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松雪》愿言欢

27、新发现

　　陆栩耳根子软，缠上一会儿便答应了，于风就更好说话了，甚至不需要人邀约，他自己不休沐都要找些乐子。
　　洛知语安排了游湖，一开始还一片祥和模样，后来与牧言曦话不投机半句多。
　　牧言曦问道：“你什么时候从陆府搬出来？宫里没有你的位置吗？”
　　因着于风在场，洛知语收了不少：“宫中烦闷，我也是太在意栩栩了。”
　　“那你怎么不住牧府？”
　　“您家里人多，我有些不自在。”
　　“不信。”
　　“不信我也没法子呢……”
　　两人越说越来劲，于风和陆栩安静坐在船舱内，对上目光后客气颔首示意，舱外两人喋喋不休。
　　于风顿了顿先开口道：“陆大人今天也来了啊？”
　　“嗯，好巧。”
　　于风平时话倒不少，只是牧言曦在外面，指不定什么时候进来，自己又总能碰上一些巧合的点上，因此也实在不敢多说。
　　陆栩自之前落水后，总还有些怕水，可又不想拂了洛知语的面子，看了看于风察觉到他也不太自在问起了公务：“近日证据收集可都顺利？”
　　“还算顺利，大理寺近来还繁忙吗？”
　　陆栩指了指洛知语道：“知语来后事情轻减了不少。”
　　“钱大人最近怎么了？”于风与钱垣交情还算可以，想起他来也多问了句。
　　“还未释怀过往，但也能勉强处理些事了。”
　　“那还好……”
　　舱内又是一阵无言。
　　于风又说道：“要不…劝劝他们俩？”
　　“怎么劝？”
　　于风有些为难的看向外面：“那咱们俩还是在这歇着吧。”
　　为了让洛知语和牧言曦消停些，只能分开两条船，于风那边是清净了，陆栩这边牧言曦不是个闲的住的。
　　他们这条船上没有船夫，他要自己划，陆栩也由着他。
　　牧言曦的船桨刚碰到水，湖中就伸出一双手将浆夺走，尉离冒头出来倒是让他惊了一瞬：“干什么？”
　　尉离低声道：“晚些来救你，不要太感谢我。”说着一口气将船桨扔老远，潜进水中不见了。
　　牧言曦呆愣了片刻，无奈叹了口气对陆栩说道：“阿栩，浆掉了。”
　　陆栩闻言过来看，浆飘的好远。
　　于风他们的船也离得远，喊了几声那边也听不清。
　　“没事，他们走时会等我们的。”
　　船被水推推远，渐渐有些看不到于风他们了，陆栩也坐在了外面：“没事，游上岸也可以。”
　　“我不会水。”牧言曦看着水面，“再等等看。”
　　待到日落西山，月渐高升时，船终于有了靠岸的迹象。牧言曦轻步点水至岸边，将船拉近停靠好，陆栩记起他怕黑，隔着衣袖握上他的腕：“没有灯，我先拉着你。”
　　牧言曦心中一暖，说话也稳重了不少：“劳烦你还记挂着。”
　　简单辨别方向后，陆栩带着他往东面走去，月光下俩人的身影交叠，风轻扬发梢，挨的太近，发过他肩，勾起心中悸动。
　　两人越走越偏，陆栩停下步子思索略带歉意道：“我找错方向了。”
　　“无事，湖是圆的，绕一圈也能回去。”牧言曦巴不得两人相处的时间能再久一点。
　　陆栩认同他的话，继续往前走去，遇河流当道，两人只能向北绕路，走了一段竟走到山里去了。
　　“还继续吗？”陆栩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按这个形式走下去，走到第二日怕不是要走丢。
　　“歇歇吧！”牧言曦找了处落脚的大石，拂净枯叶残枝让她坐下。
　　陆栩示意他也歇着，他正要坐她身侧，踩到一旁枯木整个人往下掉去，陆栩伸手抓他，被带着一起跌落。
　　牧言曦几乎是第一时间护住她，陆栩摔在他身上倒也没多疼。牧言曦胳膊被利石划破，还装作无事去看她状况。
　　“我还好，你疼吗？”陆栩从他身上起来，想拉他一把时发现他受了伤，“需快些清理包扎才行。”
　　陆栩半跪在他身边，拿出帕子为他轻擦伤口，神情认真。
　　牧言曦扭头见她模样问道：“你这是关心我？”
　　“嗯，不处理干净日后好的慢。”
　　牧言曦凑到她面前，陆栩感受到他的呼吸迅速往后移了些：“怎么了？”
　　“你在意我？”
　　陆栩也不反驳：“是。”
　　“有多在意？”
　　陆栩抬眸对上他炙热的目光，忽的有些慌乱，还是尽量冷静思考后回道：“不太清楚，应当是很在意。”
　　陆栩不知道牧言曦傻乐什么，小心为他包扎好，开始观察周围情况。
　　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从上面洒落，手中也没有火折子之类的物件，她摸索着往里面走去。
　　“阿栩！”
　　听到牧言曦声音有些着急，她回应道：“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实在是看不清，又小步退了出来：“先想法子上去。”
　　牧言曦不回话，她回头没看到人，只能一边喊他一边沿着石壁走。
　　“我在这……”
　　陆栩找到他时看不见人，直接抓到了他受伤的胳膊，疼得牧言曦倒吸一口气。
　　她忙松开手道：“我不是有意的。”
　　黑暗中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牧言曦的声音有些虚：“回去。”

