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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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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临夏不想探究为什么大半夜的慕锡川会出现在医院,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愿再和这个人有半点儿瓜葛。
她快速启动车子,开出停车位,直到车头距离慕锡川还剩下不足十公分的远近,他依旧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总不能真的撞过去....无奈之下,姜临夏只好下车,怒气冲冲地走到慕锡川面前,问他:“慕锡川!你到底想干嘛?”
慕锡川低头看着姜临夏的眼睛,企图从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寻到一丝期待或不舍。
然而事实却并未能让他如愿,那双曾经满满都是他的眼睛里,如今再看不见一丝留恋,有的只是冷漠和不耐烦。
慕锡川的心中一阵失落,但还是尽可能语气轻快地提醒她:“你不是说过想和我一起跨年吗?我特意等你出来的。”
闻言,姜临夏心头一动。前段时间她的确跟慕锡川说过,想让他陪自己跨年,但她以为慕锡川那时只是为了哄她上床,才顺口应下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要说内心毫无波澜是假,只是,在一起这么多年,慕锡川从来没有陪姜临夏过过一次重要的节日,现在分开了又摆出一副放不下的样子,还有什么意义?迟来的深情狗都不要!
姜临夏不为所动:“想和你一起跨年的是以前的姜临夏,现在的我只想离你越远越好。让开,我要回家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慕锡川伸手拉住姜临夏,在她再次开口恶语相向前,慕锡川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临夏,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远处寺庙的零点钟声敲响,悠远绵长,笼罩在城市上空,新的一年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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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走后,慕锡川没有回家,他开着车在凌晨的街道上漫无目的游荡着。路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刚刚庆祝完跨年的欢乐面孔。
慕锡川的心中没有目的地,哪条路通畅他就走哪条,遇见分叉路口则全凭心情胡乱转着弯。等他抬起头想要仔细辨别方向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车开到了梦园门前。
梦园是一处位于陵城城郊的高端墓园,很多年前,慕锡川的爷爷豪掷千金,买下了梦园最大最高的一座山,在半山腰处修建了如今的慕家祖坟。
慕锡川的母亲宋妍倾就安葬在这里。
普通的墓园都有固定的祭拜时间,过了时间段就不能再入园,但慕家的这片山属于私人领域,不受这些规章制度的限制。
见慕锡川大半夜的非要上山,山脚下的那群守墓人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拦着的。
领头的队长不放心他一个人上山,且不说会不会碰上什么玄乎事儿,单是半路窜出个山猫野兽的,就够人吃一壶了。
“慕总,我陪您一块儿去吧,这边全是山路,不好走,两个人一起还能有照应。”
但慕锡川不想被人打扰,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上山。”说完,不给队长再开口的机会,转身迈过了上山门。
如队长所说,慕锡川的确对这边的路不太熟。从小到大,他只来过梦园两次,一次是宋妍倾下葬那天,十岁的慕锡川被带来这里,亲手为母亲覆上第一捧土。
另一次是两年前,慕锡川正式接管慕家后,按例来这边进行了祭祖仪式。但那次他只完成了最精简的祭祖流程,与慕春林做了交接后便先行离开,只远远望了眼宋妍倾的墓碑,并没有上前祭拜。
午夜,外面漆黑一片,墓园里的灯光也昏黄幽暗,山路在忽明忽暗间若隐若现,慕锡川不熟悉这边的环境,只能摸索着一路向上。偶尔遇上坑洼沟壑,脚下深一步浅一步的,毫无往日大杀四方的气势,足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
直到远远看见那棵他亲手为母亲种下的槐树,慕锡川才找准了方向,大步朝着宋妍倾的茔地走去。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慕锡川却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与此同时,一阵回忆涌上心头。
那年他十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十分渴望父母的爱和陪伴,可豪门之中,最难得的也正是这两样。
那段时间,慕春林正忙着出轨。他和宋妍倾的婚姻本来就全是利益,无关乎爱情,自从他掌权慕家后便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而作为家族联姻中的牺牲品,面对这段婚姻时,宋妍倾从始至终都没有快乐过。在这种长期负面情绪的积压下,她患上了重度抑郁症,经常大把大把地吃药,才能维持情绪的稳定。
直到后来,慕春林毫不避讳地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当着她的面行不轨之事,宋妍倾心里最后的那道防线也被击垮了。
