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纸流年》晚屏

15、第十五章平安符

　　夜幕降临，扬州城却似白昼一般热闹非凡。瘦西湖畔，灯火辉煌，映照着湖面波光粼粼，犹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卷。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悬挂着各式彩灯，红纱笼灯随风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吃饭的面馆正对瘦西湖，门口的人群熙熙攘攘，穿着绫罗绸缎的仕女与儒雅的文人墨客交织其中，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孩童们手持纸扎灯笼，兴奋地奔跑在人群中，追逐着彼此的笑声，而老者们则坐在路边的茶摊前，品茗聊天，享受着晚年的悠闲时光。

　　晚饭后，柳梦璃又缠着苏灵雁一起去逛了扬州城里的小吃街。

　　小吃摊前，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有那闻名遐迩的扬州炒饭，颗颗金黄饱满，搭配鲜美的虾仁和火腿丁，令人食指大动；还有那细腻甜糯的赤豆元宵，一碗下去暖胃暖心，驱走了冬夜的寒意；更别提那刚出炉的蟹粉小笼包，薄薄的皮包裹着满满的蟹黄馅，咬一口汤汁横流，鲜美无比。

　　各色美食让柳梦璃吃的差点撑破了肚子，少不了又招来齐乐羽的一阵嘲笑。

　　两人嬉笑打闹着朝更远的方向跑去。

　　街道中央的大平台上，乐师们聚集在，弹奏起古筝、琵琶，悠扬的旋律飘散开来，与不远处戏台上演绎的昆曲相互交融，吸引了众人驻足欣赏。

　　演员们身着华丽服饰，脸谱鲜艳，唱腔婉转动人，将一段段经典戏曲演绎得淋漓尽致，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

　　夜市尽头，一艘艘装饰精美的画舫缓缓驶过，船上宾客饮酒赋诗，畅谈古今，好不自在。船夫们划桨前行，水面泛起点点涟漪，倒映着两岸灯火，美轮美奂。

　　当他们走过最后一段灯火阑珊的小径，“清风客栈”那熟悉的木质牌匾赫然出现在视线中，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给归途增添了温馨的气息。客栈门前，店小二已等候多时，见到客人归来，连忙迎上前来，笑容满面。

　　“诸位贵客，欢迎回来。”店小二恭敬地说，眼中流露出真诚的笑意，这样的待客之道，在扬州城中颇有名气。

　　齐乐羽点了点头，向店小二致谢，然后转向身后的同伴，“沈兄，今日多亏有你们相伴，让我们的扬州之旅才如此精彩。”

　　柳梦璃也随声附和道：“是啊，特别是那家糖画摊，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她的眼神中带着少女特有的纯真与喜悦。

　　其他三人闻言，也都笑了起来，回忆起白天的种种趣事，那份欢乐仿佛又重新浮现。

　　随后，他们相视一笑，依依不舍地告别，苏灵雁轻声道：“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明日再会。”

　　苏灵雁三人转身离开，融入了夜色之中，留下一串悠扬的笑声在空中回荡。齐乐羽和柳梦璃站在客栈门口，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直到完全消失后才转身回了客栈。

　　回到医馆后，叶芷韵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脑袋，“好累啊，姐姐，我们洗澡去吧。”

　　“好。”苏灵雁点点头，沈清煜却喊住了她，有些欲言又止。叶芷韵明白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去。”

　　“沈大哥，怎么了？”苏灵雁总觉得今日的沈清煜有些不太一样，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啊？”

　　沈清煜点了点头，拉着她坐到一旁，“灵儿，你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想不想去找亲生父母吗？”

　　苏灵雁点了点头，“可沈大哥，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提起这件事吗？”

　　沈清煜点头，“之前杞县发生的那件事让我想了很多。虎毒不食子，现在想想，也许当初我的父母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大哥，你终于想通了。”苏灵雁开心地松了口气，“你是不是想去找他们？”

　　沈清煜犹豫着点了点头，“之前我担心我走之后谢小婉会对你和叶姑娘做些什么。但现在齐兄弟他们还要在扬州待一段时间，有他们在我就不担心了。”

　　苏灵雁无奈一笑，“沈大哥，就算齐公子他们没来扬州城，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她谢小婉还敢杀人放火。我最怕的就是沈大哥你因为我，而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清煜心中一热，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手，“灵儿，你……不会怪我吧？”

　　苏灵雁急忙摇头，“当然不会，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伯父伯母说不定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你要怎么去找他们啊？”

　　沈清煜叹了口气，起身看向窗外的月亮，“所以啊，我这次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苏灵雁起身走到他身后，右手搭着他的肩，“沈大哥，不管你去多久，我和芷韵一直都会在这儿等你的。”

　　沈清煜回头覆上她的手，将苏灵雁紧紧地搂在怀中，“灵儿，我会想你的。”

　　苏灵雁脸色一红，只觉心跳的很快，她也抱住了沈清煜，甜甜一笑，“我……也会想你的，沈大哥。”

　　就这样，两人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夜深人静，门外想起了打更的声音，苏灵雁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我……我去洗澡。”

