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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尽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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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尽欢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尽欢,这些日子过去了,你还好吗?
李童对我说:“那不能怪我,其实那是你自己的错。”
她说:“自从你和沈尽欢在一起以后,你甚至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无论我找你作什么,你都借故推脱,你根本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个人。这都是你的错,苏花,你不该这样。”
也许是我太忽略她了。
自从和我交往以后,尽欢似乎忽然变了一个人。
他只一心一意地对我,再也不同任何其他的女孩子有任何越过同学间的友谊。
然而我们并不是常见面,我仍然作学生活动中心的工作,他在空闲的时间则开始与男生混在一起,有时打牌,有时看足球,不再与任何其他的女生约会。
有的时候,我在下班时,会看见他一个人傻呆呆地在外面等我,我便问他:“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他便笑着说:“不想进去,只想等你。”
我便忍不住叹息,这个傻瓜。
但心里却不由感动,尽欢,你知不知道那曾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夏天来了后,学校的学生喜欢在湖边钓龙虾。
J大有一个不太大的湖,一直没有起过名字。有些同学说,“瞧瞧J大,多直接,人家北大的湖叫未名湖,清华的湖叫水木清华,就J大的湖最反映事物的本质,居然叫人工湖。”
后来学校集思广议,征求校园里各种风景的名称。湖便有了名字,但奇怪的是,谁也不叫它那个名字,大家仍然叫它人工湖。
湖边的草地是J大最好的草地,征名后有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停思坪。
但不仅后另一个名字就传开了,说是叫:挺尸坪。因为夏天来了后,大家就喜欢在草地上躺。躺着,在一些地方的方言里就叫挺尸。
真是不吉利。
那个时候,我便经常与尽欢在湖边钓虾。他总是懒洋洋地倚在我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意思的话,只是这样的感觉真好,满足而惬意。
有时我会背诗给他听,而他最喜欢的就是那首将进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便笑说:“你很得意吗?”
他总是回答:“当然得意,王子找到了自己的灰姑娘,怎么会不得意?”
我便故意嘲弄他:“好大的志向啊!”
他凝神看着我说:“我就这么大的志向,怎么样?你不喜欢吗?”
我叹口气,缩在他的怀里,他有什么样的志向根本不关我的事情,我只知道,现在我是他的女人。
他笑了:“虽然你没说话,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爱死我了。”
这个臭小子,真是厚脸皮,我便戳戳他的鼻子,“臭美。”
夏天来了不久后,湖边的钓虾事业因为一件事情而终于结束。
有一天早上,有人传闻说:“不好了,人工湖里淹死人了。”
奇怪,那么浅的湖也能淹死人吗?
但后来消息越来越确切,有一个女生在湖里自尽了。
许多当时在附近的人都看到了那具尸体,从此后,湖边再也没有人钓虾了。
后来的两年时,J大的学生自杀蔚然成风,每个学期都会有二三个人选择不同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一定要死才能解决吗?
也许是现在的学生太脆弱了,心理上无法承受太大的压力,当压力来到的时候,就只能选择以死来结束。
我听到的最不可理喻的一次自杀事件,自杀者是因为学生宿舍管理员查出了他偷用电炉,便毅然自杀。
那个时候,由于学校供电紧张,在校生是不可以使用电炉之类耗电量大的产品。但查出后并不会有太大的处分,而这个学生在这件事发生后,就立刻自杀了。
也许这只是一个导火索,但对生命轻视到这个地步,却也不是不令人感叹的。
我从未想过这些自杀事件会和我有任何关系,一直到事情真地发生了,我才明白,原来,一切的一切,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当预兆一再发生时,也许还茫茫然,不知所谓,但真地发生后,便悔之晚矣。
大四第二个学期的时间,都是用于毕业设计的。
我与尽欢虽然是一个系的,却并非是同班学生,因此在毕业设计时,仿佛就更少有时间见面。
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我以后的生命,我常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悔恨总如蚕食桑叶一样地吞食我的心,尽欢,你真地能原谅我吗?
四月的一天,李童问我:“你毕业以后想怎么样?”
