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但为君故——芳极纪事》泣月

63、章二十八 兄妹（下）

　　“安然。”安然正和几个憬州府的官员还有起义军的首领商谈着这几日整顿秩序、安抚民众的结果，突然听到有人在屋外叫她，便告了声歉走了出来。

　　“泣月，你这身是？”看到泣月又穿上了方便行走的衣服，还背了个小包，安然有点诧异的问道。

　　“我在芳国待的时间够久了，现在这里的事也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泣月紧了下背上的包，歪着脑袋说道。

　　“你要走？你不是……”安然听到泣月说要走，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最后还是转了口：“你不等浣姬回来再走？公也要来的。”

　　“等她们做怎么？又不会请我吃饭。再说，现在我可不敢去见她们俩。”泣月说着，手伸到了左眼处，虽然还裹着绷带，但那里面的确是醉姬的眼睛。

　　“泣月，问你个问题。”安然低下头思考了许久，又抬起头：“以后，你还会到芳国来吗？”

　　“或许吧，毕竟这里是乖女的生国，等她长大点，我会带她回来看看，让她知道自己出生的国家是怎么样的。我想到那时芳国应该已经有王了吧。”泣月这么说着，笑眯眯的看着正在她脚边围着自己尾巴打转的黑色小猫。

　　“这次多谢你了。”安然看着泣月决心已定的神色，只好这么说了句，又转身往屋内走去：“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还记得我，就来找我吧。”

　　“梅卿，什么事？”几个官员看到安然又走了进来，马上上前问道。

　　“没什么，泣月她准备离开了。”安然淡淡的说着，又拿起刚刚正在看的文书继续研究起来。

　　“泣月要走？去哪？”寒洲听后问道。

　　“不知道，只知道是要离开芳了。”安然继续说着。

　　“离开芳国？可是她不是……对喔，她是山客。”寒洲拍了拍头，“在一起太久了，都忘了她只是过来帮忙的了。”

　　“那位姑娘不是梅卿的弟子吗？”一位憬州的官员这么问道，他们都以为那个身手不错的女子是梅卿的保镖之类的人。

　　“我还不够资格当她的老师。”安然放下手中的文书，又拿起另一本翻看了起来。

　　“梅卿真是过谦了，三朝冢宰四朝太傅，芳极之内，您要是称第二可就没人敢称第一了。”另一位官员听后，带点奉承的说道。

　　“诸君只要力励精图治，总有一天成就会比我更胜。”安然依旧不淡不咸的答道，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手中的文书。

　　“梅卿！公好像到了。”嫦婷这时推门走了进来，语气是惊喜的。

　　“公？”梅卿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整了整衣服，就快步的走了出去。屋内的人听到是蓬山公到了，也都急忙跟着迎了出去。

　　一群人跟在安然身后来到了州府的大门外，看着远处的天空中一只盅雕越飞越近，在它的背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位的确是金发的麒麟。

　　“啧……这下走不掉了。”看着越来越近的使令，泣月抱着她的女儿小声说道，然后悄悄的退到人群的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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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当峰麟下了豸亘的背后，安然就率着众人迎了上来，然后跪伏了下去。

　　“安然，别这样。”峰麟忙上前扶起安然，然后看了眼安然身后众多的人，要他们也快点起来。

　　“怎么……没看到醉姬？”峰麟看了看站在四周的人，这样问道：“啊，是不是还在照顾泣月？我听说她受伤了。”

　　“那个……公，请亲自去问泣月吧。”安然听到她的话，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然后侧过头小声说道。

　　“怎么了吗？”感觉到大家的气氛一下子低沉了下去，峰麟有点不知所措的回头望向浣姬。

　　“公先进去休息一下吧，”浣姬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拱手说道：“您不是说如果憬州的事解决了，就要去鹰隼宫吗？现在憬州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样休整两天就可以去鹰隼宫了。”

　　“嗯……泣月呢？”峰麟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安然：“她的伤不要紧吧？”

　　“公还是自己去看吧，泣月的话……现在的确是躲在这个州府的某个角落吧。”安然难得的笑了起来，她眯起了眼：“公要快点喔，不然她可能又跑掉了。草民实在是没有她那么旺盛的精力呢，年轻真好啊。”

　　“躲……”峰麟一下子没理解过来，只是呆呆的看着着安然难得一见的笑容又收了起来。

　　“那么，如果还有什么事，请公尽管吩咐，如果没事，请恕草民先行告退。”安然拱了拱手，然后退开了。

　　“公，要我去把她找出来吗？”豸亘几步踱到她身边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峰麟摆了摆手，往州府里走去。

