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芝麻汤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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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师妹，难得没见你在修炼啊，今日天色尚早，怎么有空过来了？”
现在还不到休息时间，众人都还在各自努力，话事处这种地方没什么人，很是清闲。无所事事好一阵子的值班弟子看着走进门来的曲妙玉，颇有些好奇地从桌案后面探出头来。
曲妙玉轻车熟路地来到桌案前，她的身量甚至没超过桌子加上笔架的高度，但存在感莫名的强。
“师兄，不日便是新弟子大比了，不知师兄这里可有当日的赛程安排，可否借晚辈一观？”
“曲师妹真是消息灵通，安排确实已经定下了。”值班弟子在桌子上翻了翻，将一块玉简递给了在旁边等候的曲妙玉。
这位曲师妹是这届新弟子里出了名的天资卓越，值班弟子早有耳闻。
作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雷灵根，曲妙玉刚一入宗就引起了多位长老的注意，虽然传闻她性子有些傲慢冷漠，但于修道一事确实十分刻苦，入宗不多时日便在一干新弟子中脱颖而出，修为直指炼气大圆满。这次新弟子大比，若不出意外，必然是她夺得头魁。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值班弟子不自觉地想到自己，他只是个水木双灵根，在宗门内嗟磨几十年才堪堪筑基，现在又被分来话事处这么个事多钱少的地方，每天囿于桌案之间，无暇修炼，顿时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挫败感来。
若他在此后没有机缘，那恐怕修道于他而言，也就是止步金丹之下的结局了。
“师兄，晚辈冒昧，不知这赛程定下后，还有没有改变的可能？”
可惜值班弟子没伤春悲秋多久，就被一旁的曲妙玉打断了。
“若是向负责的长老禀告，只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或别的不可抗因素，应当是有变更余地的。”值班弟子看向曲妙玉，女孩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虽然脸上还带着一股对大比的跃跃欲试，但他总有种错觉，就好像她对这一切根本不感兴趣，只是在装出符合她现在身份的样子来。
“请师兄指点。”曲妙玉没跟他废话，意图十分明显。
嗯？难道这届新弟子里人外有人？
值班弟子有些犯嘀咕了。
按理说以曲妙玉的实力，她随便排在哪里结果都是赢，根本没必要在大比排位上花心思。
不过最终值班弟子还是告诉了负责安排的长老的名字，曲妙玉是何打算横竖与他无关，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南山绞尽脑汁如何拿个保底名次期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比的前几日。
空气中的氛围明显紧张起来，弟子们也不像平常那样，本就勤勉的更加努力，不怎么有戏的也在临时抱佛脚，一时间众人的学习氛围空前高涨。
南山也早就和大师傅请了假，开始按照小说原文提到的办法修炼。
他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不同，一些常识和修炼方法他都一概不知，要不是看过小说，自己提前跟着琢磨了一阵，恐怕连无明观的山门都进不了。
南山回忆着小说片段，平心静气，朝前方迅速出掌。
几片绿叶和他带出的掌风一起，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
南山收回手，看着地上可怜巴巴的叶子，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刚才这一下，竟可以算是他这些天来最好的成果了。一开始他连同时运用灵气和做动作都做不到，好像一个落后的单线程机器。经过几天天昏地暗的练习后，才勉强达成了让灵气和动作同步这一目标。
只可惜能同步是一码事，有没有用又是另一码事。
南山可不觉得自己现在上场给对手变几个戏法，对手就能臣服于自己精妙绝伦的杂耍技术，然后自动认输。
他现在只隐约有了一点把自己这几个灵根运用在一起的想法，但是碍于能使用的信息太少，还不确定能不能实施。
都怪这个赶剧情好像去赶投胎的作者。
南山泄气地锤了下桌子。