我当时的回答十分漫不经心:“看尽欢的意思了,我总是跟着他的。”
她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你打算嫁给他?”
我便点头,我想我当时脸上的笑容一定是十分甜蜜,“是的。”
她便忽然尖锐地说:“果然被我料中了,你和他之间是不是已经有了那种关系?”
我一愣,立刻面红过耳,我说:“关你什么事。”
她笑了笑,只是淡淡地说:“看来我猜对了,如果你回答是,你不要胡猜,那么也许不是这样的,但现在你这样回答,那么就是真的了。”
我觉得厌恶,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李童仍然把我当作她的一件附属品一样。
后来,她说,“今天我过生日,晚上你来陪我庆祝一下吧!”
我居然忘记了她的生日,我连忙答应。
谁会想到,她居然作出了那样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李童带我到学校外面的一个迪斯科舞厅,我虽然觉得那里的气氛并不好,但因为李童的关系,却一直没有离开。如果那时,我和尽欢一起去就好了。但因为李童不喜欢尽欢,所以我才没有和尽欢去。
想不到,她的居心居然是这样的。
后来,她给我喝了一杯饮料,自那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便全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是在酒店的房间里,全身赤裸,身上有许多男人留下的液体。我心里一凉,李童她给我喝了什么。
李童微笑着进来,我看着她微笑的脸,我想,我那一刻真想杀死她。
她说:“原来你的本性是那么□□的。”
我呆呆地看着她,悲哀如水般来临,我说:“为什么?”
她便回答:“这是你的错,自从你和沈尽欢在一起以后,你甚至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无论我找你作什么,你都借故推脱,你根本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个人。这都是你的错,苏花,你不该这样。”
我仍然呆呆地看着她,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在我的耳边掠过,有如一缕轻烟般似乎不带痕迹。
她说:“我考这个大学全是为了你,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真想哭,我说:“这是不正常的,你不应该这样,你与我一样,是女孩子,你应该交的是男朋友,而不是我。”
她微微冷笑,她说:“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试过了,我曾经很努力地试过,但是,我真地没办法喜欢男孩,我总是想着你。苏花,难道这也不对吗?我只是喜欢你,喜欢难道也是一种错误吗?为什么,你总是对我不屑一顾,却去和那些臭男生在一起?为什么?”
李童喃喃自语着,她用手掩住脸,我听见压抑的哭声,这真使我哭笑不得,被□□的人是我,现在她居然比我还委屈。
我慢慢地穿起衣服,脑子里仿佛停止了思维的能力,我被人□□了,但我却不知道□□我的人是谁。
奇怪地是,我却从来未曾想过要诉诸法律,也许我一直认为,这只是我与李童之间的事情,并不需要任何其它的力量干涉。
我慢慢地走出那个酒店,在上海清晨的街道上走着。
许多上班的人骑着自行车从我的身边过,在我横穿马路的时候,有一辆汽车发出尖锐的撒车声,停在我的跟前,我听见司机大声用上海话骂着:“侬寻死啊?哪能不看路咯?”
我迷迷茫茫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并非对我说话,然后我继续走。
在经过南京路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些老年人排队坐在服装商店的厨窗外,有一个人正在义务给老年人剪发。
我便也在旁边坐下,看着那人漫不经心地剪着头发,一缕缕灰白的头发就飘落在空气中。
然后被风又吹起,又落下。有些头发聚集在一起,有些头发已经散飞地不知去向。
我看着他剪,一直到最后一个老年人的头发也剪好了。
他看了我一眼说:“小姑娘,你在要剪头发吗?”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不剪,我只是不知道去哪里好。”
他便笑了笑:“回家吧!没地方去,就回家吧!”
我说:“我家不在这里,我家在北方。”
他说:“你是大学生吧?为什么不回学校?”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怕回学校,我怕见到尽欢,我怕见到一切的人。
理发师背着工具箱离开了。
我便又站起身来走路,四月的天空开始变得阴沉,我想大概要下雨了。
后来,果然开始下起雨来,我在雨中向学校的方向走去,要来的,总是会来的,要面对的,总是无法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