　　“咳咳……这里空气真差！”泣月的手在面前挥了挥，把不好闻的气味挥散了些，然后小心的往下走。

　　“怎么人！”守卫的士兵走了出来，长枪拦住了去路。

　　“梅卿让我去和连将军谈谈。”泣月抱起女儿，笑着对守卫说。

　　“原来是泣月姑娘啊。”守卫看清了来人，也笑了一下，放行了。

　　“躲这里面就没问题了吧。”抱着黑猫走进了有点阴森的地牢，泣月小心的左看右看：“不过，连玥被关在哪了啊。”

　　“黎璃！你要来杀我吗？你是来杀我的吗！！”在泣月还在找连玥的时候，一个牢房里的人突然发出了惊叫声，同时还伴着铁链滑动的声音。

　　泣月的动作都停止了，本来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了，她慢慢的转过头，冷冷望着缩在牢房角落里的人。过了一会儿，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冷笑容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脸。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呢？”放柔了声线，解下缠绕在左眼上的绷带，泣月轻轻的踱到牢门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神色望着角落里的人：“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你可是仙啊，不老不死的仙。我听说五百年前雁国元州的州侯被自己儿子关在地牢里几十年都没死呢。不吃东西也不会死，不喝水也不会死，不见阳光也不会死，实在是太好了不是吗？憬州侯大人？”

　　“啊……啊……啊……”听到泣月的话，陈子夜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头也深深的埋在怀里，只是发出这样惊恐却不成声的叫声。

　　“就在这样的恐惧和罪恶感中活下去吧！没有人会原谅你。”泣月丢下这句话，又转过身，继续往里走，本来在她怀中扭来扭去的女儿也安静了下来，连叫也不叫了。

　　往里走了好久，只到所有的牢房都走过了，最后她停在一个小小的铁门前。

　　从看守用的小窗里透出丝微弱的烛光，泣月悄悄地望了一眼，只见连玥也是手脚绑着铁链靠在墙边；可是不知为何，他的那把大刀并没有被收起来，而是搭着他的肩放在他的怀中。连玥也低着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事。

　　泣月想了想，伸手把拉在铁门旁的钥匙拿了过来，开了门轻轻的走了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沉默地坐在墙边的人微微的动了一下，淡淡的开了口：“我说过不用送吃的来了。”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开门的人有动作，连玥微微的抬了下眼，然后一直握着刀柄的手紧了一下，他又低下了头：“泣月小姐到这来有什么事？”

　　“没事。”泣月听到他的话又闭上了眼，她转过身往门外走了一步又停下了：“我只是……”话说到一半没再继续，她抬起头走出了门，然后锁好铁门挂好钥匙安静的往外走。“我只是……想道歉……”

　　“泣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泣月刚刚走出地牢的大门，就看到那个金发的少女站在路口望着自己微笑：“我找你好久了。”

　　泣月看着她，扯出一个苦笑，低着头走了过去。

　　“泣……”峰麟刚要开口，就看到泣月抱着她的女儿深深的向着自己弯下了腰。

　　“对不起。”泣月闭上眼，醉姬那温润如水的笑容又在她脑中闪过。

　　“为什么道歉？还有……醉姬……去哪了？我一直没找到她。”峰麟伸出的手收了回来，紧抓着自己的衣袖小声问着。

　　“就在你面前啊。”泣月说着慢慢的直起身子，睁开眼望着峰麟。

　　“……”峰麟的双手颤抖的抚上自己的嘴，她看着泣月那一黑一蓝的双眼往后退了好几步，一颗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我……”泣月看到峰麟哭了，马上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想说什么，却被峰麟一下闪开了。

　　“啊……”看到泣月对自己的闪躲吃了一惊，峰麟猛的转过身往逃命似的跑开了。

　　看着峰麟跑远的背影，又垂了下来：“所以我才想早点离开啊。”

　　“峰麟……”奔跑走，芙蓉显出了身形把她一下抱进怀中，一纵身跃到了一个小的山峰上，伸出如鳍的手抚去她脸上的泪：“不要难过。”

　　“不是的……不是那样……”伸出手反抱住芙蓉，峰麟把头埋在她怀中拼命摇着。

　　醉姬死了！

　　知道这个消息，她很难过，难以相信，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

　　峰麟不停的摇着头，像要把什么事情从她的脑中甩出去一般。

　　并不只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