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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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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钟钰拉开厚厚的窗帘,窗外银白光亮大盛,一夜的雪堆成厚厚毛毯,披在城中复古建筑上,C市就此变雪城。
C市再往北就到北极圈,据说运气好的时候,在C市就能看见极光降临。
唐钟钰见过不少次雪,但没见过极光。
他静静看了会窗外雪景,“唰”一下把窗帘又拉上了。
唐钟钰照常C大和4D两头跑,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那通表白的缘故,方醒恰巧回国处理业务,一连几天唐钟钰都看不见他人影。
临近圣诞,4D的节奏一霎慢下来,众人喜气洋洋,等着迎接跨年这一重大时刻。
丹尼斯交付完手里的文档,闲得到处找人唠嗑:“唐,跨年你有什么安排?会回国么?”
“应该不会。”唐钟钰道,“假期太短,回去没几天就又要开学了。”
丹尼斯夸张地“啊”了一声:“学生就是这点不好,受到学校的限制,还不能随便请假。”
凯瑟琳探头:“你会想家么?我听闻华国人看重家庭,连方都回去探望家人了。”
“还好。”唐钟钰反应过来凯瑟琳说的是方醒,“他回家看望家人?”
原来不是逃避他的表白。
唐钟钰视线游离了一瞬。
那晚车里唐钟钰一通没头没脑的冲动表白,方醒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既没有明显的抗拒厌恶,也没有欣喜雀跃。
唐钟钰后知后觉地想,方醒确实变了很多。
沉稳、冷静,但总若隐若现着成年人挥之不去的疲惫感,过去的那点少年意气完全消失不见。
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吧,”丹尼斯说,“听说是总部资金链出现问题?”
唐钟钰眼神一凝。
“不过我也不清楚,”丹尼斯摊手,“我只是个打工的。”
“倒是你,唐,”丹尼斯热情地挎上唐钟钰肩膀,“跨年没安排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
“哪里?”
*
格林威特教堂坐落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区,周围是矮小的红砖房屋,稀稀落落地散布至天际线。
唐钟钰一下公交车就看见这座新教教堂,外表朴素厚重,唯有尖端高矗,直耸入青天。
他跟着人流走进教堂中,光线一暗,偌大的教堂内遍布长椅,众星拱月般面朝圣坛。
圣坛上方燃着两根白蜡,供奉一座十字架。
此时教堂内来了不少信徒游客,唐钟钰仿照他们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随手翻开了门口取过的导览手册,左下角一行小字写着“神爱众人”。
他对宗教没有额外的兴趣,来这也只是因为丹尼斯推荐的新年音乐会。
但无奈旁边坐下的奶奶对他一见如故,兴致勃勃抓着他的手开始传教:“孩子,我们生而有罪!”
“......?”
“我能看见你的罪,”奶奶的金色发丝早已褪为花白,皱纹却包裹出一双明亮眼神来,唐钟钰心下一动,“你有执念。”
唐钟钰正待开口,奶奶却截断了他的话:“孩子,你会回去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笑容慈祥:“这是神的旨意。”
下一瞬,管风琴悠扬响起,共振在空荡的穹顶之下,空灵有如神召。
唐钟钰心神大震,奶奶却拍了拍他的手转身离去,没再多言。
她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兀,唐钟钰莫名想上前追问,肩上却抵上了一只手:“先生,演出已开始,请入座。”
“不好意思——”唐钟钰回头致歉,腰间却被抵上了一个硬物,他一霎僵住了。
“请入座。”
是枪。
*
“跑啊,你不是跑得很快吗?”白衡踹了脚脚下的麻袋,麻袋里的东西狠狠挣扎了两下后不动了,只发出“呜呜”的喘气声。
白衡还戴着他那副夸张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他手指间拨弄打火机,灵活地点着嘴上的烟,深深吸了口后偏头看向门口的齐格:“人呢?”
齐格侧过身,露出身后捆住手的唐钟钰。
白衡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一把扯下了唐钟钰眼前的布,室内白炽灯刺眼,他瞳孔一缩,缓缓认出了白衡。
白衡露出几颗洁白牙齿:“好久不见,唐钟钰。”
齐格个子不高,手劲却大,手上稍一用劲就把唐钟钰推在地上,摔倒时唐钟钰的脸颊狠狠摩擦过地面,他皮肤白,淤青立时显现。
倒地的视角让他清晰地看见白衡身后的麻袋微微颤动——
里面有人!
白衡耐着性子蹲下来,顺着唐钟钰的视线看过去,他笑眯眯道:“猜猜是谁?熟人哦。”
“杨白衣?”
“果然是小天才。”白衡喊得亲昵,大手却铁钳般一把箍住唐钟钰的下巴,“确实有张好脸蛋,看得我都要硬了。”
唐钟钰冷冷地看向他:“你们想要干什么?”
