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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诡异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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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袭白衣,右手成诀竖于胸前,风吹动着他的乌发,撕扯着他的衣袖,却半点不损其周身风采。
谢风拂抬眼看向他,不一会儿二人成了御剑并行之势。
郁染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时候用灵力绑的镜水!我怎么半点都没察觉!”
谢风拂略微颔首,道:“你召出镜水之时。”
郁染愣了,一口浊气闷在胸口处,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他耳朵通红了。
谢风拂个老狐狸,居然一开始就防着他!
半晌,他妥协般操纵着镜水慢了下来。
见状,谢风拂凌空一跃跳上镜水剑身,收了拂云剑随即盘腿坐下。
察觉到剑身动荡,郁染有些错愕。
“哎哎!干嘛呢你,自己有剑不用,跑我这儿算什么?”他撇撇嘴角,语气夹杂着一股酸味儿,“我的剑可没你的银龙跑得快。”
谢风拂掀开眼皮,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不喜与我同行,但师命不可违。我既应下这件事,断然没有和你半路分道扬镳的道理。”
郁染冷笑一声,道:“这次是我没防备,你觉得你能跟我一路?”
谢风拂合上眼:“你大可试一试。”
郁染哽着口气不再言语,只默默加快了速度。
二人巳时出发,行至未时才远远看到一座地方不小的城池。
离那城池越近,郁染突然发现日月罗盘上原本纹丝不动的玉针,如今竟然在猛烈晃动,他惊讶道:“谢风拂,你快来看!”
谢风拂睁开眼,起身走到郁染身边。
随手在罗盘上点动几下后,他眉心一拧,道:“距离这么远,罗盘便有感应,想来青阳城此时该是妖气冲天,可为何无人上报仙家百门。”
“青阳城?你来过这地方?”
谢风拂微微一顿,想到郁染初次下山,又道:“我们已入幽洲地界,下面那座城池叫青阳城。从前我游历路过此地,当时人杰地灵的地方,不过数年,不知为何竟被妖魔之气缠身。”
听到这地方确有诡异,郁染显得有些激动,当即从储物袋里摸出大把神行符,通通贴到镜水上。
修真界大多都是些剑修、体修之类攻击性强的修士,鲜少有人钻研偏门且极耗费力的符箓。
一向视麻烦如洪水猛兽的郁染,却对画符爱不释手。
偏偏他天赋极高,绘符速度之神速且效果奇佳,深得扶海山符修大能苍云道长青眼。
见谢风拂看向他鼓鼓囊囊的储物袋,郁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出门在外,不多做点准备怎么行。”
想到剑一灯对他的忠告,他眼里闪过狡黠,大言不惭道:“师兄你若缺什么符,只管找我要,一张符一两银子,效果包君满意。”
谢风拂不再理会他的话,径直盘腿坐下。
郁染撇撇嘴角,专心操纵镜水朝青阳城飞去。他背对着谢风拂,自是看不见那人的神情。
谢风拂看着郁染飞扬的墨发,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罕见地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一张符箓张口敢要一两银子,真是漫天要价。
*
有了效用极佳的神行符的加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便看到了青阳城的城门楼子。
可奇怪的是,按照谢风拂的说法,青阳城本该无比繁华,但此刻一眼望去竟莫名有些萧瑟。
眼下正值酷暑,青阳城却已经飘起漫天黄叶,天色异常昏暗,加上盘旋在上空、挥之不去的冲天妖气,衬得高大的城池好似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
城门处懒散的士兵草草盘问几句,便放他们进了城。
郁染随意打量他几眼,只见这士兵眼下一片乌青,精神十分萎靡,好似被吸了精气一般,整个人哈欠连天。
郁染拽了拽谢风拂的袖子,凑近他小声嘀咕:“照话本里的描述,将士们不该眉目如炬,个个凶神恶煞,不敢叫人直视吗,怎么这里的士兵如此随便惫懒。”
谢风拂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少看那些东西,小心看出脑疾。”
“你!”
