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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混沌
罗密听她满是讥讽的语气，满脑子都是荆棘的影像，抽抽嘴角，搭上她肩，手指杵在下巴上，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别在这儿不识好歹，没听过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贾放这次回头，我保证十匹天马扑腾着翅膀都拉不回去！有波折以后才能更经得起考验嘛，你俩一定能白头到老。”
贾放微微地笑了笑，只当没听见，又听见那边几个女生叫他，抬眼看了小景一眼，又对罗密笑笑，说道：“我先去再给她们拍几张，你们先聊着，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他的背影，罗密一脸幸福愉悦，戳戳小景胳膊，“你瞧，他笑了欸，今儿真是饱了眼福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凌如景瞪了她一眼，“那你干嘛留给我？”
罗密一撇嘴，“什么叫‘留给你’？本来就是你的，我只能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凌如景看看她，“还不打算结婚？”
罗密一耸肩，“看他就不像打算的样儿，”顿了顿，“不过也好，你倒是嫁得早，还不是便宜了个混蛋？”
凌如景不觉就笑了出来，“那你千万别再便宜给混蛋，不到七老八十，千万别嫁出去。”
罗密只是笑了笑，抬头正见贾放回来，向他招了招手。
凌如景回头看去，立在当地没动。她是想走，但是既然被罗密诳来了，就绝没有脱身的可能，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罗密接过了相机，笑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剩下的我来就好了，你跟小景随意逛逛吧，都好久没来过了吧？”
贾放一点头，“自从毕业就没回来过。”转向小景，“你呢？”
凌如景看了他半晌，摇了摇头。
二人走在一条满是树荫的林荫路上，凌如景抬头看看浓淡深浅千般的绿荫，阳光透过叶间，有时被滤成一缕一缕，像岁月沉淀下华年，丝丝缕缕，是隔了不知时候的典藏记忆。
“还记得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吗？”贾放轻轻地道，和着微微吹过的风，那声音像是向后飘去，拂过刚刚经过的丝丝缕缕的光柱，直透入久远过往的华年。
“就是在这条路上，你初学脚踏车，后面跟着几个同学，人家刚撒手，你就直直撞了上来。”贾放一笑，笑声很好听，却透着一抹怀念深处的落寞。“我当时抱着一摞书，就这么散了一地。”
凌如景沉默了半晌，道：“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是你第一次见我而已。”顿了下，“事情有时就这样令人觉得奇怪，既然我们是在不同的时间初次见到了对方，那哪一次才算是初见呢？就像现在，我在极力地憧憬未来，你却一味地缅怀过去。我们似乎总活在不同的时间维度里，从来都是。我全心待你时，你沉浸在记忆里，我曾疑惑为何我们之间只有我自己的笑声，久了，那笑也显得尴尬。如今我想豁达地当朋友一样对你，你却又活在了那段关于我的记忆里，”说着一笑，似自嘲又似讥讽，“贾放，你说你是不是总慢一拍儿？或许，也并非是为了我，你只是习惯活在‘过去’。”
贾放觉得心里有些抖痛，并没看她，却缓缓拉上她的手，轻轻的，有些试探般小心翼翼，“你之后我便再没‘过去’，你是我最后的‘过去’，若按你的想法，我往后的所有现在和未来都将是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总有一天，你会把我带到你的时间里，我们便会一直同步下去，直到一方的时间戛然而止……”
凌如景的鼻子有些酸，“未来长得很，总会有许多未知也一起成为‘过去’，或许那些‘过去’，就会是你新的‘现在’。”
“不会。”贾放忽地停下，转身对着凌如景，“不会，你早已教会了我何为‘现在’，你便是我的现在。”
凌如景低头，想将手抽出去，他却攥得更紧，“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错误，我犯了追悔莫及的一种。本以为上天会罚我孤寂终生，没想到又忽然柳暗花明，我都已相信这便是神秘的注定，你为何还要坚持？”
见凌如景不语，贾放略低了头，“我们在最美的岁月相遇，彼此慢慢熟悉了解，不知不觉间认同和习惯，分离让思念积蓄沉淀，再次相遇，不是正该携手到老，平静地将幸福延续一世？其实，我们都已学会了珍惜……”
“你在诱导我。”
贾放看了她一眼，缓缓地低下头去。此时氛围正好，微风细细，带着浓荫绿树的香气，过往的皆是青春朝气的年轻学生，天空澄澈清明，蓝蓝的直透进人心里。
凌如景有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慢慢闭上眼睛，只想感受下那久违的清新空气，那逝去已久的纯真气息……而贾放，分明已缓缓越靠越近。凌如景一惊，脑子里蓦地想起了一张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红扑扑的脸。
蓦地只觉快门一闪，一道清脆话音响起，“帅哥，转过来！”
