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美少女》张宿尘

42、如此一生（番外）

　　无论是终会消融流逝的冰雪还是终会化尘消散的岩石，都不过是终会被人遗忘和无视的存在。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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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无月出生在一个风月居里，而他的母亲就是那个风月居的老板娘。
　　而他的父亲据说是个路过此地的银发忍者，至于是否属实水无月银就无法确认了，因为他的母亲是个妓|女，一个逢高贵必然亲迎亲侍的女人。

　　“水无月”这个姓氏是他从母亲那儿继承过来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而隐姓埋名、甚至作贱自己的母亲从不让他在任何人面前道出这个有可能会带来杀身之祸的大家族姓氏。只许他告诉别人，他名字叫做“银”，为了纪念那个他素未谋面的所谓“父亲”所起的名字。
　　水无月银时常都觉得，当初母亲为了一个只有一夜情的男人生下他实在是太傻了。因为他听风月居里的其他女人说，他的母亲是自从生下他后没时间把身子养好，身体才会就此越来越差的。
　　当水无月银过完八周岁的生日后不久，他的母亲就一病不起了。因此，水无月银更是连自己都恨上了。

　　水无月银非常喜爱他的母亲，不只是因为她的温柔和隐忍，还有她对他不求回报的好。
　　无论别人怎么看她说她笑话她，她始终都是笑脸迎人温和待人；无论水无月银在外在内如何地无理取闹，她总是包容地亲吻着他的额头柔声说“乖，别闹了”。即使他不听话地继续胡闹她也从不发脾气，只是摸摸他的头等他的戾气慢慢消失……

　　回光返照那天，他的母亲穿着她平素最喜欢的雪色和服，把风月居里的琐事都处理好后便带上所有的积蓄把水无月银托付给了镇上一个出了名的老实忠厚之人。
　　她对那个一直仰慕着她的丑陋男人细细碎碎地交待了一些事后，便在那个中年男人的戚然注视中伴随着水无月银的哭闹声缓缓地结了十几个忍术手印。
　　袅袅的白雾忽然自她的体表溢出，一瞬之后，她身体外的空气中有悬空的冰凌缓缓成型。接着，冰凌如雨后春笋般寸寸抽长，然后冰凌的尖端皆掉头转向互相拼接了起来。之后，逐渐将她全身包裹起来的冰凌慢慢地结成了一块巨大的立地冰晶，像是块晶莹剔透且凌寒四溢的美丽水晶。
　　而水无月银透过正对着他的那面平滑冰面能清晰地看到他母亲那安详到仿佛在笑着的绝美面容。

　　水无月银早就听母亲说过，水无月一族有着冰的血继界限，那是绝对不能暴露在人前的力量。
　　因他的能力从未曾觉醒过，年纪也小，所以他那时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当他被冰晶散发出来的寒气冷得直打寒颤时，他终于切身地体会到这种力量的玄妙与精深了——
　　既危险又玄妙，更富有让人想探寻其奥秘的神秘吸引力。
　　要是我也能拥有这种力量就好了。——水无月银当时忽然这样想到。

　　之后，那块差不多有两个人高的冰晶被那个男人置放在了一个空旷干燥的地下室内，终年不化。即使在水无月银长大后，那个男人病死后，那块冰晶里的安详面容始终如一。
　　也许，这块冰晶直至到天荒地老后都会依然屹立着吧。——水无月银时常忍不住这样想。

　　搬张凳子坐在冰晶前对着母亲那如同睡着了一般的面容发呆是水无月银每天都会坚持做的事，久而久之，水无月银已不知道自己是在抒发对母亲的思念之情还是在观赏一件美丽的物品了。因为，冰中的母亲像极了一位容颜永生不老的睡美人。

　　“你看着你母亲的眼神变了。”愈显沧桑的男人在某天里对水无月银这样说道。
　　“那你说，我以前看我母亲时是什么眼神，现在我看我母亲时又是什么眼神？”

　　“当初你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活着的人，现在你看她的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美丽的物品。”
　　“果然……”水无月银无声地笑着，不予否认，“据说，有些美丽的东西看久了会觉得腻，但有些美丽的东西看久了会着迷，你觉得我的母亲属于哪一类？”水无月银说话时视线始终停留在冰晶上，说完还用手抚上映着他母亲容颜的冰壁，轻轻地来回摩挲着。
　　男人见状，除了摇头叹气外只剩感概，然后在心里祈祷这个孩子的心性不要畸形得太过。

