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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石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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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穆将坐在摇椅上看着两人玩时,院外传来一阵哨声。祁穆将站起身,摘下铜钱串抛在地上,像一块石子消失在水里,反倒是小院外墙墙角下,环绕出一圈阴影。
嘱咐池满星带着小月亮在这等着,祁穆将走出去,祝远行正低头研究鬼域,她握着刀往地上试探,地面上长出黑色触手,缠绕在刀身上嗞嗞作响,听到脚步声抬头:“这是你弄的?”
祁穆将打了个响指,那些触手舞动着缩了回去:“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别碰。”
祝远行伸出手,掌心摊开一个玉佩:“其实卫将军这些年也不好过,你真不去看他?”
祁穆将低头,沉默了会儿:“怕连累你们,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接过玉佩,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却毫无反应,祁穆将一愣,有种不好的预感攀升至心头,祝远行看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祁穆将手缩了下,把玉佩揣到怀里:“没事。”
祝远行还想再问,远处轰隆一声,一大片灾鸟在南方上空盘旋,叫声凄厉,盘旋不绝,从这边望过去,天空一片血红,像一只红眼瞳望着地下生灵。祁穆将和祝远行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戴了个面具朝着南边急奔。
没等看到海岸,就看到上方卷起千丈的雪浪,江流澎湃,大船小舰,翻的翻,沉的沉,江中人呼天喊地的声响被涛声卷过。
他们走到半路,远处的凶风已经袭了过来,祁穆将抬手挡住脸,换个不习武的过来估计已经被掀翻过去,面前的树下一匹雪白卷毛马身上没有缰绳牵累,反倒一动不动,正在低头吃草。两人走近,那马鼻喷一口粗气,两蹄抬起就要踢人。
与此同时,一只飞刀直朝面门刺来,祁穆将两只捏住,朝侧向望去。
一个红袍少年缓步走了过来,红披风斜挂,盖住左臂,右手手腕悬着一根花绳,随着右手翻转飞刀的动作荡啊荡的。
这人也戴了个银面具,抬颌看向祁穆将:“你们往哪去?”
话音刚落,这人朝祁穆将甩出一只飞刀,祁穆将见势将手上的飞刀掷出,在空中两物相撞,齐齐落在地上。
“你是我哪来的仇家?怎么见面就动手?”
这人笑道:“我只是喜欢和比我能打的人说话。听你这意思,你结的仇家还挺多嘛。”
祁穆将道:“那可要让你失望了,我还真没什么仇家。”
这人道:“你不是大名鼎鼎的祁穆将嘛,据我所知,你可是仇家遍地跑,旧恨到处飞呢。”
祝远行面色一凛,握紧刀,上前一步:“你是谁?”
这人举起一只手,另一只往海边一指:“别急啊,我和你们又没仇,我的仇家在那边呢。”
几人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黑色身影站在岸边,一把剑腾空而立,周围风浪腾空卷起,围成一圈,剑身和龙卷风间,悬着数不清的人,正被翻来覆去,时起时落。
这红袍少年就要上前,被祁穆将拉住,他扭头道:“趁他病要他命,他关十里的死期就在今日,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江流中又突起一道巨浪,飞驰而出,势头就要超过叠叠风浪声。关十里飞身而上,运着长剑,摆势朝岸边一收,江上连人带浪一起被拽了过来,万顷江水啪的一声溅在岸上,四处蔓延,有些已经飞溅到祁穆将脚底。人群被甩落在地,哭天抢地,哀嚎不绝,关十里却被那道巨浪卷了进去,江面像巨兽饱腹一顿后又平息下来。
红袍少年哈哈一笑:“他今天也总算遭了报应。”
江上还有一只破船已经被风浪劈成两半,船身上吊了几个人,高声喊着救命。祁穆将和祝远行来不及多说,朝江边掠去。
祝远行抛出刀,刀身无限变大,触到江流时,向下面一剜,好似一把巨大的漏勺,连人带船捞到了江边。
另一边,祁穆将潜至海底,往下游了百来丈,周深越来越冷,眼前却出现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石塑的巨大蛇头仰头大张着口,蛇身盘踞成一团,蛇身上上了五颜六色的漆,岁月的腐蚀在上面上了灰黑的斑驳。可怖的外观配上跳脱的配色,看起来诡异中又带了些喜感。
盘成一团的蛇身上立了数圈的人,垂头散发,没等祁穆将看清,这些人齐齐抬起头来,脸已经发肿,尽是尸斑,散落的发丝间露出两个半个脸大的血窟窿。蛇口吐出一卷浪,形成旋涡,巨大的吸力卷着祁穆将往蛇口里掉。
祁穆将急速下降时,才发现那蛇眼都是自己数倍大,手臂被人拉了一下。关十里把祁穆将扯到身前,在他脖子上挂了一个避水圈,两人一阵天旋地转,等他们着地时已经抱成一团,祁穆将的面具已经滑落,索性干脆不戴。他撑着关十里的肩,打量了下,上方是这东西的喉管,一望无尽,只能看到一个昏暗的黑洞,飘着些浑浊杂物。往前就变窄了许多,是一个向下的拱形长道,地上立了三排方台,沿着长道蜿蜒而下,每个方台上都摆了一个人头,已经发涨腐烂。
祁穆将就要伸手,关十里拦住他,拿起一个人头,拨开头发看了看:“两眼被挖了。”
关十里继续往前,拎起来又看了几个:“都一样。”
他们往前走了约半里,越往前石顶离地面越近,上方凹凸的石堎像倒挂的小山,直到前方被一扇石门严严实实挡住。
背靠着门坐下,这石蛇里面和外观一样,上了五花八门的漆,东一块西一块,没什么规律,像旧衣服上的补丁,祁穆将打量着色彩丰富的有些绚烂夺目的四周,嫌弃地皱了下眉:“这什么破地方?”