　　出口是个不太好爬的陡坡，陆栩费了一番力气才勉强上去，找不到太趁手的软滕，便取了一根长枝叫牧言曦抓好另一端。
　　牧言曦出来后，状态也不太好。
　　“你怎么了？不怕了，已经出来了。”
　　听陆栩担忧自己，他勉强笑了笑，却也没说话。
　　“走，我牵着你。”陆栩向他伸出手。
　　牧言曦将手放上去，紧握着跟着她。

　　洛知语和于风找到两人的时候，还握着。
　　于风装作没看到，洛知语可长了嘴：“这是？”说着她眼神示意了一下。
　　陆栩看了一眼牧言曦道：“我想牵着。”
　　于风最为震惊，比牧言曦都要震惊，他想不通几个时辰没见怎么陆栩这么主动了。
　　牧言曦总归是有些懂她，心觉或许又是她的什么奇怪想法作祟，她又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心动是真，却也能克制。
　　“你想牵着？”洛知语皱眉，不愿相信牧言曦居然有这本事，她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陆栩认为自己应当隐瞒他怕黑这件事。
　　牧言曦见那两位神情古怪也终于解释：“我怕黑。”
　　“你？”这种话洛知语下辈子都不会信。
　　“对啊，我就是怕黑，阿栩心疼我不行吗？”说罢他拉着陆栩就走。

　　于风同洛知语小声说道：“他是真的怕黑。”
　　三年前，牧言曦还在北疆时，有一场战役是在平阳关，地形险恶，他凭着一腔热血杀了过去。本都要赢了，因着奸细的缘故，最后一刻还是败了。牧言曦被同行的将士带到山里，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伤的重，在山洞中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睁眼所见的只有无尽的黑，恢复了些力气转头去看，身边是已故的战士。他被人找到时已经过了三四天，虚弱的不成样，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甚至走不出营帐。他把自己困了许久，也憎恨自己许久。
　　洛知语听后沉默了片刻：“他总是这样。”
　　幼时他们都一同被留在宫中，美其名曰是陪同皇子公主求学，实际上不过是制衡各世家大族的手段。牧言曦是皇后母家最亲一脉的唯一传承，即使这样也逃不开。他一开始不听话，犯了错就挨打，太傅打都还好，宫妃见了他也打。
　　洛知语不喜欢他的性子，有些冒失，可见他翻墙，爬树之类的事情，还是会有些羡慕。那时候的她不明白，分明牧言曦比她肩上的担子更重，为何总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觉得他没有心，所以家族的荣誉与责任他都不在乎。
　　唯一一次她见牧言曦哭，是他帮人护着一张画，没护住，还是让更顽劣些的孩子毁了。他把人揍了一顿，当时的皇上就让宫人把他打了一顿。被打了也没哭，洛临序去求皇上，磕破了头才将他带走，当时洛知语也去了。她从小最会察言观色，讨皇上开心的很，她装不懂，所以在一旁看着。牧言曦看见洛临序头上的伤便哭了，洛知语在不远处听到他说想离开皇宫。
　　洛临序疼他是人尽皆知的事，牧言曦想走，她便放下身段去求，求皇帝、求母家、求方致与宋敛。她也恨，恨洛临序为何不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非要等到齐王身故，母亲患了疯病才出面。
　　可自己的立场确实不如牧言曦的明了，倒也没什么可怨的。

　　牧言曦与陆栩继续走着，他还是想知道答案，不论是否与自己猜想的一般：“你是不是怕我被洛知语笑话才说那话的？”
　　“不全是。”
　　牧言曦心跳如鼓，可又不敢想陆栩会铁树开花：“哪还有什么？”
　　“我就是想，想牵着你，不行吗？”陆栩确实问心无愧，她想这般做，牧言曦也不拒绝，便就这样做了。
　　“我或许是对你有旁的想法，尚且不能确定，我想牵着你，是真的。”陆栩看着他，一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