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松雪》愿言欢

26、姜敛

　　陆栩又被参时抬眼看了过去，是吏部尚书周奕，拿那老妇人的事做文章，言辞恳切，有不死不休之势。

　　陆栩不认，他更是变本加厉：“陆大人先前杀人一事还未结果，又出这事，还请陛下明察。”

　　柳初诃本想作证，见陆栩从容也知晓她自有打算，李瑜有前车之鉴，死死抓着牧言曦，一个劲的劝：“她那样就是有自己谋划。”

　　牧言曦道：“那也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

　　李瑜：“算我求你了，安分点吧，你上去一开口，接连几个本子都跟着参过来，不好收场啊。”

　　陆栩出列礼后说道：“从关押那位老妇人起，臣不曾苛待一瞬，此事刑部之人皆知，她持刀冲臣而来，臣即便当场反杀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况且，当时有人可以为我证明。”

　　周奕以为她所提之人是柳初诃，自认为占理道：“柳侍郎当日并不在刑部。”察觉到牧言曦的目光，他又道，“牧大人当时也并未一同前往，不知陆大人的这位证人是谁？”

　　“是我。”一人站于殿外，身姿挺拔，官袍着身更显英气，在场之人皆知他身份，镇北侯府次子，征远大将军姜敛。

　　他望着高位之上洛临序，有思绪万千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躬身一礼后道：“臣见过陛下，今日本该在家中歇息，实在是惦念陛下圣安，进宫探望，巧遇此事便多嘴了一句，还请陛下见谅。”

　　洛临序许他先进殿中，方致自从他出现那一刻便握紧了拳，见洛临序看姜敛目光柔和如旧，他心中更是不满：“没想到姜大人回京竟是与陆大人在一起。”

　　姜敛对他一向没有好脸色，只简单回道：“这是我的私事。”

　　说罢他看向洛临序，神情也温和些许，言语真挚万分：“臣与陆大人相识多年，只是碰巧去探望，遇了事随着一起去了刑部，陆大人所言皆实。”

　　洛临序正要开口，方致先道：“陛下，臣认为此事仍有蹊跷，姜大人与陆大人毕竟是故交。”

　　姜敛面露难色：“方大人的意思是，我戍边多年还惦记陆大人今日见了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方致：“不是吗？”

　　姜敛抬手拦下陆栩：“这人的心脏，看谁觉得卑劣，空口白牙便是诋毁，我倒是不在意，陆大人怎么办？”说着黑了脸，“方致你是读书人，何故如此？”

　　方致道：“我只是怕有人扰乱朝纲，拥兵自重。”

　　姜敛叫屈：“这话可说不得，无凭无据的……”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做到你这个位置，确实对谁都有猜忌。”

　　方致去看洛临序，她仍是看戏不语，姜敛冲陆栩使眼色，陆栩跟着说道：“那老妇人并未身故，不知周大人如何得知的消息，是想鸣不屈，还是有别的用意？”

　　周奕难以答话。

　　陆栩也不是软柿子，逼问道：“那老妇人是孙逸的母亲，孙逸都不曾寻下官要个说法，您心肠还真是好，下官不禁记起先前也是您说我委身他人，日子久了，偏还越疼，女子清誉不是小事，一次可以说是受人蒙骗，接二连三如此，当真不是欺凌下官吗？”

　　周奕忙跪下求洛临序：“臣并无此意，中伤陆大人是臣之错。”

　　洛临序罚了他三十板，论此事作罢。

　　散朝后牧言曦追上姜敛将他拦下：“我说你怎么最近没来找我，你怎么还去找阿栩了？”

　　姜敛明知故问道：“阿栩？你……别有用心啊？”

　　牧言曦道：“不行吗？我配的上吧？”

　　姜敛微微点头：“不是不行，但我怎么听说人家陆大人有良配是柳初诃？”

　　牧言曦闻言急切辩解道：“阿栩对他没意思，又没定亲，别总说柳初诃是良配，我也不差啊！”

　　姜敛要去见洛临序，不想与他多纠缠：“嗯，是不差，你先回去吧，我去见陛下。”

　　“我也要去，我好久没见你了。”牧言曦说这话时已经拽着他往御书房走去。

　　姜敛停下，眯着眼望向不远处：“言曦你看，陆栩和柳初诃在一起呢！他俩聊什么呢？很少见陆栩这么开心啊！”

　　牧言曦看清后忙松了手，丢下一句：“回见！”硬生生挤在陆栩和柳初诃中间。

　　姜敛进屋行礼后便在一旁等着，洛临序笑道：“和我就没什么话说吗？”

　　“我……我只是看不惯一群人欺负陆栩一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又慌忙解释，“陆栩她那么小，她……我…我只是当她是妹妹…也不是…我……”

