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但为君故——芳极纪事》泣月

64、章二十九 月溪（上）

　　“公，大家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安然看了看整装待发的队伍，再听过伯颐的报告后，向峰麟说道。

　　“我一定要去吗？”泣月苦着脸望着安然，“我还想去范国给乖女买几套漂亮衣服呢。”

　　“公邀请了你去，你也想看看芳国的宝珠——鹰隼宫吧。”安然整了整衣服，看了眼被浣姬抱在怀中的黑猫。

　　“哼……”看着乖乖的窝在浣姬怀中的女儿，泣月心里嘀咕了半天，才不甘不愿的跟在安然身后，准备往鹰隼宫出发。

　　安然虽然一脸的平静，可心里已经快要笑翻了。

　　呵呵，华秋的点子真的很毒。吃准了泣月不会对浣姬无理，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让浣姬抱着孩子的话，泣月就只能乖乖的跟着她们了。

　　“那么，这里就先拜托你和伯仁了。相信公很快就会为芳国迎来新王了，请你们帮王守护芳。”安然向留下来的两人拱手作了一揖。

　　“公和梅卿请放心，我们会打理好这里的事的。”伯颐也忙着躬了身回礼。

　　“那么，我们走吧。已经向鹰隼宫好出了通告，让他们等太久也不好。”峰麟看安然已经都安排妥当了，便这样说道，同时对伯颐和伯仁点了点头，坐上了豸亘的背。

　　于是同行的人也都上了妖兽的背。

　　“臣等恭迎蓬山公，梅卿。”刚到蒲苏境内，月溪就领着一队人迎了过来。

　　峰麟对他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浮上一丝疑问，月溪有这么苍老吗？难道这一段时间为了治理国家而过度操劳了？

　　“上次公亲临，臣等没有恭迎，万分抱歉。”看清了峰麟就是上次跟在安然身后的那个女子之后，月溪再次拱手说道。

　　“月溪侯不用在意。”不知为什么，在泣月安然面前总是有点胆小的峰麟在他人面前却总是进退知矩。

　　“臣等恭迎蓬山公，梅卿。”下到鹰隼宫的禁门外，冢宰小庸又领着更多的官员向为首的两人行着跪拜大礼。

　　“大家起来吧。”峰麟微微的点了下头，就带头往里面走去。

　　走进来过一次的王宫，峰麟突然脚步顿了一下，她转过头问月溪：“那个……凝轩小姐她……”
　　“小姐她已经昏迷快十天了。”月溪听到她的问话，神色暗了暗，又看了她一眼才说道。

　　“我……等下去看看她。”峰麟小声说了句，就再次正了正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公，恕臣下无礼。”这时小庸几步走到峰麟身边，“公这次前来是来亲迎主上的吗？”

　　“呃……是、是的。”被小庸这样一问，峰麟尴尬应了声，然后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两步。

　　“真……真的吗！太好了，芳要有王了！”小庸十分激动的说着，然后就要往外走：“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才行。”

　　“小韵，这个人有点怪，要小心。”泣月悄悄的走到峰麟身边小声说道。

　　峰麟也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抓住泣月的衣服：“你也要小心。”

　　“呵呵。”泣月听到她这么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并没放在心上。

　　而把这几个小动作看到眼中的安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么臣也要好好的整理一下鹰隼宫，以便让它以最好的形象迎接新王了。”月溪听出了峰麟话中的某些信息，也拱了拱手准备退出大殿。

　　这时小庸却拉住了他，一脸激动又开心的说道：“月溪侯大人，您放心吧，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做就好了。这一段时间已经让您过于操劳了。”

　　“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一个待罪之人，如果不是芳国的现状让我无法放下不管，现在我应该被关在大狱中才对，怎么能在新王登基之前却放下担子不管呢。”对于小庸的莫名感动十分奇怪的月溪这样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月溪大人您马上就要登基了，登基之前还要去蓬山受天启。这些杂事当然该由我们来做啊。”小庸一脸的理所当然。

　　“登基？”安然听到小庸的话，望了过来：“你刚刚说了什么？”

　　“不是这样吗？公这次是来亲迎月溪侯登上一玉座的，不是吗？”小庸说着望向峰麟，希望看到认同的神色。

　　“不，那个……月溪侯并不是王。”峰麟带点内疚的看了眼月溪，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听到峰麟的话，小庸猛的转过身来看着她，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疯狂的神色。

　　感觉到他不善的气息，峰麟本能的往泣月身后躲了躲。

　　已经在政坛里摸爬滚打了数百年的小庸第一时间的察觉到了峰麟的心思，他微微的躬了躬身子，“啊，是臣太急躁了……”可是下一秒，手就把挂在腰中的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小庸！你在干什么！”看着小庸猛然的推开了峰麟，用手中的剑指住泣月，月溪大吃一惊，高声喝到。

　　“月溪侯怎么会不是王呢！难到你下一句要说这个女人才是王吗？！”小庸发了疯似的对着峰麟叫到。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月溪侯是王呢？难道你才是麒麟？”一个低哑的女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谁！”小庸马上寻声望去。