郁染狠狠将他衣袖摔回去。
找客栈的路上,郁染好奇地打量着空旷的大街。
若有若无的腥气中夹杂着些许活人的气息,街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但他总觉得如芒在背,像是有人藏在暗处透窥一般,叫人浑身不自在。
随处可见的珠宝铺子、茶楼昭示着这座城池曾经的繁华,可眼下还是大白天,家家户户屋门紧闭连生意也不做。
只有零星几家店开着半扇小门,细看他们的招牌,一水儿的棺材铺。
晃了半天,二人终于找到一家名为“风客来”的客栈。
客栈门头很旧,仿佛几百年都没开张过,店门半掩着。
郁染才推门而入,便被一张从天而降的蛛网糊了满头。
他嫌弃地抹了把脸,整个客栈昏暗无比,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柜台前伏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将镜水拍在掌柜面前,道:“老板,我们要住店。”
掌柜被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惊醒,半睁着浑浊的眼珠,缓缓从台面上直起身来。他身形颇高,但整个人十分瘦削,脸颊深凹,颧骨挂着面皮,无端叫人联想到干尸一类的邪物。
“客官打哪儿来啊,怎么想不开到这青阳城来?”他嗓音粗哑,好似许久未说过话,一双黑洞洞的眼睛谨慎中夹杂着些许兴奋,直勾勾盯着和客栈格格不入的二人。
听他这话郁染来了兴趣,道:“您在此开店迎客,怎么倒还贬低这地方。”
闻言,掌柜咳咳笑出声来,道:“这地儿怪着呢,旁人避之不及,你们倒是半点没忌讳。”
似乎是不耐这两个人闲扯,谢风拂抬脚上前,丢下两枚碎银,道:“劳烦准备两间房。”
掌柜捻起银两揣进腰间,伏低身子向下摸索,半天端上来个油灯。
“嗤——”
烛光明灭,越发衬得掌柜不似活人,他瘦骨嶙峋的脸,饶是郁染看了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二位跟我来。”
木梯年久失修,走起来咯吱作响。三人均不说话,空荡荡的客栈里只有郁染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掌柜推开过道尽头相临的两扇门,道:“这两间房还算能迎着些日头,二位就住在这里吧。”
郁染左看右看,颇为稀罕地进了屋,将镜水放在屋子中央的木桌上,一把坐在凳子上。
客房倒是十分整洁,郁染正好有些口渴,晃了晃茶壶,听不见半点水响,叫住欲走的掌柜让他送些水来。
待人走后,白衣修士推门而入。
郁染用手撑着脸颊,懒懒道:“谢师兄,不打声招呼就进来,有失君子风度啊。”
谢风拂不理他,径直走到临窗的矮床前,躬身查看着什么。
见郁染有些疑惑,他蹙眉,低声道:“这地方不对劲。”
郁染侧了个身,翘着二郎腿散漫道:“从进来到现在,处处有古怪,再不对劲也看顺眼了。”
“你发现了什么?”他顺势走过去。
身体置身于明耀阳光下时,他惊讶发现从进入青阳城起,围绕周身的那股寒气竟然莫名消散了。
他刚想开口,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叩门声。
郁染拉开屋门,原来是掌柜来送水了。
身形高而干瘦的男人将茶壶放下,浑浊的眼珠在郁染二人之间转动,而后他舔舔嘴皮,露出个微妙的笑:“二位有什么事可以下去叫我,哦对了,咱们这儿最近不太平,客官还是少出门为妙,办完事尽早离开吧。”
说罢,掌柜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路过郁染身边时,郁染鼻尖轻轻一动,从他带起的风里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儿。
他杏眼微眯,盯着已经被关上的门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见他半天未动,谢风拂淡然问道。
“没什么。”
郁染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刚要入口,却被谢风拂一掌挥落。
“你干——”郁染刚想骂他,只见谢风拂神色略显凝重。他低头一眼,原本清澈无色的水液暴露在阳光下,竟有黑白交加的线虫显出形来。
那虫子极为细长,棉线一般不断扭动着,叫人不寒而栗。
“呕——”
郁染本就害怕虫子,想到自己险些把这玩意儿送进嘴里,差点干呕出来。
谢风拂一团灵气打过去,那线虫的身体抽动得更加猛烈,不过弹指间,便化成一堆细灰。
屋内登时升起一股恶臭,郁染捏着鼻子问道:“谢风拂你认得这是什么鬼东西吗?”
一向爱洁的白衣修士蹲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细碎的虫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魔虫千丝络。”
“千丝络?”
谢风拂指尖轻弹,直起身子道:“魔族用来操控他人的蛊虫,不加制止的话,被寄生的人不过三天便会被吸成一具干尸。”
郁染修眉微皱,提着镜水想下去找掌柜对峙,但刚一有所动作,便被谢风拂拦下。
“你现在去,无异于打草惊蛇,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郁染只好按捺住内心的烦躁。
谢风拂道:“把你的罗盘拿出来。”
郁染将日月罗盘放在手心,谢风拂捻起地上些许虫灰,将其放在青玉盘的中心处。
玉针仿佛在感应些什么,缓慢转动一圈后,最终指向窗子的方向。
见状,二人对视一眼,果断翻窗而下。
与此同时,柜桌前僵直站立的掌柜似乎有所察觉,他漆黑的眼珠不自然地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忽有一束微弱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到他脸上。
他仰头,眯着不知何时已尽数变白的眼睛,朝二人客房的方向扯出个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