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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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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一身茶褐色麻衣短衫的杨梨跟在许麻子后头进了南园,看他左顾右盼好似在寻人。
这南园是本地人日常游玩的一个去处,园中有湖,沿岸鹅软石铺路,这会垂柳依依行人颇多,跟在后头也不怕被发现。
何况此时她脸上要比平日黑上两层,脸颊处又涂了黑斑一样,不仔细看过根本认不出来。
见人向后看来,她往树后靠了靠,眼睛往下耸拉着,余光看过去,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从她旁边过去,冲前面喊道:“许郎君。”
高髻上插着红花的妇人扭着屁股走到那许麻子身前,侧过身后能看到山峦起伏,面上擦白与颈上差了好几层,此时捻手轻敲了下那麻子脸,笑得花枝乱颤。
许麻子眼睛落在那襦裙起伏处,涎水都快流出来了,要去拉她的软手却被躲过,怨道:“怎么碰都不让碰,芸娘你这是在钓我。”
芸娘手点在他心口处嗔道:“这大庭广众的你能作甚,只要带够银钱,我就……”话语未尽,把手帕往人面上轻轻甩过再塞给他。
不想那芸娘一转身神色就冷了下来,一脸嫌弃模样,被杨梨看个正着,心想有意思。
见许麻子追在芸娘后面走,杨梨侧身避了避,隔着一段距离也后脚跟上,一路出了南园行至北坊大街时,快走几步就走在他们身后。
许麻子问:“你现住在何处?不如带我过去认认门。”
与此人虚以为蛇,芸娘心中满腹恨意却不能表,故作娇嗔骂道:“你难道还想再害我一回?好不容易搬了家,让人瞧见又该被赶了。”
许麻子被她嗔得腿上发软,手上扶过去又捏了捏。
芸娘瞬间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拍掉腰上的手,往旁一旋与杨梨眼睛对上,不过她没多想,对着许麻子娇喝道:“等到你住处,这大街上猴急个甚?”
听清他们要往许麻子家去,心想若后面巷子无人容易被发现,不如先过去踩点。
看他又要去拉扯那妇人的手,脚上往他膝弯处用力一踢,踢完就跑还骂一句:“走路不长眼呀,堵路中间做甚。”
不理后面叫骂,又走半刻钟左右拐进石棉巷最后一家。
见沿河墙上开着一扇窗,有一脚宽的位置可以走过去,瞅着巷口两人过来了,杨梨躲了进去。
背贴着墙慢慢挪过去到窗户旁停下,刚好听到里面木门打开的声音。
两人该是进了屋,门“喀哒”一声关上了。
芸娘听到关门声音,心中也咯噔了下,对着屋内床榻突然心慌得落不到实处,此时不免后悔,不该走到这一步。
许麻子轻轻把枨闑穿上,脸上贴笑拉着人往床塌上坐去。
什么心肝,疼疼我之类的污言秽语传到窗外,又听那芸娘说先给银钱。
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又听到里面好似要夺门而出。
见这芸娘不敢大声喊叫,许麻子鼠眼眯起,笑出黄牙来,背靠大门说道:“进了我的屋,你还是乖一点。”
芸娘看他犹如一个吃人恶鬼,才知自己想得过于天真,可是她的如儿急需用钱治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若不是你那日对我动手动脚,夫家怎会厌弃与我。”芸娘咬牙恨道:“就当今日这事算了,我也不与你计较,快把门打开。”
“许老三早就嫌你这黄脸婆,才引我勾搭,送到嘴的肉我干嘛不吃。”许麻子一脸邪笑。
芸娘听他说完只觉得惊天霹雳,她不是没有察觉那人这段时日总在她面前摔摔打打,一言不合就要骂人。
她不相信那人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又控制不住落泪。
许麻子看她哭得脸上深一道浅一道,完全无刚才风情,不免有些腻歪。
“去把脸擦了,真是倒人胃口。”许麻子也不堵着门了,坐去床上翘着二郎腿:“听闻你家崽子是个病秧子,若是你服侍好了,我就赏你点银钱。”
杨梨在外面听得气一肚子火,手在墙上锤了一下,微微探头看向屋内,不想与站在窗边的人对个正着。
芸娘本来心死,但想到女儿又无能为力,走到窗边正待用盆里的水擦脸,不想看到外面站着一人。
认出是刚才在街上踢了许麻子的姑娘,见她也惊得眼睛瞪大,显然也没想到会被发现。
见许麻子要贴身过来,她冲外面摇摇头,一个跨步离开窗户位置,许麻子如苍蝇盯上香肉跟在后头。
屋子本就狭小,不一会就被堵在床踏前。
“何必呢,不过一场露水姻缘,反正你丈夫也不要你?”