　　“台辅！？”除了几个知情的人，大殿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正被女怪麴芑扶着慢慢从内殿走出来的，不是凝轩又是谁？

　　小庸左右看着凝轩和峰麟，手中的剑慢慢的垂了下去，终于“啷”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愚蠢！麒麟认主是依寻的是天的意志，连麒麟自身都无法更改，你一个小小的仙又有什么权力想要改变一切！”凝轩用着与麒麟不相符的尖锐语气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抬眼看了一圈所有在殿上的人，他们多都跪了下来，只留下少数几个站着。

　　她看了眼侧过了脸的峰麟，带着玩味表情的泣月，低下头的安然，还有正望着自己的月溪，突然笑了一下，轻轻的推开了扶着她的女怪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月溪跟前：“您是王。从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想告诉您：您是王。”

　　在满殿的人的错愕中，凝轩又后退了几步，慢慢地向月溪拜倒，然后缓缓地起身，“可又能怎样？天帝已经不再承认了。他否定了我身为麒麟的能力，也拒绝了承认您是王。为什么要由您来亲手弑杀先王呢？换谁都好，为什么要是您？”

　　“……”月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神色中满是痛苦。

　　“是啊，这就是您身为王的气度，您知道没人愿意背上这个罪名，所以自己来背。”凝轩的目光转向峰麟，眼神中是只有彼此才明白的较量。最后，她还是先垂下了眼睑。

　　“直到失去了角，我才明白了真正的麒麟是种什么样的存在……呵呵……丑陋、贪婪、自私、嗜血……为什么死去的麒麟会被使令们吃掉？那是最简单的弱肉强食的理论啊！最低阶的妖魔，如果不是天帝的一道神印，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使令们的怜悯？！”凝轩说着看了眼跟在身边的藑璆：“我已经不想再当这个麒麟了……而你……还要背负着天帝的封印继续你的选王、辅佐、失道、消亡的一生，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不要拒绝……你逃不了的。”直直的望着峰麟震惊的表情，凝轩难得开心的笑了。

　　“凝轩！”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月溪看到她那别有深意的笑容，心中不由得一惊！

　　听到月溪的惊呼，凝轩回过头看向一直站在她们身后的人，又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没有任何负担的笑容，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用害怕了一般。

　　缓缓的走到月溪身边，她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月溪的脸，用一种很温柔的语调说道：“您是一位很好的王……真可惜不能把您迎上玉座……”

　　说完，她又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望向了安然：“安然……我能最后以台辅的身份求你一件事么？”

　　“……台辅请讲。”安然听后一怔，马上站直了身子双手一拱弯下腰来。

　　“不要让新王杀了连将军，他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我的意思，他只是忠诚的执行我的命令罢了，一切都是我的罪。”凝轩也微微的低下了头。

　　“……臣尽量。”新王会怎么处治连玥没人知道，不过她可以向新王进言，毕竟新王初登大典的时候往往都会大赦天下。

　　“谢谢，有你这句话，我想我就可以放心了。”凝轩点了点头，又一次对上了峰麟的视线。

　　“我……”峰麟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回蓬山去吧，这个国家现在还不需要你。”凝轩说着，又转身扶上女怪的手，往内殿走去：“在我死之前，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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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先回蓬山了。”峰麟站起身，对躺在床上的人说道。她已经在这陪了一整夜。

　　凝轩转过头，望着站在窗外的人的背影：“去吧，下次你回到这来，就再也逃不回去了。”

　　峰麟点点头，然后静静地往外走。

　　“司韵。”凝轩又喊住了她：“记住，你是峰麟，可同时你也是司韵。没有哪两个麒麟的一生是一样的，谁都会死，可迎接死亡之前，有太长久的一生。”

　　“……谢谢。你说得对，我是司韵——峰麟司韵。”这一刻峰麟，不，司韵露出了一丝终于明了的微笑，她对凝轩点点头，走了出去，又对屋外站着的人点点头，唤出使令，坐上离去了。

　　目送着司韵离开，月溪慢慢地踱着步离开了凝轩休息的院子，往御书房走去。

　　“陛下。”看到走进来的人，安然起身行礼。

　　“梅卿，别寒碜我，还是叫我惠侯吧。”月溪苦笑了一下，一个没有得到天意的王，算什么王呢？“我希望您能留下帮我一段时间，就帮到……新王登基为止吧。”

　　“是。”安然拱手，理所当然的应道。

　　他又看向站在安然身后不远处的人，慢慢地坐到书案前：“泣月。”

　　“什么事？”被他点名的人，走到案前，直视着他。

　　“我以……芳极国君的身份，认命你为憬州的代理州侯，行州侯职务，直到新王登基。”月溪说着，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我拒绝。”泣月挑眉：“我又不一定是芳国之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的确，你可能并不是芳极子民，可你是常世之民！而且你的身上继承了一个芳极之子的寄托！泣月，”月溪也直直的望着她的异色双眸：“你已经享受了太久常世之民的权利，该尽尽义务了！”

　　那一瞬间，泣月众月溪身上看到了一种让她永远无法遗忘的，大概就是名为王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