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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服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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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嘶哑粗糙,一凑近感觉体味很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跟得了疯病一样。
李饮秋自然皱着眉头没搭理。
没想到这大叔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干脆在旁边的机器上坐下了,不怀好意地问:“为什么不上学?家里条件不好嘛?娃娃?娃娃怎么不说话?”
游戏结束,李饮秋转身去另一个机器,中年大叔也不厌其烦地跟着他:“娃娃要不要去我家?我家可有小猫咪,你想不想摸小猫咪?我都给你玩。”
这笑声十分魔性,李饮秋找了个k歌的钻了进去,结果那门没有锁,中年大叔又跟着他想要钻进来。李饮秋手速极快,把他挡在门外,那人手劲贼大,硬生生把头当作皮球,卡在中间。
“娃娃……”
李饮秋紧皱眉头:“你他么谁啊?”
“娃娃去不去我家?”
“滚呐!我不想欺负老人的好吧?你走不走?”
“去我家,我家有你喜欢的……”大叔嘻嘻笑着,笑容里的皱纹挤成一团,“走吧,跟我走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饮秋费力地往外抵着门,惊觉自己手臂的力气竟然不如此人大,拉扯半刻,害怕感油然而生,“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要关门了你听不懂吗?外面有没有人呐!”
“娃娃,去我家,我家有你爱吃的,都是你爱吃的……”大叔忽地尖笑道,两只手像触手一样灵活,慢慢从外伸进来,“都是你的……”
“诶!那边那个!”穿着工服的两个男人突然叫道,“你怎么又过来了?谁让你过来的?松手!”
李饮秋咬着后槽牙,劲还未松,那人已经被两个男人制服在地,哀嚎声忽起,把周围的音乐都给盖过。他移开视线,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却发现被人摸过手背的感觉怎么也擦不掉。
那种黏糊又腥臭的触感,像钉子永久地钉在今天。
真是恶心。
事后,店员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口述片刻,李饮秋才知晓,这人果真是个得了失心疯的神经病,平时就爱晃荡在有学生的地方,一旦被他得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由于是个神经病,只要没干什么大事,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只好任由他去。
李饮秋却觉得,说真是个疯子,还知道挑比自己弱小的,知道他穿着这身校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如果今天的人不是他,被盯上的人是个力气更加弱小的女生,不知该有多倒霉。
这个小县城,果然什么奇葩都有啊!
李饮秋依旧坐在狭小的空间内,本想舒缓一下心情,却发现这地空气不流通,让心里更加郁闷了。没了办法,他只好去外面闲逛。
对于路线,他并不清楚,只是循着这几日的记忆,又走到了那个医院,再往下走去,看见了市集,市集远处,有一个巨大宣传牌。那日,他并未看清牌中的图片。只是依稀记得,那背景图依山傍水,白云蓝天,惬意非常,但就是滤镜有点假。
真有这种地方?跟仙境似的?
现在仔细站在牌下一瞅,他发现了一行字:
镜月湖——可乘车路线一和五号公交线路。
客运站内,人头攒动,又有人上车,导游拿着小喇叭站大巴车门口喊:“旅行团的都上这辆车,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里县的镜月湖。有没有人没带伞,现在可以去买,等会要下小雨,可要注意。”
“有防晒衣和雨衣行不行?”老人家问。
“行行,上去吧。”年轻人答。
李饮秋乘坐一号公交到达的时刻,那老年团也在,离得不远,人还挺多。年轻的导游说了很多关于此湖的传说,说得神乎其神,恨不得自己亲身经历过似的。
李饮秋却不觉得,因为他至今心情郁闷,一点豁然开朗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还觉得,这糟糕的天气加上这糟糕的湖,有什么可看的?一个小破地方,有点景点就开始唬人,看来这老年团被旅行社给欺骗了。
他现在花了一块钱来看,差不多也被背景图欺骗了。
李饮秋听导游讲解,听得有点耳麻。故往湖面靠近,人声逐渐消失,走到湖水与土地相接的边缘,眺望远方。天空被层层乌云遮盖,沮丧;空气是热的,没有凉风,沉闷。导游有一点说对了,将要下雨。
后来,他坐下来,晃着两条腿,层层乌云中有闷雷在响。
再后来,他躺下去,盯着万米高空,没有雨滴,只有闷雷。
有时候人生很奇幻莫测,至少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件事是很奇幻的,说出去,有谁信吗?有人能理解吗?他连源头都摸不透,又如何编造一个合理的故事解释?
耳边杂草挠着皮肤,风大了一些。
“夏夏……不爱我的老爸老妈……有谁能证明那是真的呢?”
