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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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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听枕”没在厢房里呆多久，大概坐下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宫里来人传了道口谕。
皇帝让她进宫，说有要事相商。
传召的太监没来多久，听到消息的段儒云就也跟着来了。进了厢房，先是同太监礼貌了一下，然后转头对着“李听枕”道：“陛下有说什么事吗。”
“李听枕”摇头，段儒云就语气温柔地对她讲：“路上小心。”
宛如一个丈夫不舍自己的新婚妻子离开他一样，哪怕已经知道段儒云求娶她别有用处，“李听枕”还是忍不住相信他的话。
——“我可能最开始确实有其他目的，但阿枕，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这话，“李听枕”信了，一百多年前的另一个李听枕也信了。
她相信段儒云内心对她的爱，哪怕他的有些行为已经算得上是放任他的母亲羞辱她，“李听枕”想必也能找出无数理由。
他们相伴十五年。
怎么就有人能无动于衷呢。
——
两人说了几句话，“李听枕”就跟着传话太监出了公主府。
“李听枕”其实有些不敢，更准确来说，是羞愧于与她的父亲见面。
她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坚持要嫁给段儒云，不过一天不到就有人先后给她脸色看，可要是让她对她的父皇母后告状，“李听枕”又拉不下这个脸。
再者，她说了之后，段儒云应该如何自处？
她的父皇肯定会处置了他，可是“李听枕”舍不得。
段儒云是她的夫君啊。
是“李听枕”十六岁就想嫁的人。
正是因为对这个女婿人选的不满，昨天到场的人只有她的母后。
至于皇帝，从大婚筹备开始，就没有再和她讲过话了。
轿子进入宫门，一路直到御书房，“李听枕”也逐渐冷静下来。
错珠伸手扶她下马车，太监替她推开御书房的门，有人先行通报：“陛下，公主殿下到了。”
“李听枕”抬步往里走，就看见桌案后面的顺德帝抬头看过来，见到她，声音似乎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宽厚温和：“坐吧。坐过来。”
这样的语气顿时让“李听枕”心里一酸。
为了段儒云，她和自己的血亲其实生了很大的嫌隙。
“李听枕”只觉得他们都没看到段儒云的好，所以对他低贱的出身带有偏见，但他们最后终归会和解的。
很多事记不太清，但李听枕依稀记得，段儒云在最后似乎为了她送走了自己母亲。
不过他的父皇和母后倒是从始至终都看不上段儒云。
憋下心头的酸楚，李听枕向前坐在了顺德帝手边，低低地叫了声：“父皇。”
顺德帝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嗯。”
他们都默契地暂时没提昨天的大婚，只是聊起了别的事。
像是近年是否有扩展版图的打算。
说她是卫国地位最高的公主这话真不是乱讲，卫国只有两个人可以见到皇帝不行跪礼，一个是顺德帝青年时的老师，如今是内阁首辅，已经是七十岁的高龄。
另一个就是她。
卫国现如今尚且未立储君，而闻名天下的玉真公主，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通晓骑射，在去年的冬狩中甚至拿了第一名。
当时的赏赐不要钱一样流进了公主府，足以看见皇帝有多高兴。
和旁的礼仪不同，正常来说，公主府一般是在公主出嫁后才会审批建设，但玉真公主不同，出生就有封地，还不需要她亲自管辖，在她十三岁时，属于她的公主府就已经落成了。
更有人传，如果单论优秀程度，玉真公主才是当朝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是就在“女君”风声越传越大，甚至朝堂上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们都开始考虑时，玉真公主嫁给一个贫民出身的伴读这事，给了他们所有人当头一棒。
段儒云，在赐婚这件事出来以前，认识他的人不超过十个。
再往下一查，他最开始甚至不叫段儒云，而叫段全。
做了伴读后，玉真公主才为他换了个名字，才有了“段儒云”。
至他二十岁及冠，玉真公主为他取字修吟，为他行冠礼，最后甚至嫁给了他。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命？
段儒云走进了所有人的视野，相对而言，曾经对于玉真公主的所有赞美之词，最后都变成了——
如此让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实在难当大任。
段儒云，可以是玩物，可以是男宠，但唯独不能是丈夫。
