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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滚进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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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如此气势汹汹,是要把在下的屋子拆了吗?”
忘尘不慌不忙地将外衣披上。
长罹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你方才在做什么?”
“睡觉。”
床榻上被褥掀开一角,长罹过去伸手摸了摸,尚有余温。
方才那一丝波动绝不是错觉,长罹怀疑是忘尘恢复了记忆,毕竟勿悲没有那么强大的灵力能够撼动幻境结界。
但是看忘尘这副模样又不像是想起来的样子。
只能按下心中疑惑,不管怎样,还是要继续加固一下结界,尽量将忘尘困在里更久一点。
忘尘上下扫视长罹,旋即移开目光。
长罹皱眉问他:“怎么?”
“殿下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道。”
看长罹身上没有明显伤处忘尘便放下心来,他不信还有谁能伤了道尊。
记忆一团一团往脑子里挤,忘尘垂眼深吸一口气。长罹居然敢把他关在这里。
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人,忘尘心头一震。远在元天,长罹与自己不得生情,今至下界,他幻化出一方虚无幻境,做出逾矩之事,事后再将这段记忆抹去,重归元天。
长罹敏锐感知到忘尘情绪不对,他主动凑上前去,将手摊开,轻声道:“忘尘,你看,我又没受伤,哪来什么血腥味。”
面前一双手干净漂亮,指节虎口没有一处茧。
忘尘轻轻牵上去,摩挲绣着精致暗纹的袖口,他记忆中长罹的手不是这样的。
元天。
忘尘将意识从混沌之中剥离,睁眼是一棵老树,树下是一地白色花瓣。
手指尖生出无数深红色的线,隐没在花瓣丛。
浑厚灵力涌入体内,忘尘感受到了花朵绽放凋零的过程。
一双清澈金瞳撞进视线。
对面那人额角冒着细密汗珠,长发高高梳起,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
长罹随意擦干鼻尖汗水,将剑搁在棋盘上,面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打断他修炼节奏。
元天哪是说闯就闯,长罹只当他是山上成精小怪,上前捉住他的手腕。
纯净灵力在经脉中流淌,长罹颔首:“原来是只有天赋的梨花精,本尊养了你这么多年,是该成精了。”
忘尘挣开手,施出一道灵力卷起花瓣,漫天花瓣化成一件白色长袍披在身上,他翻手握住长罹的手:“原来是你。”
混动空间,时常几道剑刃闯入,忘尘醒来看见棋盘上那柄长剑,剑身残留熟悉剑意。
长罹这只手有两个渗血的小口,常年握剑磨出许多老茧。
忘尘回神,正想松开手,长罹声音响起:“怎么了?我的手好看吗?”
看着那双光滑干净的手,忘尘笑着摇摇头:“我喜欢握剑的手。”
长罹一愣,忘尘转身离开:“我要睡了。”
“现在又不是午睡的时间。”
忘尘轻咳几声:“生病了,体谅一下。”
知道忘尘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情,长罹只好识趣离开:“你......好好休息。”
这么个半吊子的幻境。
忘尘从丹田化出悬光,将其与幻境结界融为一体,不动声色地撕开一道口子。
身上沉重的病痛一下子烟消云散,忘尘呼出一团浊气,将肺腑的余毒清出。
果然是道一的法宝。
眼前是熟悉的枯山,道一不见踪影,忘尘牵出神念,缩地成寸。
枯山沟壑下。
百尺高的峭壁,底下是狰狞乱石。
阴风瑟瑟地刮,忘尘抬脚,鞋边沾上染了黑血的泥。
转身再看,道一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伏在地上,忘尘伸手去探,人已经死了。
心口堵了一团郁气,忘尘很不满长罹插手他的事情,而且他早已算出了道一的死劫,这种命中注定让他对长罹的死劫很焦虑。
忘尘还是回到幻境之中,他倒要看看长罹能装多久。
长罹烦躁地扔掉手中的纸团,他没把握瞒忘尘很久。
宫里张罗着即将到来的中秋宫宴,长罹问候皇后,她忙得焦头烂额,皇帝差人请太子。
殿内弥漫一股晕人的异香,长罹轻咳一声,炉内的香立马熄灭了。
老皇帝迟钝地嗯了一声:“长罹,朕让忘尘给你带的汤要好好喝啊,你这身子。”
“父皇,儿臣都喝下了。”
静了一会儿,皇帝突然出声:“到底是朝臣,在东宫住着像什么样子,你不替自己想也替忘尘想想,他要如何在同僚中立足。”
长罹乖巧应下。
“宫宴之后吧,”皇帝抬眼瞥了一眼长罹:“御膳房的汤,给他带一碗。”
高耸的宫墙围住宫殿,漆黑甬道回荡幽幽梆声。
马车骨碌碌地滚过青石砖,桌上放着一个精致食盒。
长罹想起上次忘尘带回来的那碗汤,这碗汤是他亲自去盛的。
忘尘权力太大,皇帝将他孤立于群臣之外,而现在他人在东宫,太子门下。
皇帝动了杀心。
长罹不至于窝囊到让自己的人死在区区幻境,大不了也过过皇帝瘾。
忘尘随意翻弄屋内的摆件,房门被打开。
门口的人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忘尘不理会他,慢悠悠躲进重重床幔。
侍卫闻声而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长罹利索关门:“无事,把人撤出去,别打扰本宫休息。”
“是!”
