丙辰笑出了声。
“你很饿？”
“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吃了。那个陈妈压根儿就没想给我送饭！”
“吃。”
凌如景瞪向他，狠舀了一勺喂给他。
丙辰大口含住，连勺子都咬住，她刚使劲抽出勺子，却觉腰间猛然一紧，向前倾去。丙辰蓦地覆上来，手在她腋下一点，她“哼”一声，却被他将口中的粥全数喂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直到他放开她，谑笑道：“可好吃？”
抬袖狠抹了把嘴角，凌如景恨道：“脏死了！”
丙辰眼神一黯，重又躺倒。
凌如景觑觑他，见他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不禁气道：“你欺负我，还给我摆脸色？”
丙辰干脆侧过身背向她。
凌如景恨得只想掉眼泪，见还剩了大半的粥，直接便吃了起来。不消一会儿，粥已见底，凌如景将那圆滚滚的小饭桶往小柜上狠狠一撂，见丙辰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背着身，一时气苦恨恼，上前就扳着他肩将他转过来，扑上去就狠狠地咬在他颈窝处。
探病的最高境界，无非就是抢了病号碗里的馒头，再把拿着空碗眼巴巴看着你的病号暴打一顿……
丙辰吃痛，刚刚没力气了才躺了下来，不想被这疼痛一激，竟又生出许多气力来，狠狠将她拽开，又马上狠狠将她压向自己，啃咬撕扯渐渐变为如火如荼的法式长吻，不知道是谁主导了这改变，却是二人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时刻共同选择了沉沦。
凌如景喘着气抬头，眼里渐渐聚了泪，泪光里有懊丧和不甘，她甚至有些厌恨自己，却又被丙辰轻轻拥在怀里，听他低低道：“小景，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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