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生活和打工 ...
-
“啊……没钱了。”
你盯着空空如也的钱包。裙子口袋已经全部被你翻了出来,干瘪的白色内衬就像一张吐着舌头嘲笑你的嘴巴。
你不死心地钱包翻了个面往下倒了倒,只掉出一张小纸条,还是几年前你忽悠鼓手入伙时手写的乐队名片。
租用录音室作为乐队的排练场所需要钱,更新乐器也需要钱。
因为金属乐很扰民的关系,平时在家其实不太方便练习高难度的曲子,再加上乐队也要经常磨合出默契,所以租用场地是必要的支出。
你起身给鼓手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剁肉声,一听就知道鼓手在又在家健身了。根本不用动脑子猜,当你家里有位喜欢吃意大利饺子的奶奶,你也会像鼓手这样。
“在家也这么勤快啊。”
熟练地寒暄几句后,你直接切入正题。
“来活儿了。”
“对方开价很大方,需要我们自己带家伙去,但打车费他们报销。”
“所以你去吗?”
“去。”鼓手在那头沉重应声。
伴随着听筒那边传来的剁肉声,如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地下接头一样的行业黑话。
实际上……
下午,你背着贝斯,和鼓手两人准时出现在了那不勒斯小学校庆现场。
……
于是理所当然地被当成奇怪的人,被工作人员大叔教训了。
“让孩子们看见不好!衣服给我好好穿上去!”
被抓来痛骂一顿的鼓手默默把拉链拉了上去,企图遮住胸前的纹身。
“校庆让你们穿的有亲和力一点,怎么还是穿成这样过来!”
长相过于着急的鼓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色卫衣,上面印着一只切蛋糕的小熊。还是你友情贡献的衣服。
他茫然地摸了摸小熊印花,沉默了。
“你也别笑!”
今天扎了双丸子头的你一脸无辜地抬起头,就好像刚才嘴角疯狂上翘的人不是你一样。
工作人员看到你那张非常甜美的娃娃脸时也稍微停顿了一下。毕竟你长得是真的很有亲和力。
“你……算了,跟我来。”
“你们就在这表演,别再闹出什么麻烦了。我可不想收到家长投诉。”
凶巴巴的大叔又瞪了你们一眼。
他带你们找到的位置,在舞台上是个极偏僻的角落,根本不会被人注意的地方。为小学校庆伴奏,不管有没有这个极差的位置,都是正规乐队不会接的私活。
可是没钱就没地方练习,演出机会要靠自己争取。梦想再宏伟壮阔,没有物质基础也没有半点作用。
所有音乐人都是要努力生活的。
这也是你和鼓手妥协穿上可爱衣服来演出的原因,因为这至少是一个演出机会。而乐队需要这些。
就算再不容易被人注意,再被轻视你们的音乐,这至少也是个舞台。所以即使需要拼命打扮成不擅长的风格,也要争取这个机会,即使只是舞台上两个无人注意到的陪衬。
既然选择当了贝斯手,就需要认真对待每一个现场。
“大家好,我们是‘NEVER ONCE’乐队。”
没有麦克风,自我介绍的声音被掩盖在音箱播放出的巨大的背景音里。
你和鼓手对视一眼,拿起了贝斯。
因为玩多了金属乐,在弹贝斯的时候也不免更注重节奏和律动。或许是职业病,本来单调的儿歌弹着弹着就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心跳在极速的鼓点中加速、加速。
每一次拨弦都像在贝斯上玩手指的杂技,鼓手已经把底鼓踩出了残影。虽然只有两个人的乐队演奏不了多么华丽的曲目,但快节奏的打击乐也不失为一种个性的表达方式。
没什么人注意这个角落的动静。但是通过音响传递出来的音乐已经带动了气氛。舞台底下渐渐传出了喧闹声。不知道是谁先举起了手,胡闹跟着节奏摇动。
除了校领导之外的所有人都很高兴。
嗯……这么说虽然很像给自己脸上贴金,但小学校庆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型livehouse吧。
……
去打工前当然也问过了福葛。
虽然福葛学习吉他不到一周,但根本没多久他就从入门到精通,仿佛无师自通。可能这就是传说中大家嫉妒不来的天赋吧。
只是电话接通之后却没人说话,却听到福葛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在打架一样。
你忍不住关心道。
“福葛,你们那边还好吗?”
电话那边还是没有人回话,但你听见了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想着那个令人感觉亲切的布加拉提好像是福葛的老板,你也顺便关心了一句。
“布加拉提没事吧?”
