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飞鱼夜行记》狮晴

5、门外的游闲

　　提防着的那个时间点到来得比想象的早。

　　谢尔兰正在浏览中央星系的晚间新闻，一阵躁动的热意从胸口蔓延开来。他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抬头向旁边看，那个人正在记录航行日志，对信息素的外泄一无所知。

　　谢尔兰关上光屏，起身往客厅外走，关门后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时机非常好。他原本担心的是着陆后Omega迎来发热期会遇到危险，而现在还在星舰上，没有第三个人，游闲自己忍一阵就过去了，万事大吉。

　　空无一人的室内很安静，谢尔兰优哉游哉地看完新闻，在光下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影子，然后便准备睡觉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怒气冲冲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间门被哐哐砸响。

　　“开门！”

　　游闲的愤怒毫不遮掩，一边敲门一边胡乱按着房门锁。

　　谢尔兰对着门抛去一句：“明天再说。”

　　门锁发出嘟的错误音，外面的声音顿时拔高八度：“你改了密码？！”
　　“或许是你把密码记错了。”谢尔兰冷静地辩解。
　　“不可能！你哪里来的权限？！为什么我没有收到通知？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绝不可能！这种更改怎么可能绕过主系统？有漏洞？喂，谢尔兰？开门！回答我！！”

　　那声音不仅震惊而且越来越着急，飞鱼号的门卫系统似乎比他本人的生理问题更重要。

　　谢尔兰不会告诉他自己是直接用他给的身份卡改了密码的，这可比攻击什么漏洞简单多了。

　　“回去吧，忍一忍。”谢尔兰毫无同情心地对着房门说，“发热的前十个小时精神和体能都会透支，去睡一觉。坚强点，这是对我们两个最好的选择。”

　　“在你回答到底怎么修改密码前我是不会走的，我睡不着！”游闲仿佛趴在门上捶门，“怎么会有这种漏洞……不可能有这种问题……”

　　“那你就在外面想着好了。”

　　谢尔兰可不吃这一套，他关上灯，听着门外越来越小声的呢喃闭上眼睛。

　　原本只想小憩，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过了六个小时，身体舒适，信息素安稳，谢尔兰烧了点热水，感觉浑身轻松。
　　休整好一切，视线不自觉移向房门。

　　门外已经没有声音了，也感知不到浓烈的信息素。谢尔兰想了想，分出一缕影子从门缝里往外游，外面空无一人。

　　走廊里静悄悄的，影子悄悄顺着墙缝溜到游闲的房间外，察觉不到任何动静。

　　那个人最好只是睡着了，要是真的有什么事……谢尔兰并不精通医术。

　　他皱皱眉，地上的影子仿佛被灯光晃了一下，颜色浅了少许。无孔不入的阴影向四面八方涌去，霎时便返回结果。

　　谢尔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哑然地睁开眼。

　　他打开房门大踏步向中控室走去，猛地推门而入。

　　密密麻麻的缆线和光屏交错闪烁，无数数据在此汇聚又分流，这是一艘星舰的正中心，是飞鱼号的大脑，游闲席地坐在中央位置，裹着毛毯，背影瑟瑟发抖，周围的地板上散落着一些推算的草稿。浓郁的咖啡味在室内无孔不入。

　　信息素浓度太高了，谢尔兰握紧手心，确保自己的状况依旧在掌控内。
　　他向他踏出一步，“喂。”

　　“别动……”一只手从毛毯里伸出来，指着他的脚底，“站在那里，等我全部关闭再说。”

　　那只手收回去，在面前的光屏上不断敲击。

　　周围的屏幕一个个熄灭，代表正常运转的绿色提示灯有规律地闪动，数据处理模块的嗡鸣显而易见地降低。

　　灯光亮起，游闲站了起来。

　　面前的人看上去就是一副熬夜过头的样子，眼下浓浓的黑眼圈，头发到处乱翘，只有眼神还透露着一股志在必得。发热的前十个小时精神和体能会透支，这句话他显然没听进去。

　　谢尔兰问：“你一直没睡？”

　　“是我的身份卡吧？”游闲抬起下巴，“之前借给你看书的，没想到你发现它的权限了啊。”

　　“请允许我问一句，你到底有什么毛病？”谢尔兰少见地产生几分怒气，“我们本来就互相标记过，这种时期不见面你以为是为了害你吗？信息素互相反应究竟是什么后果，生理知识学进您的哪个脑袋了？”

　　“这不是我问的问题。”游闲比了个停止的手势，“你用身份卡直接刷新了密码，对不对？”
　　“对，要拿回去随意。”谢尔兰冷冷回答。
　　游闲打了个哈欠，从他身边走过，摆了摆手，“不了，你留着吧，我只要确认不是飞鱼号的安全漏洞就好。”
　　谢尔兰冷哼，“真是敬业的制造师。”
　　“那当然。不是说过吗，没找出问题我是无法睡着的。”
　　“你就不怕我拿身份卡直接驾驶星舰跑走？”
　　“那张卡还没这种级别的权限，”游闲裹紧毯子，“而且我想过了，确实不应该随便闯别人房间，这点隐私还是要有的。”

　　谢尔兰挑起眉头，注视着这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中控室大门。

　　“喂，关门啦。”游闲头也不回地说。
　　谢尔兰跟着他出门，身后的铁壁缓缓合上。

　　信息素的气息淡了很多，不光是浓度，似乎连成分都发生了变化，充满了无精打采的感觉。
　　结合这人虚浮的脚步，谢尔兰一下子就知道是药物的作用。

　　“服用抑制剂对身体不好。”他遥遥提醒。
　　游闲打了个喷嚏，嘀咕：“总比等你回心转意好。”
　　“我们不是真正的配偶。”谢尔兰觉得有必要正面说明一下这个问题了，他靠在墙边，望着走廊前面的背影，“互相标记除了信息素上的依赖以外什么也不能代表，我们依旧是陌生人，只是恰好运气太坏遇见对方而已。”
　　游闲转过来，“是啊，我也没想和你玩好朋友的游戏。所以这就是你见死不救的理由？”
　　“这是防止我们仇恨彼此的理由。”谢尔兰平静地说，“你不知道Alpha能对Omega做出什么事吧？暴力，绝对的力量压制。我要事先说明，你在身体机能上完全无法和我抗衡。在非理性的控制下会让一切都无法挽回。我们只是陌生人，我们还可以友好相处……我不想伤害你。”

　　游闲一时无言。
　　从遇见面前这个人开始好像从没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乃至有几分郑重其事。

　　“把你锁在门外，同时也可以把我锁在里面，只要不见面就不会往最坏的情况发展，随着发热期的进展你会感到疲惫，自然而然很困，睡一觉起来就结束了。”
　　可是谢尔兰万万想不到这家伙会一直熬着不睡去检查安全系统，这压根不符合正常人的行为逻辑。
　　“抱歉，”但他最后道歉，“让你撑到现在不是我的本意。”

　　一整段话下来游闲找不到可以插嘴的地方，甚至产生了些许罪恶感，从情理上看似乎的确如对方所言。

　　“我……”他犹豫着，“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
　　然而，其中还是有不得不指正的地方。
　　“但担心我的安全就不必了。”游闲远远地和他对视，认真地说，“在这艘星舰上你绝对没办法伤到我，放轻松，别紧张。”

　　这次真的要道晚安了。他友好地挥挥手，哈欠连体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人影消失在拐角，谢尔兰站在原地，回想着那个人的话，低头看向掌心。
　　身周的光线似乎动了一下，在整艘星舰上巡逻的力量重新回归至他的影子中。
　　他若有所思地歪歪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