黑影仿佛下一刻就要罩过来,芸娘缩在墙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见那姑娘轻手轻脚地爬上窗户跳了进来。
许麻子瞧她一脸惊恐更觉得兴奋,故意慢慢走近正要伸手去抓,突然后脑一痛,正待转身又被砸了一下。
芸娘见那姑娘把人砸趴在床上,吓得不知所措,嗫嚅道:“这……这如何是好?”
杨梨手上拿着砸人的木盆,眼中也有不安,见许麻子“哎呦哎呦”叫着没死,才松了一口气。
担心他等会发狠起来她们两个女子制不住,赶紧抽过旁边的被子把他头盖住,再把他反手用腿压住,对芸娘叫道:“找个绳子来,快点。”
芸娘看她动作赶紧爬下床,腿上一软手撑住后才站起来,慌不择路地取下墙上挂的绳索过去一起捆人。
许麻子脑袋痛得发晕,又被盖住看不到东西,嘴上又吼又骂,用力挣扎又用脚去踢身上的人。
芸娘被踢到一脚,气得抽下许麻子的鞋塞到他嘴里,对着人脸狠刮两下,再拿被子盖住。
待把人手脚都捆住后,杨梨拉过椅子坐下,甩一下额头的汗,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和摊在旁边的芸娘对视一眼,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一时房间里只有两人的气喘声和许麻子被堵住发出的呜呜声。
歇了小会,杨梨在房间里上下搜查起来,芸娘见她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也不敢动。
翻了一遍,除了几件衣服,其他一点没见着。对芸娘招招手,等她犹豫地走过来后耳语道:“你找块布把他眼睛蒙起来,我帮你解决这事。”
芸娘虽然狐疑,但还是听她的去撕了一条布,她偷偷打量过去,瞧她脸上满是黑点,肤色黑了点,不过一双眼睛特别清亮透彻,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
看芸娘把许麻子的眼睛用布条紧紧绕了两圈,杨梨拖了把椅子坐下,又示意她扯掉他嘴里的鞋子。
刚把鞋子拔掉,许麻子就骂开了,杨梨还未动作,芸娘扯住他的头发拉起又甩过去两耳光,骂道:“你咧咧一句换一巴掌,你再骂一个试试。”
许麻子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此时被制住,立马收声不敢再骂。
杨梨拿起被子把人闷在里面,沉声骂道:“好你个许麻子,我不过开个玩笑,你竟敢真的对我妻下手,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心惊胆颤的许麻子听着这话只恨被他们夫妇俩摆了一道,愤起骂道:“许老三,不是你自己让我来勾她的,好去娶你相好的。”
不过他手脚皆被绑住,只能抬起脑袋在被子里越滚反而把自己裹得越紧。
芸娘颤声问道:“他相好是谁?”
“住葫芦巷的崔姐儿,芸娘,许麻子就是个烂人,你别听他的。”
听许麻子说完,芸娘一时哭都哭不出来,十年共枕之人竟为了个窑姐儿抛妻弃女。
杨梨拿木棍敲一下,喝道:“你再胡扯,这棍子就不是敲木盆了。”
许麻子听那“咚”声犹如惊雷,如果砸在脑上他必活不了,赶紧应道:“不敢了,不敢了。”
既然他把自己错认成芸娘丈夫了,杨梨决定趁机诈一诈他。
“你与顾全做的勾搭我可算知道了?”
这会是真的惊雷炸下,许麻子害怕得结结巴巴问道:“你如何知道?”
“前两日,你们有个同党在胜意酒楼被抓了,他可是供出不少事情来。”
一道催命符贴上去,许麻子吓得声音都劈叉了,讲话哆哆嗦嗦:“都是那顾全吩咐我做的,与我无关呀。”
“那人可是招了,赤山里头都是准备造反的贼子,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许麻子全身发抖吓出一身冷汗,又听“咚“一声,崩溃道:“都是顾全让我干的,不要砍我的头……。”
“少说废话。”杨梨敲一下木棒。
“我也是被他哄骗的,说好带人过去就给金子,可他根本就没给我啊。”
杨梨一时忘记压低嗓子,原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把人劫去挖矿了?”
陷在恐惧情绪中的许麻子也没有发现不对:“不帮他们做事就要把我抓去挖矿,我也是被逼的。”
杨梨只觉心中压不住怒火,猜测是一回事,实际知道又是一回事,她气得一下站起举起木棍就想敲下去。
“那些被劫走的人呢?”
“我只负责把人引过去,那边把人带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不许推卸罪责,你再胡编乱造……”
手上敲过去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