长罹过去把忘尘拽出来:“你怎么来了,来找我吗?”
忘尘凑上前轻啄他嘴角:“我来等你。”
霎时间,长罹只觉得耳朵发烫,别扭地推开忘尘:“父皇让我带汤给你。”
“你帮我喝了吧,我不想喝。”
长罹扯扯嘴角:“这是御赐。”
“我想你喝。”
一碗汤见底,长罹觉得脑子晕晕乎乎,忘尘将他手反剪背后绑在身旁,手指捏住一支烛台轻轻一拽,墙壁后面是一间密室。
他将长罹往前推,重重踹了一脚:“滚进去吧。”
长罹被地板磕得一懵:“嗯??呜呜呜!!!!嗯嗯(忘尘)!”
手被绑得死死的,身子上带着灵力,忘尘肯定知道了,这身子根本解不开。
长罹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忘尘居然给他下了药。
此方幻境就是长罹灵力所化,如今长罹灵力束缚,幻境竟然还未崩塌,说明忘尘已经接管幻境,现在这里就是忘尘的地盘,长罹沦为砧板鱼肉。
幸好长罹留有后手。
忘尘找到阵眼,正想施法毁去、
一道强劲灵刃荡出,忘尘撤步去躲,险些被砍去左臂。
阵眼意识到有人踏足,自毁散去,幻境动荡,忘尘再度展开灵域去探,却发现幻境竟与一方小世界相融。
也就是说,此后发生的事情,他和长罹皆不可控。
这就麻烦了。
忘尘现在想干脆掐死长罹清净。
密室门口,忘尘背光站在长罹面前,黑压压看不清神色。
“长罹,就这么想死是吧?”
长罹点头:“你打死我啊。”
忘尘摇头:“我饿死你。”
庭院结构发生改变,忘尘召唤出草木生灵带路,出了门家丁明显多了起来,几个年轻侍女聚在一起剪窗花。
啪——
剪子掉在地上,忘尘顺手捡起来,正想递给对方。
“啊!!!!!”
那个小侍女像是看见鬼一般吓得惊叫起来,引来了旁人目光。
小厮们如临大敌地围成一圈看着忘尘。
有个胆子大的站出来:“你是谁?竟然敢私闯相府!”
忘尘伸出手,袖口花纹也变了,整件衣服是淡雅的蓝色,衣角缝了一圈云纹,没有在幻境中那般死气沉沉,这一身衬得他像一名书生。
管家听着动静赶来,却在看见忘尘那一刹软了腿脚:“皇子?!”
忘尘不知道自己又成了哪位皇子,只是端着样子不说话。
管家拽着说话那名小厮的耳朵跪下来,其他人也纷纷往地下趴。
“四皇子来访季府,为何不事先吩咐......免得小府怠慢。”
忘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府上,季相焦头烂额,朝堂之上,多少人结党营私站队皇子,以大皇子和四皇子的阵营分为两派,他们季府是相国,皇帝心腹群臣之首,四皇子不声不响来了,他们季家如何处事。
有人的消息很快,一封密信已经摆上桌案。
蒙面暗卫抱拳躬身:“殿下,暗探来报,四皇子暗访相国府。”
一个矜贵公子慢腾腾拿起那封密信:“季风林这是什么意思?我三番两次请他不来,转头把老四请去府上做客。”
暗卫接过密信,当着大皇子的面烧去,灰烬落在烛台凹槽。
“既如此,我们手上那位,不必留了。”
他说的是前几日落到他手上的那个季家小公子季不凡。
季风林的小儿子骄纵惯了,沾上赌,欠一屁股债,憋到人家上门找人跑出来,正好让大皇子撞上。
大皇子差人去沟通过,拿条件换人,季风林拖了好几天不表态,大皇子还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没想到竟是去求了老四。
人也不必留了,交给追债的,左右动手的不是自己的人,他季风林就该发愁了,那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朝廷的手暂时空不出来处理。
忘尘从原四皇子手下了解不少,毕竟是自己害了季风林一家,那他这小儿子自己就当管管。
季风林焦头烂额,手臂想往一旁搭却搭了个空。
小厮连忙上前伺候,小声说:“老爷,平日里都是大少爷在这儿,您要是找大少爷......”
“把那个混账叫上来见过四殿下!”
“唉唉......”
密室门化成一道精雕细琢的漆门,室内摆设变得精致,长罹睡醒发现自己背靠金丝软枕。
门锁松动,来人恭敬道:“少爷,老爷让您梳洗干净去向四殿下问安。”
长罹忍不住笑出声,四殿下?少爷?忘尘会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