当晚慕春林出门应酬,宋妍倾支走了家中的保姆后,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对着手腕上的那处跳动割了下去。
直到四个小时后,慕锡川结束补习回到家中,才发现了倒在血泊中,已经意识全无的宋妍倾。
满地的猩红,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手腕处外翻的黑棕色伤口,以及宋妍倾毫无血色的脸庞,这是慕锡川记忆中母亲最后的模样。
正是这段经历,给慕锡川的整个童年,乃至之后几十年的人生,都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也让他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坚信,一段关系只要不开始就永远都不用担心结束,人永远不可能失去从来就没拥有过的东西。
他就这样一路逃避地过了二十年,正如他不敢靠近宋妍倾的茔地一样,他也不敢走进一段感情当中去。
甚至他一度觉得,如果当初宋妍倾没有结婚,没有被一段虚无的关系绑住手脚,她就不会死。远离婚姻,远离亲密关系,是他保护自己的本能。
这些年来,慕锡川一直在这种所谓的“平衡”之下游刃有余地过着,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刚刚在医院门外,看着姜临夏坚定离开的背影,他忽然有些不确定--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该是一味的逃避。
他不是不爱姜临夏,他只是害怕自己会无法承受婚姻之重,更不想重蹈上一辈的覆辙。
可慕锡川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他太早就亲眼见证了至亲的离去,那是生命中难以承受的打击。
他也想解开过往,可他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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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饭,见裴临的状态已经基本恢复,姜临夏便把他受伤的事告诉了裴家二老,并亲自开车去家里接他们来医院。
趁着姜临夏离开的工夫,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裴临的病房里--裴临有些惊讶地看着许烛:“你怎么来了?”
许烛笑笑:“当然是来看好戏的啊!就是有点儿可惜,那盏灯居然被你挡下,没砸到姜临夏,不然事情就更有趣了。”
裴临震惊:“你是说,昨天的事不是意外,是你干的?”
许烛轻嗤一声:“是我啊,怎么,很意外吗?”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当时要不是我推开了临夏,她现在可能都生死未卜呢!”
“关我什么事?”许烛无所谓道,“谁让她不知检点,整天惦记别人的未婚夫呢?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裴临气得咬牙道:“许烛,你这是在犯罪!”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坏更可怕,根本不是他和临夏这种普通人能惹得起的。
“犯罪?”许烛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扭曲,“好啊,我犯罪了,那有本事你去告我啊!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定个什么罪名。”
见裴临再无话可说,许烛心情大好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给你制造了这么个机会,姜临夏怎么可能花这么多时间守在你身边?裴临,你也知道自己在姜临夏心中地位堪忧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再给你指条明路好了。”
“跟我合作,我会不断地给姜临夏制造一些小麻烦,然后你就趁机去英雄救美,再适时地对姜临夏进行道德绑架,好好利用她对你的感激和愧疚,把人留在身边。”
裴临不想看见她,闭上眼道:“我说过了,不可能跟你合作,我对夏夏的感情很纯粹,是绝不可能用任何卑劣手段把她留在我身边的。即便以后我们在一起了,那也得是她心甘情愿的才行。没什么事的话,许小姐请回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夏夏应该也不想。”
然而许烛却并不在意他冷淡的逐客令,笃定道:“裴临,你一定会答应跟我合作的,因为只有我才能帮你得到姜临夏。你不用这么急于拒绝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随时都可以来许氏找我。”
许烛说完,赶在姜临夏回来前又离开了医院,病房内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在不知不觉间,一颗危险的种子却深埋在裴临的心间,并且有了生根发芽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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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下来后,慕锡川直接开车回了家。吹了一宿的冷风,当天他就发起了高烧。
慕锡川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听见手机里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他挣扎着摸过手机,一条新消息显示在屏幕中央:【我明天回国,下午三点落地,你来机场接我,爱你呦~~】一句话的结尾还配上了两个亲亲的表情包。
看清对话框最上方显示的名字,“梁美橙”,慕锡川不禁暗暗叹气。又是个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