二人被那闪光微微惊得一怔，贾放不觉侧转过身，凌如景看到是个女学生正拿着个大大的相机在朝他们笑，眼睛亮晶晶的，在贾放转身的那一刻又是一按快门，二人略有怔愣的情形便凝固成了一张合影，也或者，凝固的，是那一刻的时间。
回来的路上，贾放说：“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要送我妈回去，大概要离开一个礼拜，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凌如景不语，半天才道：“贾放，我累了。”
贾放看看她，“嗯”了一声，“我知道。”
家门在望，遥遥的，凌如景又看到了那抹身影，他竟然还没回去？只是一怔之间，贾放的车已停在了她家门口。
凌如景愣了半天，才恍惚下了车，亿辛已蹙眉站在车窗外。贾放没有跟亿辛打招呼，只说了声，“小景，我走了。”
“嗯。”眼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街角，凌如景才不得已转身面对脸色一定很不好看的亿辛。
“嗨、嗨。”
“你结巴什么？”
凌如景低头。
“我自昨晚就在这儿等你，你一晚上没回来。”
凌如景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你等了一晚上？”
亿辛没有作声，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一阵心虚。
“我、我喝醉了。”
“醉在他家？”亿辛觉得自己果然是怒了，气血直往脑子里冲，这样下去，会不会脑溢血？
“当然不是！”凌如景心里又补了句，“醉在别人家。”
亿辛气息稍和，但仍是十分严厉，“那是在哪儿？”
凌如景扭捏半天，一想，不对啊，抬头气冲冲道：“关你什么事？”
亿辛更火大，当下便欲发作，又看了看左右，终是控制再控制，“进去再说。”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说进就进？我不欢迎你。”
亿辛气乐了，“我等了你一宿，去你家洗把脸歇一歇不成？”
凌如景皱着眉，怀疑地看看他，“只是歇一歇？”
“不然呢？”
凌如景低了低头，“那就歇歇吧。”
“我饿了。自昨晚就没吃东西，在你门前踱了一夜，腿也有些酸，你先去做饭，我要睡一下，睡醒咱再说。”说着便来到门边，见凌如景瞪大了眼睛呆在那里不动，催道：“愣什么？快开门！”
凌如景垂着脑袋走到门前，“你还要说什么？昨天说的还不够吗？”
“我饿着，现在没力气跟你争，快开门！”
凌如景看看他，一撇嘴，开了门。他很不客气，拉了她便进去，狠狠把门关上，吓得凌如景一哆嗦。
“去做饭！”
凌如景皱眉，“叫外卖吧，我也饿着呢。”
“去做饭！”亿辛加重了口气。
凌如景咬咬唇，委屈上来了，“凭什么？！”
“我们还没分手，你就彻夜不归害我担心，现在坐着别的男人的车回来，你说‘凭什么’？”
“昨天就分了！”
“昨天我这么说了吗？”
凌如景气结，“那现在说，我说，我们分了。”
“我不同意。”亿辛简单一句话就把她推进厨房，“快些，我很饿！”说罢也不看她，直接去了盥洗室，边走边道：“别像个小孩子似的乱发脾气，什么事都等吃饱了有精神后再说。赌气解决不了问题。”
凌如景站在那儿，有种想跳脚的冲动，冲动了半天，早不见了他人影儿，才拿起切菜刀，“哼”的一声狠狠切在一条瘦瘦的紫茄子上，又眼见着他推开她卧室门再随手不轻不重地关上，心里将那紫茄子当成了他。
好不容易焖好了米饭，收拾好桌子，摆好菜，她都佩服自己，竟然还做了四菜一汤！她抽着嘴角，摆碗筷，摆好去叫亿辛。
一脚踹开房门，见他睡得正香，睡相跟他很相称，轻松随意又好看，可现在却看得甚不顺眼。凌如景上前拽出枕头就向他砸去，砸了不知多少下，亿辛终于皱着眉用手臂一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是小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哼道：“你干什么？”
凌如景没事人似的将枕头放下，镇定地道：“怎么都叫不醒你，饭好了，起来吃吧。”
亿辛“哦”了一声，点点头，略有些摇晃地起身，边往外走边道：“你真的叫了吗？”
凌如景一挑眉，心情好了些许。
到得桌边，刚要开动，凌如景家的电话蓦地响了起来。凌如景看看眼看要到嘴的肉段，又见亿辛正盯着她筷子里的这块肉，嘴角抽了一下，一口塞在嘴里，才跑去接电话。亿辛不觉笑了起来，他只是觉得那块肉太大了，她嘴里塞不下而已。
这边厢凌如景满嘴塞得满满的，呜呜地“喂”了一声，便是沉默，亿辛只隐约听到电话里有个老女人在吵嚷，停了筷子，刚转向凌如景，就见凌如景一下子站了起来，边使劲嚼边含糊不清地急道：“哪家医院？嗯嗯，我……我不是故意的……”眼看都要急哭了，却还在那儿使劲地嚼呢。亿辛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痒痒的，想乐又心疼。
见她抓了包就往外跑，亿辛皱皱眉，“怎么了？”
“丙辰被送急救了，好像……好像很严重。”凌如景的声音有些抖，抖得亿辛心里有些烦躁，但此时此景，也只能咬咬牙，“我送你去。”
凌如景点头，竟掉出两点泪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亿辛给她抹了两下，“别急，先去看看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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