新弟子大比这种阶段性事件作者居然一笔带过，也许是觉得自己的天才主角不会在意被这种小事绊住，原著里曲妙玉赢的极其迅速，大量笔墨都着重在大比之后她如何被尧都君收为关门弟子，从此正式走上道途。至于尧都君出场之前的剧情，在作者眼里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曲妙玉传奇人生开始的铺垫而已。
可是这对他很重要啊！如果他不能顺利完成计划，那不说曲妙玉，他的传奇人生还没开始就要止步于此了！
被不知名作者一笔带过的南山感觉再闭门造车下去也没什么用了，打算找人打听点细节。
“你怎么会不知道大比的规则？这可是没几天了，道友十分悠闲啊。”
被南山随机到的路人正抱着一只小猫猛撸，虽然人在练功场，但很明显没干正事。
你还不如我呢，别人练功你撸猫，指望猫帮你打架吗？
南山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男孩，他对这人有点印象，每次来食堂打饭都会多要点米或肉，也不知这么点生食够干什么。现在看来，竟然是拿去勾引小动物了：“我之前一直在后厨帮忙，最近才有空。”
“好吧，有什么想问的，你说。”
撸猫路人明显并不在意南山啥都不知道的原因，只是在接话题。他全程目光都落在怀里的小猫身上，这会儿听到南山解释，才摆摆手示意他快问。
“大比在哪儿比，胜负规则是什么？”
“道友可真行，这些消息在新弟子间都传遍了吧。大比在前山校场里举行，实行淘汰制，一场定胜负，只要其中一方有身体部位离开比试范围就算输。不能自备道具，也不能恶意伤害其他弟子，如果犯规，视情况做出惩罚。”
撸猫路人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睛里的情感复杂的快要凝成一张饼图，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南山的消息有多落后。
与其说是新弟子大比，不如说是青少年运动会吧。
南山全当没看到这人企图阴阳怪气的表情，开始琢磨起刚才的话来。
这规则定的着实保守，跟他想象中修真者你死我活的完全不同。南山本以为宗门筛选人才就是力量为尊，不会太在意他们这些小虾米的下场，但没想到这大比的规则相当有操作空间，并且不准恶意伤害这条，更是让他放心不少。
“你都是哪里听来的这些？”达成目标的南山也不急了，打算和面前的人唠两句。
他虽然手握小说原文，但苦于作者不喜欢细细打磨，导致缺失了很多他需要的细节。
一开始，南山盘算的很好，他打算仗着自己知道剧情，直接从小说大事件入手，当个有预知能力的神棍，反正一般的穿书套路不都这样，原住民也拿这些能作弊的穿越者没办法。
现在一看，他觉得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弱鸡就别想那么多了。进化到快要退化的现代人遇上这些能呼风唤雨的原住民，如果不是脑子好到能彻底掌控全局，随便动小心思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每天在这练功场来来回回，自然就听到一些。对挂名弟子来说，最重要的不就是新弟子大比么，这消息又不是秘密，想不听都难。”
撸猫路人答的很自然。
南山想想以前的经历，逐渐感觉他还是把无明观想的太善良了
他每天都在后厨寻思怎么给别人做饭，哪来的功夫打听这些。后厨除了他这种没前途的底层人员就是些平民，大家顶多互相聊点山下听来的八卦，其他时间都在灶台前烟熏火燎，更别说他还要在闲暇功夫做其他吃的笼络人心发展下线，练功场实在是没空去。其他弟子视为人尽皆知的情报，对他来说竟成了死角。
宗门并不会给所有人机会。
像他这种资质不行的，宗门看似给了他容身之处，其实是变相截断了他学习的路。如果不是南山这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并且有一技之长的，换做是普通小孩，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早都已经错过最好的修炼时机了。
不管在哪个世界，学习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南山眨眨眼睛，对宗门用心有所了解的他感到心境有一丝奇妙的松动：“谢谢了，我叫南山，如果你之后还要喂小动物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帮你整点营养餐。”
撸猫路人闻言坐直身体，好像有了些兴趣：“你这营养餐，能比普通的吃食更讨动物喜欢？”
“那包的兄弟。”
