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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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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娇弱一伟岸两人站在巷口处对望,仿若一副画般,许广白踏出的脚一时不好迈过去。
倒是那黑衣男子一脸冷漠往这边走过来,他正待拱手,不想人只看了自己一眼就从旁边走过去。
杨梨也看到他,笑着招呼道:“许大夫,今日挺早啊。”
“啊,对,今日比较空闲就早点回来。”许广白不由得跟着笑:“对了,你所言的那种海草名为昆布。”
“那与小鱼的病症可有用?”
“我今日去请教过师傅,才知赵娘子这种为瘿症,也是我学艺不精。”许广白脸上发热。
她也只是大概知道海带与大脖子有益处,但如何配药,对不对症她却是不懂的,这里不靠海,集市上也未见海鲜。
“那这昆布要何处去寻,你们药店能进到货吗?”
“如意楼有道菜是用这昆布所制,师傅已经开好了药,不过明日还得烦劳你与把药拿给赵娘子。”
许广白一脸犹豫道:“实在是那赵二婶过于……”
这老实人原来也知道巷子里的八卦呀,赵二娘闹过一场,这两日街坊们见面招呼的说词都落在他与赵小鱼头上了。
按她听到的版本,已经从孤女被亲戚欺凌变成郎有情妾有意,不久就要择日完婚了。
“当然可以,我还得谢你与小鱼帮忙隐下消息,不然这巷子里的头条八卦怕就是我家了。”
当时原身摔倒晕过去是赵小鱼发现并叫了这许大夫上门诊治,她家刚搬到此处,人生地不熟大哥又失踪了,孤身一人怕有不怀好意之人上门,等她了解过情况后,便请他们暂时不要宣扬出去。
这两人一个寡言少出门,一个热心老好人,所以小巷里至今不知她兄长失踪之事。
许广白想到白日去镖局情形,脸上露出为难神色:“我今日去四方镖局,那大门都被贴了封条,听说是失踪的苦主家人上门讨说法,两方争执下被那总镖头打死了。”
她这苦主本来也想明日去镖局问问情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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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兄长的事情想到三更才睡,晚起的杨梨站在赵小鱼家门外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阿姐,杨姐姐找你。”赵小河开了门蹦蹦跳跳地进去叫人。
赵二娘走出屋子骂道:“咋咋呼呼的干甚,谁呀?”
等看到门外的杨梨,“哎呀”一声就往里跑,暗道这冤家怎么打上门来了,她可听说了,昨日这小娘子把一年轻男子的都狠揍了一顿。
“小鱼,找你的。”不过几步路给她跑出冲刺的感觉,一脚跨进屋里又把门甩上了。
赵小鱼被小弟拉着往外走,心中疑惑,她性子不善与人交际,并无相熟之人。
杨梨见人过来,笑吟吟地问候:“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可以,快请进。”赵小鱼赶紧把门拉开,自己退到门边上去。
杨梨抬步跨过门槛,闲暇适意得好像她才是主人,见赵二娘的屋子打开了一条门缝,心想这人平日里挺能闹腾的,今日怎的怂了。
这院子要她家小一半,地上放着一些木材和没做完的家具,靠墙的架上还有一些木头雕的小物件:“赵二叔会做木刻呀?”
赵小河抢答:“是我爹雕的,他会做的可多了,桌子椅子窗户,还会给我雕小猫小狗,还有老虎。”
说完又噔噔噔跑去拿了个兔子木雕过来给杨梨看,拉着她坐下后介绍:“这个是我爹雕的,送给杨姐姐。”
一双眼睛圆溜溜地转,很是机灵,待她接过兔子,赵小河笑得露出虎牙。
杨梨摇了摇手中的木刻,跟着笑得眼睛弯弯:“谢谢小河。”
赵小河颇为矜持地说:“不用谢,姐姐喜欢就好。”
赵小鱼渐渐放松下来,小心翼翼问道:“杨娘子今日来是?”
杨梨招手让她坐下,赵小河率先去搬了张椅子过来给他姐,又把自己的椅子挪杨梨边上坐着。
见到赵小鱼第一眼就是这人很瘦,像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干枯脸色蜡黄,杨梨又看向她脖子:“我可以摸摸你脖子吗?”
赵小鱼微微抬头看过来,眼中满是忐忑,见她脸上并无羞辱之意才点点头。
一只莹白的手伸过来摸上她的脖子,明明大中午太阳高照她却打个冷颤,不自觉地歪头,肩膀微微抬起,视线不敢和杨梨对上。
杨梨轻轻捏了捏她的脖子,有微微的肿块,又摸了摸自己的感受下有何不同。
赵小鱼见她不说话心中很是不安,结结巴巴地问:“是有何不妥吗?”