　　看着落荒而逃地苏灵雁，沈清煜呵呵一笑，摇了摇头，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翌日清晨，晨曦微破，薄雾缭绕，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伸展至幽深处的灵云寺。林间的鸟鸣伴着钟罄之声，悠悠传入耳际，洗涤着尘世的喧嚣。

　　苏灵雁缓步行走在通往寺庙的路上，心中既带着一丝虔诚，亦藏着几许忧虑。

　　她此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替沈清煜求一张平安符，并顺道为自己算一卦，希望能得到未来道路的指引。

　　踏入寺门，殿宇庄严，香烟袅袅，佛像端坐于莲花之上，双目微阖，透出慈悲之意。苏灵雁跪拜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愿沈清煜此行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礼毕之后，她走向位于偏殿的卜卦处，那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僧正在为信徒解签。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苏灵雁递上了铜板作为供奉，而后闭眼抽签，心中忐忑而又满怀希冀。

　　当签文呈现在面前时，老僧的眉头微微蹙起，沉默良久，最终开口说道：“施主所抽之签乃是关帝灵签第七十六签：辛己 (中平) 申屠嘉檄召邓通。三千法律八千文，此事如何说与君，善恶两途君自作，一生祸福此中分。”

　　苏灵雁心头一震，原本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忧郁。虽然她没听懂这签文的意思，但看老僧的样子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签，“大师可有什么要教于小女子？”

　　“这三千法律指的是罪状条文；八千文是指律文的内容。简而言之，在不久的将来姑娘你即将有官司缠身。但这也并非绝对，命运掌握在施主自己手中，若能坚守本心，善待缘分，未必不能逆改命数。”

　　苏灵雁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向着老僧深深一礼，“多谢大师指点，弟子定会铭记于心，无论前路如何，都会勇敢面对。”

　　离开灵云寺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苏灵雁一直想着那老僧口中的官司，可自己并未得罪过谁，怎么就会官司缠身呢？若说真有得罪的人，谢小婉倒是其中一个，但她们之间应该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苏灵雁正想的出神，没注意前面正有两人向她冲过来，危急时刻一只手将她拉到一边，对面的男人却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小摊，摔了个四脚朝天，怀里的药散了一地。

　　男人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火急火燎的收拾起地上的药材，身后突然冲上来三四个人，举起棍棒就要打他。

　　苏灵雁回头发现是沈清煜，松了口气，“沈大哥，这么是你啊？”

　　沈清煜叹了口气，“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差点就和人撞上了。”

　　苏灵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两人正要离开，苏灵雁却注意到了一旁那个宁愿挨打也要拼命护住药材的男人。

　　那男人一边抱着药材一边大声哭喊，“求求你们了，先让我回去就我妹妹，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还？你拿什么还？买不起药就别学让人家看病，你妹妹死也是活该。”为首的人一番话让苏灵雁听了浑身不舒服，还不等她开口，沈清煜已经移动身子拉开了那几人，“听你们的口气应该是开药铺的，行医救人，怎能如此势利眼？”

　　“这位兄台，我劝你少管闲事。这小子已经不止一次从我们药材铺偷药材了，今日我非抓他去见官。”

　　“我……我不是偷的，我写了欠条，我说了我一定会还钱的。”男子抱着药材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把脸上的血迹开口道。

　　“欠条算什么？你当我们家是开善堂的啊？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没钱买就打欠条，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他欠你们多少银子，加上今天的，我帮他交了。”苏灵雁说着解下自己身边的钱袋递给那个为首的男人，见那人伸手就要拿，苏灵雁手一缩，伸出另一只手，“等等，他的欠条呢？”

　　“我……我没带身上，在药铺呢。”

　　“姑娘你别听他的，他当着我的面把我的欠条都撕了，非说我是偷的。我回家又重新写了欠条，都带在身上呢。”男人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几张欠条递给苏灵雁，“我原本想着等我妹妹病好了，我就出去打工还钱。”

　　苏灵雁接过欠条看了几眼，然后把钱袋给了男人，“行了，他现在和你们两清了，以后不可再找他麻烦，不然无理的就是你们了。”

　　“行行行，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男人接过钱袋嘿嘿笑着，又回头看着那男人笑了笑，“小子，今天算你走运。”

　　“姑娘，公子，今天太感谢你们了，这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们的。”男子朝他们深深地鞠躬，满眼含泪，“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一个大男人实在不至于如此。”

　　“公子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江湖儿女应该做的。”苏灵雁看了眼沈清煜，冲他微微一笑，“昨日新开业的苏氏医馆免费义诊三天，今天是第二天，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带你妹妹去看看。”

　　“义诊？”男子眼前一亮，随即冲他们感激一笑，“多谢。”

　　看着男子一瘸一拐的离开，苏灵雁松了口气，将手上的欠条死撕了个粉碎。一旁的沈清煜看着她微笑的竖起了大拇指，“苏大夫大义。”

　　苏灵雁看向沈清煜，脸突然就红了。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平安符，“沈大哥，我刚才去庙里给你求了张平安符，希望你出行顺利。”

　　沈清煜接过平安符，摸了摸她的头，重重地点了点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