　　水无月银十五岁那年，那个男人猝然病逝了。
　　草草地埋葬了那个男人后，水无月银离开了那处生他长他的土地，准备去干些什么来转移自己对母亲的注意力。

　　四处流浪学习了一番后，凭借着强大的风遁和水遁他终于成为了雾隐村里的上忍，当水影得知他拥有血继限界后更是把他升任为了暗部里的一名队长。

　　在雾隐村定居三年后，他与雾忍村里一位年龄比他大上许多的女子相恋了。但他并不知道那名女子是为了调查他是否与村中的多起美女失踪案有关才接近他的。
　　那名与他同属暗部的女子只是在他的家里过了一夜就找到那些被他冰封住藏在暗室里的女人了。
　　当她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不以为然地笑道：“因为我想帮她们把美丽留住而已，这有什么不好？”
　　能永久长存的美丽才是真正的美丽，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那些被冰封住的女人也都说过她们想把美丽永远留住的。
　　“这有什么不对吗？！”他大声质问她。

　　“我也很漂亮，那你是不是想把我也用冰封住？”
　　“……”水无月银一时怔住了。

　　“银，不管我当初是以什么目的接近你的。但我现在是真的爱上你了，所以，你走吧，我不会阻拦你的。”
　　女子见水无月银久久不回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还是说，你真想把我……”说到这里，女子的声音蓦然颤了下。

　　“不……”
　　——把你冰封住我就再也听不到你对我说“我爱你”了吧？
　　……

　　水无月银与那个女子一战后成为了雾隐村的叛忍，而那个女子亦随着他的离开一并失踪了。
　　那段日子村里的人最爱讨论的话题就是那个女人是死了还是跟着他一起逃了，谁都不知道在水之国内某个小镇的某个地下室里，有两块各包裹着一位美人的剔透冰晶正并排地屹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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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咎是从他成为中忍后不久喜欢上体术的，原因是在一次任务中他眼睁睁地看着正在结印中的同伴被迅速绕到他身后的敌人一刀砍杀，而一瞬之后他自己也被刺中了后心。
　　要不是他有血继限界的力量护命，那一击也足够要他的命了。

　　与其用手来结印还不如用手来拿刀，再把用来结印时间花在高速移动上。——那次任务后岩咎得出了这个结论。
　　后来，执行过诸多任务的岩咎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体术的效率远比必须结印才能发挥效果的忍术高。

　　自那次任务之后，岩咎就开始刻苦修习体术了。在他的体术造诣变得越发高深的过程中，他对体术也越发痴迷，还到处找人与他比试，以证实体术确实比忍术更有用。
　　对于自己的速度岩咎更是自满不已。他经常会在任务中抢出风头，然后再在任务后向人炫耀吹嘘一番。直到有一次他硬要不愿与他切磋的人比试，为逼对方出手他突发狠招攻向那人。可那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且速度奇快，一时便来不及闪避，而岩咎自己又收手不及，于是他就这样一招把那个人打得胸骨全碎而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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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犯过很愚蠢的过错，所以非常适合组成一队，不是吗？”水无月银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真是又傻又蠢的过错……”——不过，那是苦笑。
　　看了眼水无月银，岩咎也感概道：“是啊，不知道帮佩恩大人完成大业能不能将功补过。”

　　“……”水无月银不应，只是在心里不屑地想到：过错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就像已死去的人永远都无法复活一样。
　　——我们能做的也许只有不再重复犯错而已。
　　……

　　看到那个之前能与岩咎相持不下的男孩子在将死之时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水无月银一时惊异不已。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小女孩恬美却惨白的面容时他不禁心弦微动，脑海里更是如潮水般涌现自己母亲与那个女人垂死前的一幕幕。
　　他很想把那个女孩的尸体也冰封住放到她们的身边，因为她们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太像了。

　　但水无月银终没能如愿，但他死时心里对这个世界并没有过多的不舍，只有释然和没能回去再看“她们”一眼的遗憾。
　　——要是我死后也能去她们俩所在的地方就好了……

　　岩咎觉得很幸运，因为一天之内他居然能与两个体术高手过招，更因为值得他全力以赴的人他少有遇见。即使他今天将会死在这两个体术高手的手下他也死而无憾了。
　　——只是，往后就不能继续弥补自己的过错了。
　　——真希望我的死能让那些怨恨我的人过得更轻松些。
　　——但是，有些错果然是以死都无法补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