见她放在腿上的两手紧紧握住还一直颤抖,杨梨轻声安抚道:“无事,许大夫已经确诊你的病症了,让我观察下有无变化而已。”
赵小鱼激动地抓住杨梨的手,迫切问道:“是何病症,可以治吗?”
“你为何觉得自己有病呢?”许广白说她已经在城里看过两个大夫了,都言她无碍,就是瘦了些,可是她就是深信不疑自己有病。
赵小鱼陷入沉思,想到牵着她的那双瘦如枯柴的手,那双深陷的眼睛,眼中水雾越来越厚,不禁“哇”一声大哭起来,哭的仿佛天塌一般。
赵小河被吓得一激灵,想把手搭上去又不敢。
杨梨一时也手足无措,赶紧说:“没事的,这病可以治的,你别哭了呀。”
哭声传到隔壁,一时邻里都冲着这边喊:“赵二娘,你又骂小鱼了?”
在屋里偷听的赵二娘气得肺疼,出了房门就往院子外面冲,对外面探头探脑的人大声:“看什么看,有钱给你们捡呀,回去回去。”骂完就把大门甩上了。
赵小鱼停下哭嚎,只是抽抽噎噎的还是停不下来,赵小河想用自己袖子给她擦泪,她娘走过来把他后领一提往旁边一放,占着赵小河的椅子坐下了。
赵二娘从怀里抽出一方手帕扔给赵小鱼,皱着眉低声骂道:“哭什么哭,再哭你娘能活过来呀?”
骂完又转向杨梨眼睛笑得眯起来,问道:“杨娘子,我侄女到底是何病症?
杨梨看她这变脸速度暗念也是人才,视线挪向赵小鱼的颈上,“应是瘿病,小鱼也是近期才搬过来的吗?”
“哎,你如何知道的?”赵二娘惊奇。
赵小鱼抽抽搭搭地说:“我是上个月才投奔而来的,我娘去世后……”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她把哭声都捂进手帕里,泄出来的却更让人心酸。
“为何会如此,我娘就是这样,总是肚子饿,后来越来越瘦,脖子越来越粗,她……”
赵小河不安地拉住他娘,他并不懂大姐为何哭得那么伤心。
赵二娘瞧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心里也跟着难过,“我大伯早早就去世了,剩我大嫂带着这孩子,哪想老家来信说大嫂也没了,这孩子才跟着老乡过来。”
杨梨抓着木雕不禁用力,继续问:“你们村里还有人也如此?”
“我家那位当初出来十几年了,和我成了家后极少回去。”赵二娘推下侄女骂道:“哭有何用,快告诉杨娘子。”
赵小鱼手上紧紧拽着帕子,声音好像飘着:“我们村子靠山,离镇上也远,陆陆续续搬走了好些人,剩下的几户皆是脖子粗大,他们也没处去。”
赵二娘瞧着大门已关紧,抓着赵小河小声叮嘱:“不可把今日之事往外说去,知道不?”
赵小河被抓住两臂,瞧瞧他娘又看看在哭的大姐,懵懂地点点头,又见他娘向杨姐姐直直看过去。
怪不得这她平日里极少出门,杨梨伸手搭在她上面,“瘿病不会传染的,不必害怕。”
赵小鱼听完呆呆看过来,那她娘为了让她离开村子,不吃不喝才没的,不会传染四个字在脑子里盘旋,越想越是悲从心来,趴在腿上哭得不能自己。
赵二娘眼中也是泪花涌动,哽咽道:“我那大嫂为了她,这早知道……”
听这半语杨梨已经猜到大概,不禁心里叹了一口气,劝道:“如此,你更该为你娘保重自己,这病当防止情志内伤,不能忧思多虑。”
她不太会对付这种需要安慰人的情况,“这是许大夫开的药,一副可以煎两次。”
赵小鱼接过药,整个人呆呆的,无意识地点点头。
“谢谢杨娘子,也该谢谢许大夫,我那时候……”赵二娘用袖子往眼上擦了擦,不好意思地说:“我会说她的,她不好好活着都对不起她老娘。”
话带到,药也给了,杨梨站起来准备回去,赵二娘赶紧起身送人出门,两家住一条巷子哪用得着:“婶娘不用送了,几步路而已。”
赵二娘一副犹豫神色,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停摩挲,期期艾艾地张口:“昨日是我做的不对,许大夫那边……”
杨梨看她样子,心想这人大约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之人,便应道:“我知道二婶想讲什么,你是为小鱼着想,站自己立场其实并无错。”
赵二娘这才咧嘴笑开,一个劲应道:“是这样,我也是担心小鱼下半辈子。”
“不过……”杨梨停顿了下,轻轻说道:“还是不要欺负老实人为好。”
赵二娘连忙摇手,讪笑地说:“不会不会。”
可不敢了,这杨小娘子眼睛恁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