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散》朝风夕月

10、第十章：美梦成空

　　第十章：美梦成空

　　邱月明昨晚几乎一宿没睡，其实他也就十五晚跟江洛在一起时睡得踏实，踏实也是因为江洛将他折腾的太厉害，他几乎是累得睡踏实了。

　　白天浑浑噩噩，晚上虽有了点精神，但依旧如在梦里般。昨天他熬了一天，觉得一天甚至比一年还要长，结果便失眠了。他想得太多，想柳相公讲得关于江洛的故事，想江洛许他一个侧妃的名号，结果越想越精神，一宿无眠。

　　邱月明顶着一头杂绪朦胧间被邱风清喊醒了，王府迎娶的马车来了。邱月明心跳又加速，既激动又兴奋，江洛没骗他，是真的要娶他做侧妃。

　　这一激动加兴奋，把一宿失眠带来的头昏脑胀全冲跑了，只剩下一股莫名的欣慰。他在邱风清的帮助下，手忙脚乱的穿衣洗漱，把自己收拾妥当后不想吃东西就要出门。邱风清拉住他，让他多少吃几口，因为婚礼上有太多繁琐的礼节，说不定要忙上大半天，大冷天空着肚子会不好。

　　邱月明咽了口唾沫，俊俏的小脸因激动一直红红的，那双含情桃花眸里的幸福似要溢出来。邱风清一直默默的低头忙着，拿衣服，取鞋子，找腰封，系发带。

　　邱月明没时间也没心情去观察邱风清，他一直处在高度激动与兴奋中，如果他稍微留意一下，定会发现邱风清眼中那丝落寞与心痛，只可惜啊！

　　一切收拾妥当，邱月明胡乱吃了几口便出去了。结果一出院门，主仆二人全呆住了。

　　马车上没有任何装饰物，连最起码的红绳红带都没系，只有一个赶马的车夫，而那车夫在敲完院门后便又钻进马车睡觉了。

　　邱月明先呆，然后笑了。邱月明，你怎么这般单纯？这般可爱啊？江洛只是想稳住你，他怕你闹事，所以许你个空名罢了。邱月明酸酸的想着。

　　“起来了！你，你先说清楚，你们王府的马车就这样来了？车上的喜字呢？车上的红花呢？还有我家少爷的喜服呢？王爷不是说一切都由王府操办，我们只需早些去就行吗？怎么什么都没有？而且就你一人？这叫迎什么亲？”邱风清赤红着双眼大声质问。

　　邱月明再次呆住，邱风清从来没如此凶过，如此激动过，尤其是自打他跟江洛在一起，邱风清几乎没了话，说得最多的就是“好，我记住了”“是，少爷”“好的，王爷”。他很少有发火的时候，可今天，他却瞪着一双泛红的眼，对王府的马车夫嚷叫起来。

　　马夫从车里钻出来，看了一眼邱风清，翻着白眼不屑的说：“你吼我有什么用？我就是接着这么个差事只管做事。总管说了，不许我多事，我只负责接人，而且只接一个，就接这院子里的少爷，其他人等一律不准上车。总管还吩咐了，等这家少爷去到王府，再做其它诸事安排！所以，现在就请你家公子上车吧！”

　　邱月明将斗篷的帽沿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走近车夫，轻声道：“只允许我一人上车？那我的书童呢？我需要他服侍，所以，他必须得跟着。”

　　天色还很暗，邱月明又遮住了半张脸，所以马车夫看不清邱月明的长相，但只听声音，却是自己从未听过的，温柔中带着一股可亲，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只听声音，就能猜测出，这位公子一定是位俊雅之人。

　　马车夫态度立即好了些，他向邱月明微一鞠躬，道：“公子，您别嫌我，我就是一个赶车的奴仆，主家怎么吩咐，我怎么做。王府总管说了，只接您一人，还说让您的仆人待在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公子回家时家里得有人照应。王府不缺人手，所以，公子不必带任何人。”

　　邱月明苦笑一下，转身对邱风清说：“风清，你在家里好生待着，我，我自己去，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

　　“少爷！那怎么能行？去到之后，我，我还得帮你梳妆打扮呢！”邱风清声音有些哽咽。

　　“风清，王府里不缺那样的人，所以，你放心在家待着吧！”邱月明一边说一边抬脚迈向车凳，邱风清急忙上前扶住他。

　　马车启动，邱月明闭了眼，睁开眼后又笑了。邱月明，你这美梦终于还是醒了，成空了，不醒难道还要再自欺欺人吗？江洛，我遵从你的安排，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做，我就是要看看，你会把我怎么样。

　　邱月明以为江洛会把他藏起来，过后再给他一个解释。但邱月明到底是高估了江洛，载着他的马车没走南大门，那是王府的正门，而是走了北门——王府后门，而且还是后门的一个侧门。

　　邱月明被马车夫领着，像做贼似的偷偷进了王府，然后进了后院的一个偏僻小院。胡将军竟候在那院里，马车夫将邱月明送到后转身离开。

　　邱月明不惊不恐的望着胡将军，胡将军干咳一声，笑道：“邱少爷，您先在这院里等着，喜服就在屋里，王爷让我伺候您，说实话，我一大老爷们哪会伺候邱少爷这般水灵之人？所以，还是请少爷自己更衣吧！我在院外守着，如果有需要，少爷只管喊我。王爷什么时候派人来传唤，咱们什么时候走。”