“或许,真的是假的,因为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来找我……那我是真的吗?我是我自己吗?如果不是,那我又会是谁?”李饮秋没想通,从旁边折了一根草把玩,“为什么我分不清呢?我不会真的傻了吧?”
他还正惊奇为什么没有人找他,毕竟他都在外面玩了半天,老师不着急?
再一翻身,手机从兜里掉出来才发现,网没开。刚开流量,大概此地信号不太好,缓了半天才有信息。不巧,没多少人在乎他,唯有一个,隔一段时间发一次。
x:人呢?在哪儿?赶紧回来上课。
x:算了,你不用回来了,我去跟老师请假。
x:请好了。
李饮秋抓着手机,犹豫了两三秒:多……谢。
那人估计下课才有空,回复的时间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x:李饮秋,我真的服了你。
李饮秋脸差点笑烂,没想到此人被惹急了的模样比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好玩多了。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对面气到面红耳赤、无可奈何的可怜样了,而后不紧不慢地回:谢谢哥哥~
x:……
李饮秋:怎么了嘛?
x:无言以对。
消息再发,无人回复,果然是“无言以对”了。就是这一遭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不管有没有,他的心情比刚才好多了,人一旦开始神清气爽,便又琢磨起接下来怎么面对生活的招数了。
李饮秋百无聊赖地翻过他的头像,坏心眼这回蹦得可是一个比一个快。
晚上放学之前,那场大雨仍然未落下,只是偏东的地区有过淅沥的小雨,但微风中突然有了刺骨的凉意。谢了之刚走到家楼下,手机的震动突然牵住了步伐。
对面的声音干渴而惊恐:“谢哥……不是……谢了之,我先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是秋哥,是他不肯让我放过他,所以我没忍住,给了一拳。”
“你们……”谢了之叹了口气,忽然大声问,“谁让你们在外面逗留的?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现在脑子有病,你们理他干嘛?”
贾元凡还是第一次听见谢了之在自己面前发脾气,哆嗦着:“……我……我没理,他非要……非要和我打一架的,我真的不想和他打啊,天地为证!谁没事惹他啊?”
“他惹你的?”
“是,他非得找我麻烦,说我……不该跟你告状,我没有,我就是实话实说。”贾元凡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没有干什么坏事啊。这也能怪我?”
“他现在还好吗?在哪里?位置发我。”谢了之无奈,“我去捡一下。”
偶有光亮路过的无人巷子,少年颓废地蹲着,不声不响。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姿势仍未改变。
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贾元凡终于等来谢了之,小声道:“我就回了一下,他就这样一直靠着墙,我们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不会是气到不想说话了吧?”
谢了之慢跑过来,喘息着:“他……他就不是一般人能猜得到的,你觉得他气到了,说不定正开心着呢。”
贾元凡:“真的假的?他看起来很开心?”
谢了之:“假的,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贾元凡:“……”
谢了之拍拍他:“你们回去吧,我来解决。”
不久,人散去,只剩下谢了之。谢了之学着他,站着靠墙,一言不发。车流路过的灯光忽明忽暗,谢了之通过光线去瞅他的神色,毫无起伏的神色,无甚可担忧。
就是越这么安安静静地看,越看出了一点别样的感情。
李饮秋这样,真有点好看。因为有些人就是不说话比说话好看,就是破碎的时候比完好的时候更值得欣赏。尤其是当光打过来时,那线条干净的侧脸忽亮,像蒙尘的雾被撕开,映了幽深的窄巷。
谢了之瞧得有点懵,霎时间都忘了呼吸。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是会为他而心悸。
真有点没出息。
李饮秋垂下眸,顺着路面,看向他,四目相对的视线,像触电般,谢了之故作镇定地别过头。
李饮秋收回视线,摸了摸红润的鼻子,随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着反方向走。
谢了之出声问:“又去哪里?”
“关你……”李饮秋扭过头,“什么事?”
“跟我回家。”
“不回。”
“李饮秋。”
“滚,别把我惹烦了要你好看。”
谢了之住嘴,继续看着他走远,不出两秒,忽地又问,声音直穿人心:“你他么搁哪儿走秀呢?”
李饮秋迎着光,一愣,嫌恶地转身瞪着他:“你他么站哪儿耍帅呢?”
话音刚落,俩人沉默,车子喇叭声回响在耳边。
谢了之摸了摸鼻尖,站在阴影里忍不住笑:“其实你挺会挑地方的,这么久了,还是在这里。”
李饮秋心里一阵莫名其妙:“你他么在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