　　“我知道，过去的事我都记得，她母亲对姜家有恩，你护着她也是应该。”洛临序待他，一直是这般温和，“近些日子你先留在京中，我怕有别的事发生，陆栩那边她有定夺，不要牵扯太多，该歇的时候好生歇着，总与方致怄气做什么？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实在无趣便去寻言曦。”

　　“你也…”他察觉失礼，又道，“陛下也当保重龙体，臣牢记于心。”

　　洛临序动作一顿，心中似有霜雪倾覆，竟不愿接受他如今这样，本还想同他说些话，他的礼教倒是提醒了她，如今两人之间，只是君臣。

　　她的关怀，有些过了。

　　她正应好时，听宫人传报方致有事禀告，方致进来瞥了眼姜敛，压下不安试探洛临序：“陛下，臣有事相告……”说着转身去看了眼姜敛。

　　姜敛识相的很，见此便告辞离开。

　　洛临序也未曾阻拦，甚至不曾多看一眼。

　　牧言曦想缠着陆栩又被柳初诃找由头带走，姜敛本想绕开，还是被牧言曦看见。

　　“姜敛！”牧言曦扒开柳初诃，冲他身边来，“陛下没留你用膳？方致去了？”

　　姜敛道：“是啊～方致进屋我也没有继续待的必要。”

　　柳初诃邀两人前去酒楼吃些，牧言曦极不客气，推辞的话都未有一句，姜敛正要致谢，牧言曦拉着他就走：“柳侍郎为人大方，你只管吃，非要谢你就谢我今天把他带来了吧！”

　　柳初诃无奈轻笑一声跟上：“牧言曦你多大了？搞这些孩子气的把戏。”

　　牧言曦：“我？我不小了，但怎么着都比你要年轻，要貌美。”

　　落座后，牧言曦一直追问姜敛：“陛下关心你了吗？有没有说让你注意休息？”

　　姜敛道：“说了些，还说别呛方致。”

　　牧言曦：“方致那个黑心眼的，三年前你回了他几句，面上和气，扭脸就逼你离京。”

　　姜敛记着那事，宫变时他赶去救洛临序，也不知惹了方致什么，几位大臣一致提议让他戍守边疆，说他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

　　可姜家世代忠良，女眷济天下，男儿战四方，他与洛临序相伴也有二十载，唯一的卑劣心思，不过是想要与她相守。

　　她做了帝王，他继承家业，意愿终成奢望，这心意也不可再提。

　　柳初诃道：“方大人为人是有不善，做官办事确担的起赞赏。”

　　牧言曦白眼一翻，满是鄙夷：“装的呗～”

　　姜敛：“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不服你也装。”

　　牧言曦有些来气：“姜敛，人家追着你砍了，你还帮他说话？”

　　姜敛叹气：“谁让我大度呢！他害我也好，省的他去折腾别人。”

　　牧言曦似明白了什么：“姜敛！我知道了！陛下若是真对方致有意，他见了你如何都要嘲讽一番，定是字字句句都说陛下待他如何如何，可他针对你，容不下就是怕，会怕必然是因为陛下心里有你。”

　　姜敛心有落寞，强颜欢笑道：“陛下心里当然有我了，我们也是生死与共过的。”担心牧言曦继续问，他转而去问柳初诃，“我倒是想知道，初诃你怎么能对言曦如此和善？”

　　牧言曦抢先答道：“他也装，指不定那天就来害我，我跟着柳大人的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

　　柳初诃也不恼，只说：“阿栩那样好的人，再多几个爱慕也是正常，过客终是过客，或许都难入她眼，也不必妒忌。”

　　牧言曦对这话认可一半，陆栩本就极好，听柳初诃的意思是，这样的陆栩都算不得动心，挑开话题问姜敛：“你怎么也跟阿栩自幼相识？你自幼不是和我一起吗？为何我不曾见过她。”

　　若是早点相遇，柳初诃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了。

　　姜敛回想后道：“我也只见过她几次，她娘当年救我哥嫂，又替姜家申冤，勉强才生下陆栩，父亲本想收她为义女，可她父亲因此心中有恨，只能作罢，我正回京，父亲命我送些东西过去，才知道最近的事。”

　　牧言曦只觉有蹊跷，皱眉问道：“你爹不能自己去送？不会是觉得你老大不小了，想让你和阿栩走近点……”

　　姜敛连咳两声，喝茶掩饰慌乱：“你还不了解我嘛！我肯定不答应啊！”

　　牧言曦不信：“不答应你去做什么？”

　　“缓兵之计，不要太在意。”说着他又去点柳初诃，“初诃就沉得住气。”

　　柳初诃：“并非如此，只是姑父生前便回绝过姜老侯爷了，姑父话不多，阿栩很难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