　　邱少爷？原先都是以“先生”相称，今天变成了少爷。

　　邱月明淡淡一笑，温声道：“有劳胡将军！”

　　天色已微亮，小院里那些黑黢黢高大树木也现出了原来的轮廓，墙根下几丛秋菊的残花败叶在冬天的晨风中瑟瑟抖着。邱月明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然后又在原地转了个圈，看了看周围，苦笑一下，抬脚走向那间小屋。

　　屋内摆设简陋，一床，一桌，一椅，床上放着一套叠好的喜服，还有一方喜帕。除了这些，再无它物。

　　邱月明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静静的坐到床上。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喜服，脸上露出一丝酸涩的苦笑。江洛，这是女孩子的喜服，其实，我没奢望过，是你给我的梦太多又太美，让我迷失在美梦里了。还好，你又亲手将我从梦里拉出来了。

　　邱月明闲坐着，除了想，再无他法，想着想着却觉察到了寒意，原来这间小屋没升炉火。邱月明又是苦笑一声，他站起来在屋内狭小的空间来回走动。

　　这个小院离王府书院不远，邱月明这半年的时间，虽不止一次来过洛王府，但只在江洛的卧室和“君子斋”待过，其它地方，江洛不提，邱月明不会要求。

　　洛王府被人戏称京都第二皇宫，足见它的辉煌程度。整座王府有三大部分，前院，中院，后院。前院以赏玩为主，百花园，溪水园，百果园，百兽园；中院是居住地，以洛王爷的会客堂为中心，所有家将、管家、丫环奴仆们分散而居；后院主要以洛王爷的书院为中心，而书院又以书房——君子斋为中心。后院是禁地，没有洛王爷的允许，一般人不能随便踏入后院。江洛的书籍字画，珍奇异宝，古玩兵器，全部集中在这个院里。

　　如果按照柳相公所说，江洛只要看上的，就带去西郊别院，三个月后将人高价卖掉，那邱月明算是最幸运的，江洛居然让他待在自己身边六个多月，而且还没卖邱月明，只是将他圈禁起来，但圈禁在这样一间小屋里，寒冬腊月里待一天，大概就能要了邱月明的命。

　　此刻的邱月明彻底冷静了，他不得不冷静，因为实在太冷，他的头脑也似乎被冻醒了。他很想到外面走走，但他知道，外面一定有人，他出不了这个院子，甚至连这间屋子都不可能再踏出去。

　　邱月明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便想起了邱风清，那孩子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说江洛不可信，而自己又因为邱风清背后说江洛坏话，越来越不喜欢邱风清，直到最后变得极其厌恶。

　　邱月明笑着摇了摇头，邱月明！你真是心盲眼瞎啊！竟不如一个小小的书童！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皆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邱月明正自责着，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然后是两人的说话声，邱月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猜测着是江洛，江洛要来对他说什么？让他死心，还是让他好好等死？

　　邱月明苦笑着站到桌子后，静静的等着江洛开门进来，等他开口给自己最后宣判。

　　门开了，进来一人。邱月明呆住，来人亦呆住。

　　邱月明呆住，是因为那人不是江洛，而是一位身着异族服饰膀大腰圆的络腮胡大汉；来人呆住，是因为看到静站在桌后绝代风华的邱月明。

　　邱月明站着，看着来人。

　　来人张了张嘴，呓语般开了口：“洛王爷果然没骗我，他说你值那个价钱，他还说，你是天上人间少找的尤物，我竟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天哪！如此佳人，洛王爷竟然舍得卖于我？可见洛王爷是赏遍人间绝色啊！”

　　邱月明呆了片刻，恍然，他还以为江洛会把他关在这个小院里，让他自生自灭，或者将他圈起来，让他别闹事呢！原来这里是江洛第二个卖人场所啊！

　　邱月明强忍着眼里的泪心中的悲，看着那人，淡淡一笑，问：“敢问阁下，我花了你多少钱？”

　　那人呵呵一笑，道：“两颗价值连城的超大夜明珠，十二匹世间罕见宝马，另加一位高丽美人。但我只给了王爷一半，我要见到你后才给他另一半。现在见到你了，如果洛王爷还想再追加钱物，我甚至愿意出三倍的价钱来买你。真是人间绝色啊！跟了我，我会将你宠上天，怎么样？小美人？”

　　邱月明笑着搓了搓手，他的手已经快冻僵了，笑道：“承蒙厚爱，先生贵姓，哪里人氏？”

　　“哈哈！”来人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听你的声音，也让我迷恋！我叫吉可，西域人，我是个马商，北部最大的马商，每年来你们江国京都两次，总共住四个多月，如果你嫌劳累不愿意跟着我，我可以在京都给你购置最好的房子。”

　　邱月明笑着点了点头，扬起好看的下巴，一双桃花眼满含情，温声问道：“吉可老板，你既然对京都如此熟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幽冥先生吗？”

　　“你说的是那位写书的幽冥先生吗？哈哈——你问对了，我吉可是他最忠实的书迷！”吉可哈哈大笑着，眼里露出了无限神往。

　　邱月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后释然的笑意，对着吉可轻声道：“吉克先生，我，就是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