“……朕想把这件事交给你。”
眼前凝实，李听枕方才从回忆里出来，重新投入如今的问题中。
——顺德帝说是想把边疆运输粮草的事交给她，其实还是在表达一个意思，他想让“李听枕”回到朝堂上。
在“李听枕”十六岁时，就已经被皇帝特许入朝听政了。
顺德帝认为，他女儿如此优秀的才能，怎么可以埋没在区区后宅，在十八九岁时和寻常女子一样嫁为人妇，洗手做羹汤呢？
她应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直到她走到可以完全掌控自己人生的地步。
在段儒云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冒出来之前，他都这么觉得。
哪怕“李听枕”已经让他失望了这么多次。
御书房安静了许久，顺德帝没有出声，直到他身旁的“李听枕”轻微但坚定的回答传进顺德帝的耳朵里：“……儿臣认为，这件事关系重大，应该交给更……”
话没说完，顺德帝打断了她：“你可想清楚了。”
御书房的气压低了几度，太监们深深埋着头，又止不住感叹和害怕。
嫁人，真的会让人变化这么大吗？
……这真的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玉真公主吗？
“李听枕”垂着头，但还是很快回答道：“儿臣想清楚了。绝不后悔。”
她还记得，段儒云说过，相比起手段和势力，他更希望她无忧无虑，不被朝堂上的纷纷扰扰所影响。
看吧，段儒云心里还是爱她的。
“……”
顺德帝又问：“阿淼。驸马对你还好吗？”
阿淼是李听枕的乳名，因为她子月出生，出生时专门找方丈算过。
“李听枕”心头一紧，知道顺德帝能问出这话定然是知道了什么。她嘴唇嗫嚅，思考片刻，最后选择了强颜欢笑：“……儿臣……儿臣过得很好，驸马，驸马……对儿臣很好。”
御书房内又陷入了难言的寂静。
良久，顺德帝长叹一声：“阿淼。”
“朕经常教你，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何会犯这种糊涂。”
“李听枕”双手交叠，内心自然更是难受。
顺德帝继续道：“今日过后，朕便不会再过问你的家事，走出御书房的这扇门，朕也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你想好了，再做打算吧。”
“……”
顺德帝离开了御书房，留下“李听枕”一个人。
长久的安静，“李听枕”都没有变过动作，直到夜色已深，宫门已关，错珠推门进来。
“殿下。”
“李听枕”抬头看去。
错珠道：“陛下说让殿下留宿一晚，殿下可以明早再给出答案。”
顺德帝在给她机会。
“李听枕”清楚地意识到。可是答案是什么，两个不同心境的李听枕都很清楚。
真正十九岁的李听枕，可以为了爱情放下一切，包括但不限于自己儿时的追求。
这也许是出于剧情的力量，也许是出于“李听枕”爱一个人的方式。都不重要。
因为顺德帝注定会失望。
对他，最是寄予厚望的女儿失望。
……
——[情绪参与值上升百分之九。当前总值——百分之三十八。]
[记忆融合程度百分之四十二。]
系统弹出播报，李听枕扫了一眼：[快了。]
现实里的“李听枕”已经起身跟着错珠往外走，最后到了她自己在宫里的住处——金絮宫。
系统戳戳她问：[你不着急吗？你老爹说以后都不给你机会了欸。]
[嗯……]李听枕发出奇怪的声音否定了系统的问题：[那咋了。]
[你不了解我爹。他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超心软。等我上手了厚着脸皮再回来就是。]
[他永远都会给我留个位置的。]
[……不过，不把我搞出的这些破事情处理干净，我也不好意思回来呢。]
李听枕说的不错，因为前世里，哪怕顺德帝再不喜段儒云，后面也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提高了段儒云的身份，给了他官做。
段儒云在春榜上没有进入前三甲，平平无奇的一个成绩。
有太多的人考试成绩出众，论才情，论能力，谁都比段儒云好上太多。
段儒云，一个只会做几首酸诗的儒生，纸上谈兵的能力倒是还行。
李听枕突然想起在无限世界的系统空间里听她的陪伴系统讲过这本小说。
他说这本小说讲的是一个被蒙蔽双眼一心沉浸于爱情的单纯姑娘和一个又想依附，又觉得女生的存在实在有损自己男性尊严而不想讨好，不想承认自己高攀的软饭男。
这样的人竟然是她的男主角。
实在是有些维护她自尊的嫌疑。
毕竟她这么个恋爱脑没当上女主，哪里来的凤凰男当得了男主。
售后系统和游戏陪伴系统不是同一个，K213是负责售后专区，在她完成最后一个副本之后，于系统空间逗留签署解约协议的那段时间里和她的陪伴系统对接的。
这么一想，李听枕竟然已经有些忘记她陪伴系统的声音了，只记得有一副很温柔的嗓子，这一百多年里，他会在她偶尔颓丧，偶尔想要放弃时鼓励她，唱歌给她听。
不知不觉已经有些伤感。
——在她离开之后，他的陪伴系统面对他的新宿主，会不会像面对她一样，也唱歌给别人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