说完这句之后那边终于有反应了。只不过接电话的人却是长发帅哥阿帕基。他凶巴巴地回复你道,
“小鬼,别多管闲事。”
可能觉得自己刚才太凶了,他又补了一句,“有什么事快说。”
“噢……”
你乖乖应声。
说实话你有点怕他。不知为何,阿帕基身上就是给人一种威严和严肃交织的感觉。你就像害怕老师一样本能地有点怵他。
其实本来听到布加拉提说阿帕基也喜欢音乐的时候,你还是想多和他拉近关系的,毕竟阿帕基的穿衣风格就像一个金属乐迷。
只不过在被勉强拉到录音室,听过你激情分享的“难以忍受的噪音”(阿帕基原话)之后,你和鼓手一人顶着头上一个大包被从录音室里赶了出来。
这里你要辩解一句,你分享的歌绝对是非常纯正的死亡金属乐。
不过考虑到阿帕基可能未必喜欢金属乐,所以你又推荐了几首比较重的硬摇滚。
但是比较可惜的是,阿帕基这次没让你和鼓手进门,导致他只能回家再欣赏硬摇了。这点让你颇为惋惜。
不过临走前阿帕基问你对蓝调(也称布鲁斯blues)音乐怎么看?
你自信满满的解释了一下金属乐和摇滚的区别。说金属乐几乎不含什么布鲁斯。
蓝调?太old school了,估计只有上年纪的大叔才会听。
——直到很久以后,你才知道阿帕基的替身叫忧郁蓝调(Moody Blues)。
拉踩完的下一秒,得意洋洋的你头上又多了一个大包。从那以后原本对女孩子还算勉强礼貌的阿帕基,也开始叫你“小鬼”了。
言归正传,现在你只好像个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把打工的事告诉了阿帕基。
那边又没有声音了。眼看手机最后一点话费也要用光。你匆匆忙忙说了句再见后就挂了电话,不管对面是否听到。
只不过为什么打给的是福葛,接电话的却是他呢?
……
而这边,终于处理完组织叛徒的福葛匆匆回到平时小队见面的餐厅。
“福葛,你真的要去吗?”米斯达好奇地凑了过来。
“当然不去,我又没那么闲。”
小队里智商最高的人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好像真的对此毫不在意。
不过从福葛翘了一毫米左右的嘴角来看,他对你专门电话询问他这件事还是满意的。
和你最熟的乔鲁诺没有说话。
他只是端起小咖啡杯抿了一口,难以从那双冷静智慧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看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一直看他不爽的阿帕基嫌恶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一个小时后,戴着口罩墨镜的福葛,和好像根本没听谈话的乔鲁诺,在那不勒斯小学门口相遇了。
……
你和鼓手在挨训。
空落落的舞台上还挂着刚才用完的彩带和礼炮中的闪粉,一滩狼藉。专门请来对口型的歌手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只有你和鼓手规规矩矩地站在布景边后台休息室双双低着头挨训。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你们弹的是什么音乐,太……太不严肃了。”
“下次再这样就终止合作了,带着你的电吉他给我滚!”大腹便便的领导进入后台马上变了个脸色,在留影笑吟吟的表情迅速从脸上褪色。
领你们过来的大叔同样低着头,但你看到他悄悄向你们使了个“不要顶嘴”的眼色。
领导走后,大叔过来拍拍你的肩膀,
“别难过,你们还小呢。虽然我也不懂什么音乐,但是你的吉他弹得还是不错的。”
“……这是贝斯。”
你没忍住小声反驳。
……
回学校之后你跟乔鲁诺讲了打工的事情。
虽然他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件事,却表现得好像真的亲眼见到你们挨训一样感同身受。
这就是你最喜欢和乔鲁诺说话的原因,他真的很有同理心。
“不难过吗?他这么说你。”
“毕竟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嘛。”你耸了耸肩,咔擦咔擦咬着硬糖含糊不清地说道。“大叔也很不容易啊。”
“世界上哪有简单的事呢?现实里玩音乐也不只有梦想,还有生活。就算你每天练习十个小时以上,技术达到了巅峰又怎么?乐器总需要钱保养吧。”
“人总要屈服于现实的。”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们乐队的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你示意乔鲁诺附耳过来,反问道。
“说起来我也很奇怪,你说热情为什么叫热情呢?”
奇怪的是,这样反问之后,乔鲁诺的眼神突然好像变了。
“……我不太清楚。你们呢?”
他坐直身体,轻描淡写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等待你的回答。就像是每个老板给员工下最后判决一样,很有压迫感。
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啊……那是一个玩笑。因为虽然是乐队。但正式演出的机会never once(一次也没有)。”
你清楚地发现乔鲁诺身上那股大boss的气势突然消散了。他没事人一样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他可真奇怪啊。
不过值得你高兴的是,这周去排练的时候福葛好像态度也没那么不耐烦了。
你就说他是个傲娇吧!明明他就很喜欢弹吉他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