关十里道:“除了金戎,也没人能搞出这么恶心的配色。”
祁穆将侧过头:“怎么又是他?”
关十里道:“他眼睛有病。”
“看出来了。”
关十里笑了下:“是真的有病,他那双眼睛看东西就像眼前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颜色,就连他住的殿,也是这种风格,说这样才好看,别人都眼瞎。这东西估计也是他的杰作。”
祁穆将道:“有闲心搞这东西,真够无聊的。”
关十里道:“纯脑子有问题。”
祁穆将看着关十里笑:“想来你们当长老的都这样。”
关十里揉他脑袋一把:“少来。”
虽然在世人眼里,他和金戎坏得跟双胞胎一样,但坏人也是有鄙视链的,关十里他们最看不上的就是金戎这种没有追求的人,不求名也不求利,人生理想就是专注挑事。
四周皆是石壁,也没看见什么机关,祁穆将道:“也不知道远行怎么样了。”
关十里看向祁穆将,有些诧异:“她也在?”
“来送东西。”祁穆将从怀里取出那枚玉佩,他原本也没指望他这回回来能那么轻松就扳倒李向隅,可他心里那个猜想让他有些想逃避:“你说,如果再来一次,死的人会更多吗?”
关十里看着他的眼睛弯了下:“阿将,未来只会更好。”
祁穆将抬起头:“一定会吗?”
“一定会的。”
说话间,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高挑的身影走在前面,身后捆了一个人,那人骂骂咧咧,有些聒噪,祁穆将把玉佩收进怀里。祝远行拎着那个红袍少年的衣领,半拖拽着把人带过来。红衣少年嘴里骂着:“你这个丑女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发什么疯?给我放开!你听到没有?放开!等我一会儿把你剥皮抽筋!”
祝远行把人扔到地上,仰头看了下周围:“啧,真难看。”
红袍少年刚被推到地上,听到这话又弹了起来:“难看个鬼!再难看能有你难看?”
关十里站起身踹他一脚:“你的嘴就不能闭上?”
红袍少年又被踹到地上,嘴上不住地骂:“你比她还丑!滚远点,我眼睛都快瞎了。要不是这两人多事,老子早送你到城隍庙挂号了。”
祁穆将走上前:“你可真是嘴里一句人话都憋不出来。”
红袍少年还真闭上嘴,上下看了看祁穆将:“你长得还可以。”
祁穆将低头看他:“我真是一点不觉得荣幸,你说呢?金戎。”
地上这人眼神一变:“你认出来了?”
祁穆将道:“你演的可真够差劲的。”
金戎面具下两个眼瞳变成金黄,闻言哈哈大笑:“跟你们演戏都累死我了。不过你们演的倒是比我好,忘了你们还是同门是吧?现在也只能背地里联系,关十里,你倒是演的挺好的嘛。”
他转向祁穆将:“他这么会演戏,你猜他现在是不是也是在你面前演呀,万一哪天又给你来个出其不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祁穆将嗤笑一声:“我真是多谢你。”
金戎道:“谁让我心好,就怕你这个蠢货哪天又被坑了。说真的,要是你三年前也像现在这么好看,我都有点后悔当年把你魂剐了——”
话没说完,关十里的长剑出鞘,祝远行原本正用刀试探着石门,闻言转过身把刀横在他脖子上。
金戎笑嘻嘻的:“你们想杀我啊?杀了我祁穆将可会心疼死了。”
祁穆将道:“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金戎往地上一躺:“你看看这是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