“你猜?”白衡狡黠一笑,此时房门再次打开,齐格面无表情,丢进来又一个人。
应折也被蒙着眼,重重摔在地上。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应折?”
“阿钰!阿钰你怎么样?”应折挣扎得更厉害,他蹭掉蒙眼的布条,眼神慌张地捕捉到被钳制住的唐钟钰,愤怒大喊,“放开阿钰!”
“白衡,”应折认出白衡来,“你自己家的烂事处理干净没?应家虽然比不上白家,但绑了我,白家也受不起应家的报复吧?”
白衡放下手,意味不明地冷笑两声。
“等现场的人都死光了,谁知道是我动的手?”
唐钟钰背后一凉。
白衡却没再多动作,风度翩翩地摆了摆手,起身走出门:“享受最后的时光吧诸位。”
门“啪嗒”阖上了。
应折拼命挪动身体,爬到了唐钟钰身边。
他一贯整洁精致的外表此时狼狈不堪,大衣皱巴巴地耷拉着,毛衣被勾破了洞,嘴角还有新鲜的伤口,唯有一双眼睛灼灼地光亮着,死死盯住唐钟钰。
“……我没事,你怎么样?”唐钟钰低声道。
应折摇摇头,他重重咳嗽一声:“我刚下班,就被人拿枪抵着蒙住眼睛带来这里。”
“白衡我知道,你别信他的狠话,他不敢动手的。”
唐钟钰点点头,又朝杨白衣的方向开口道:“杨白衣?你怎么样?”
应折倏然一惊。
蜷在麻袋里的杨白衣忍了半天的呜咽才渐渐响起:“唐、唐哥……”
“对不起唐哥……”
杨白衣非常后悔。
自从上了白衡的贼船,他的人生轨迹一再跑偏,从C大学生跌落至通缉犯,甚至他偷跑的这段时间食不果腹,为了吃的连垃圾桶都翻过。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应折冷声道。
麻袋里的杨白衣狠狠一抖。
“行了。”唐钟钰阻止道,“先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他们此时处在一个狭小隔间里,至多十平米有余,生锈的管道狰狞地横斜过墙面,唐钟钰坐正了,背抵着其中一节,没听见水声。
“只有正门能出去。”唐钟钰说。
但白衡刚刚出去,把门也锁死了。
应折试着把手腕上的绳结在水管上摩擦截断,没有用,他朝唐钟钰要摇了摇头。
如今是C市的深冬,温度极低,房间里没有暖气,唐钟钰逐渐感到冷意从脚底漫上来,身体缓慢失温。
应折:“阿钰,你靠着我吧,我们靠着还能暖和点。”
唐钟钰被带走时还在温暖的室内,外套脱了放在一边,现下只有薄薄的内搭,转眼间嘴唇就冻得发青。
他没矫情,点了点头,朝应折靠近了点。
突然,白炽灯“啪”一声黑了。
室内唯一的光源消失,不大的房间霎时陷入黑暗。
视觉消失,嗅觉就变得分外敏感,应折一瞬被唐钟钰身上清浅的气味笼罩,几乎如置梦境。
他小心地朝唐钟钰又挨近了一点,却听唐钟钰突然开口:“你说他们绑架我们是为了什么?”
“我上次是不小心卷入了枪击案,可这次呢?他们觉得绑架我能要挟方醒?”唐钟钰思路清晰,“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以及,方醒碰到了什么事?”
他和方醒重逢后的交集少到可怜,甚至不好说算不算是朋友。
但白衡故技重施,显然是有人一再强调了唐钟钰的价值。
是调查过他和方醒是同学?
那怎么这次瞄准的他和应折,没有万询之?
而且他们又是怎么笃定,两个老同学能对方醒起什么作用?
“我大概知道方醒家的事情,”应折沉声,“方文禹早年的工程项目最近出了纰漏,牵连不小,以致于资金链一时周转不开,方影想借着这个机会逼宫上位,方醒就是他头号阻碍。”
“白衡上头有个姐姐压着,他不成气候却心比天高,这下是打算站队方影做出点成绩来。”
“至于刚刚绑架我的齐格……”应折嗤道,“齐家的远房亲戚,没什么大用,到这来做大手了。”
“我刚刚绑来时留意了会路上动静,我们应该在城郊的位置,不远,他们还没带人来,我们得趁现在逃出去。”
“怎么逃?”
应折变戏法似的,手腕一翻一扭就从绑死的绳结里钻出来,他空出手,又给唐钟钰解开绳子:“我小时候被人绑架过,后来就研究了怎么反手解绳子。”
“待会他们再打开门,我们就撞开人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