南山十分自信地拍拍胸脯。虽然他之前的主业也不是给动物做吃的，但小动物视频谁不爱看，诸如猫饭狗饭一类的难度又不大，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我叫李不周，你住哪个院子？有空我就去寻你。”
李不周第一次正眼看向叫住自己问话的少年。对方长得很讨喜，又有一头显眼的红发，不管走在哪里都是很突出的那一批。听他刚才的话，他应该是注意到了自己会从食堂弄边角料拿去喂猫猫狗狗，那既然如此，自己也肯定见过他，见过这幅按理来说很难被忘记的脸。
但李不周自己清楚，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注视过一个人类了。
新弟子大比还是如期而至了。
南山虽然在心里暗暗祈祷过宗门上头出点岔子，好能把大比延期一些，但现在看来他的加入也没让这本小说出现什么蝴蝶效应，该来的还是会来。
也对，他不过就是个书里提都没提到的npc啊。
垂死挣扎失败的南山只能收起多抱一会儿佛脚的心思，认命的和李不周一起去看大比的赛程安排。
自从那天南山表示自己可以做动物餐后，李不周可算是赖上他了，只要他得空，便来找他开灶，甚至还会很自觉的自带食材，因为从李不周那里获得过重要情报，南山也不想当没良心的白嫖怪，于是很卖力地帮李不周料理了一番。结果就是小动物们对此十分欢迎，甚至还呼朋唤友来品尝南山的手艺。成功左拥猫右抱狗的李不周对此大喜过望，看他的眼神就像面对一只会下金蛋的鸡。这一来二去，两个人竟是成了朋友，有事没事都一起行动。
比起那些有吃的时围上来，没吃的就装看不见的小孩来说，李不周平时也会跟他聊点别的，还算可以了。
南山想想自己跟后厨请假后日渐下滑的人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李不周嘴里窥探到一点宗门的真正用心后，南山又实际体会了一把修真界心照不宣的法则。在总体来看没有硬性律法与道德准则的世界，拳头大那就是硬道理。他能在一开始因为做饭好吃而被孩子们喜欢，只是因为这些人年龄尚小，且对食物还有必要需求。等到后面大家修为升上去，就像傅渊说的，辟谷之后，还有几个人对他的手艺赏脸，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发什么呆呢，南山，我看到你的安排了。”
李不周艰难的从人群中挤了回来。对于他们这些低阶弟子，宗门没有发放玉简这种高级东西，而是极其接地气地在前山校场边上立了块牌子供人查看。
南山这才发现自己发呆的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被人群拱到边上去了，干脆先问已经看完的李不周：“怎么说？”
李不周的神色突然变的很微妙。
南山不知道他这是何意，但总有种十分完蛋的预感。
“唉，你这也不算太糟，至少还可能赢一把，保底进去当外门弟子。”李不周看着面前的红毛，思考怎么说话显得委婉一点。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也大概知道了南山是个什么货色，资质奇烂，脑子还算好使，说话用词有时候怪里怪气让人听不懂意思，唯一挑不出毛病的，就是做的一手好菜，不管人吃的动物吃的，只要李不周开口提，就算原材料欠缺，南山也能做个八九分相似。
可是做饭对修道来说属实用处不大，至少对眼前的新弟子大比那是一点用都没有。
李不周回忆着刚才自己看到的安排，为面前的红毛掬了一把同情泪：“不出意外，你......第二场就会碰上曲妙玉。”
？
南山瞪着李不周，感觉有一瞬间自己的大脑细胞一哄而散脱离工位，全都跑去摸鱼了。
他打曲妙玉？真的假的。
作为看过原著的人，南山可是很清楚这曲妙玉有多牛逼，在新弟子大比上，作者虽然没用什么笔墨，可结果曲妙玉也是实打实赢了的，在场这些黑压压的人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曲大仙的垫子。
南山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并不指望能拿什么名次，只求保底或者和主角牵线，结果这么快他的计划就要以物理方面的方式实现，着实有些吓人。
难怪小说没他的名字呢，敢情他就是早早被主角打翻在地的小喽啰啊！
南山想想之前看到过的那些常见的穿越小说套路，无一不是掌握剧情后利用千里眼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剧情酣畅淋漓的同时还保证了爽的要素，虽然有千篇一律的嫌疑，但至少穿书者都过的挺滋润。
谁能想到现在这情节放到他身上，天道不但什么都不给还倒打一耙，让他从开头起就吃尽了不该吃的苦。
我不要修仙了......我要回去做饭念书......
