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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黑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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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黑工
半个月后,我终于为李童在中国自助餐馆找到了一个洗盘子的工作。
她和苏珊也搬出了约翰的别墅,用我的名义租了一间公寓房。
在自助餐馆洗盘子,说累也不累,但却一天十三个小时,都必须在厨房里,不能离开。又由于她的身份问题,所以工钱并不太多,每个小时,只有四块美金。
但这些钱在这里生活却也够了。
她便每天从早到晚地收盘子,再把盘子放到洗碗机里,每天重复着这样的工作。
而苏珊并不出去工作,她和李童俨然夫妻一般,她只在家里作好了饭,等李童回来吃。有的时候,我真怀疑,苏珊这样的女孩,为何也会偷渡。
国历的春节,汤姆搬出了我家。
他离开的时候十分平静,大家就这样分手了,甚至连分手的原因都懒得提一下。
但汤姆却仍然时时约我吃饭,保持了很好的朋友关系。
只是有一次,汤姆说:“约翰的家庭背景那么好,和你是不合适的。”
我点头不语,这样的事情,谁有空去想。
我说:“命运都安排好了,随遇而安吧!”
汤姆搬走后,李童和苏珊便经常出现在我的家中,她们两个经常在我面前打情骂俏,肆无忌惮。
我想忧郁又一次控制了我的生命,每当李童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便会走入生命的低谷。
我不知道她下一步会作什么,奇怪地是,我却无法真正地摆脱她,我甚至产生过向移民局揭发她的念头,但立刻又被我自己打消了。
我想,我这一辈子,大概真地要由她来安排了。
有一天,李童问我:“苏花,你一天到晚地愁眉苦脸,你不喜欢我来吗?”
我摇了摇头,我说:“没有,我习惯了愁眉苦脸,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她凝神盯着我,然后她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又是来破坏你的生活的?”
我苦笑了笑,她还真直接。
她便忽然发怒了,她说:“你以为是我告诉汤姆你和约翰的关系吗?”
我看着她,并没回答。我心里早就这样怀疑了。
她说:“我才没说呢!你自己作事不小心,不要随便怪到我的身上。”
我叹了口气,我说:“我又没说是你,你那么多心干嘛?”
她的眼睛忽然便红了,她说:“我知道你恨我,自从沈尽欢死了以后,你就一直恨我。”
我心里一阵痛楚,我说,“不要提他的名字。”
她深深地注视着我:“苏花,你还爱他?这么久过去了,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听。你还在爱着他?”
痛楚如蚕茧抽丝,我还在爱他?
尽欢¼
五月梅雨季的时候,我和尽欢分手了。
我想,他一定是看过了李童给他的照片,在我说:“我们分手吧!”他只是回答我:“苏花,保重。”
保重,我还有什么好保重的?
然后我便每天作试验。
那段时间,总是有人不停地问我:“你为什么会和沈尽欢分手呢?你们两个不是很恩爱的吗?”
总是有人不停地问,不停地问,问得我想自己立刻变成聋子,以便听不到这个尘世的喧嚣。
然后就有人对我说:“昨天沈尽欢又喝醉了,还打架。”
我便笑笑,“这人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五月的下半个月,尽欢终于出了一件大事。
他在夜晚喝酒时,酒醉后闹事,把另一个男同学的眼睛打坏了,听说去医院检查后,发现是视网膜脱落。
我不知道这种病是怎么样的,但别人说,至少暂时失明了。
那个学生的家长决定起诉尽欢,而学校里也在讨论对尽欢的处分。
我默默地听着许多人热心地向我讲诉这件事情,他们都兴灾乐祸地看着我,我便大声说:“不要对我说了,这个人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真想痛哭。
那一天傍晚的时候,我从实验室走出来,看见尽欢独自站在雨中。
他好象已经在细雨里站了许久了,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淋湿了。
我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说:“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他便回答:“不想进去,只想等你。”
我们两个相视一笑,但心里却伤痛地想死去。
我说:“你瘦了。”
他笑了笑:“你也是。”
然后我们一起走到湖边,尽欢说:“你毕业分配的事情定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我想去哪里。
尽欢说:“我要回我的家乡去了。”
我便点头,他说:“上海的天气真糟,每到这个季节就下雨下个不停。”
我抬起头,许多细微的雨丝落在我的眼中,我说:“是啊,上海的天气真糟。”
他说:“今年梅雨季节好长啊!”
我便说:“是啊,真长。”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仿佛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们两个人傻傻地站在雨中,不知站了多长时间。
后来,他说:“你回去吧,小心着凉。”
我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小心着凉。”
他忽然一把抱住我,他说:“花儿,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都是我心里最纯洁最美丽的灰姑娘。”
我终于泪如泉涌,我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说:“对不起,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他便温柔地吻我,十分温柔,他说:“花儿,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会不会?我当然会,我会永远记得你。尽欢,我会永远记得你。
我并不没有说出口。他紧紧地抱着我,象是要把我揉碎一样,然后,他掉头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雾中,那样憔悴而凄凉,他便这样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下午的时分,我在试验室作试验。
然后我偶然抬了一下头。
化学试验楼的对面是物理试验楼,那楼建得很高,大概有十几层吧,是当时J大最高的建筑。
我看见一个人,从大概是十二三层的地方跳了下来。
我当时眼皮一跳,我想那大概不是一个人,大概是一件衣服。
后来,就听见人们在惊呼,“有人跳楼了,快看啊,有人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