南山越想越气，悲从中来，但又无处宣泄，只能生无可恋地看着李不周。
“......节哀。”李不周也是个棒槌，他对上动物很有手段，对上人可就蔫了，憋了半天也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两个字。
南山显然完全没被安慰到。
就在此时，梁挽月拉着曲妙玉匆匆赶到，曲妙玉眼神放空，没什么表示，但梁挽月看到南山，很开心地笑了笑，还远远朝他挥手，硬是让曲妙玉的视线也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
南山被看的鸡皮疙瘩乱起，他直觉接下来和这俩姑娘碰上会发生一些不太美妙的事，于是草草回礼后，便和李不周去观众席备赛了。
“小玉你看，方才那位就是南师兄哦。”
另一边，和南山打过招呼的梁挽月想起曲妙玉还没见过这个厨艺很好的师兄，现在刚好碰上，便借着机会给她介绍。
“原来是他。”曲妙玉还是平常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对南山毫无兴趣。
“是啊，我一早就想介绍你们相识，可小玉你眼里只有修炼，我都想不出你何时才能有些空闲。”梁挽月早已习惯了曲妙玉这幅样子，也不觉得扫兴，而是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去看大比安排。虽然曲妙玉最近相较于往日实在反常，但不管怎么说她也都还是她的朋友，就算曲妙玉变了性子，梁挽月也并不介意，只希望她能过的开心，“哎，正说着呢，小玉你看，若无意外，你和南师兄第二场便能碰上了，这倒是赶巧。”
“哦，那确实很巧。”
曲妙玉回答的板正，她微微踮起脚，看到了人群后面的木牌。
负责大比的长老没有敷衍她，确实把安排改成了她期望的顺序。
那天从话事处问到情报后，曲妙玉仗着自己最近在新弟子中风头正盛，很快便见到了负责安排大比顺序的长老。对方是个圆墩墩的老头，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他听曲妙玉提出要求，也没推三阻四，只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的曲妙玉是这么回答的：
【南师兄为人刚正，深得众人认可，晚辈不才，虽然修为略胜一筹，但于处事一道尚且懵懂，希望借此次大比，和南师兄正面讨教一番。】
负责长老略一思忖。
对于这个天雷灵根的新弟子，他不常踏足前山，也听过些消息。这孩子虽资质上佳，修为进展迅速，也肯吃苦，但性子上还是差了些，十分不合群，举手投足总带着点佼佼者的傲慢，似乎还没有很清楚地正视自己的地位。
这些优秀的苗子总有飘飘然的时候，曲妙玉看来也不能免俗。负责长老没听说过曲妙玉口中的南山是何许人也，但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若这次的讨教真能让曲妙玉的心境有所进步，他也就算和曲妙玉有一教之缘，日后这孩子得了机缘，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于是大比的安排经过这一个小插曲，很快就彻底定了下来。
回到现实，梁挽月也看到了自己的安排，她拉上曲妙玉往观众席走去，路上还没忘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
曲妙玉时不时应一下，更多时候她则是并不作声，只默默盯着梁挽月的侧脸看。
那么多波澜掀过，现在一朝重回平静，记忆中梁挽月的脸逐渐和面前这个生龙活虎的人重叠了在一起。
她的阿月是很可爱的，遇到开心的事就会第一个赶来与她分享，吃到好吃的食物也总会记得给她留下一份。在两人还是凡人的时候，这个只大她三个月的女孩便总是以姐姐的身份自居，替她挡下了许多不那么美妙的事；而当她们进入宗门后，修为并不比她高的梁挽月也依旧这般爱护她，哪怕知道自己解决不了问题，也还会条件反射地冲出来保护她。
然后这个单纯朴实了一辈子的女孩就这么在曲妙玉面前闭上了眼，任她怎么哭喊，都再也没有醒过来。
南山......
曲妙玉将这个名字在喉头滚了一圈，她抬眼看向南边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和他们头顶上的并无不同，只是地上种种却已不属于人修。事到如今，她本不愿仅凭一个名字就疑神疑鬼，但南这个词的意向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美好回忆，让她不得不处处提防。
她向负责长老提出的要求，便是把南山放在她相邻的小组，这样第一局不管碰到谁，都可以客观的一看南山此人的深浅。而若是南山胜出，那么第二局便会直接碰到她，由她来亲自会一会这个凭空出现的人。
她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不会再失去第二次。
尚不知世事险恶的她曾失去了梁挽月，失去了宗门，甚至失去了那个在她紧巴巴的前半生里最重要的人。
现在，她不会容忍任何不确定因素的出现，不管是人是物。天道既允许她重来，那她必然要将命运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芝麻汤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