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黎》一轮满月

58、第 58 章

　　陈·自称见过大风大浪·樾好歹是个身家上亿的总裁，这会儿被江夜轻轻一句“是他”搞得直接傻了，嘴张得能塞鸡蛋，瓜呆呆地问：“他是你亲弟吧？不是捡的？”

　　江夜抖抖烟灰，没什么情绪：“不然呢？”
　　“不然我养他十几年？”

　　陈樾：……
　　脑袋一时干不过嘴，脱口就说一句：“你知道你还——”

　　江夜盯着天穹的黑幕，挑起一边眉：“我还怎么？”
　　“喜欢他？”

　　陈樾叹口气，终于打算正经和江夜谈一谈。
　　他沉下心思，道：“对。”

　　江夜突然就笑了，怪瘆人的：“我有什么办法？”
　　江夜苍白的脸凑近陈樾，夹着烟的手狠狠在胸口锤了两下，指着里面那颗跳动的心脏：“它要对着江黎跳！我能怎么办！”

　　陈樾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夜放在左胸的手突然抬起来指着自己的头，猩红烟头明灭，一缕青烟绕在他漆黑的发上。
　　江夜眉眼皆是疯狂与放纵：“这儿，它想管，根本他妈管不住！”

　　“你知道吗？每天回家看着对我那些龌龊阴暗想法一无所知的江黎我有多痛苦？”
　　“我不是没有疏远过他？有用吗？”
　　“那只能让我对他的肖想越来越无法控制！火上浇油业障焚身！”

　　江夜猛地扔开手里的烟头，暴躁地抱住自己的头：“这儿它根本管不住，它给我造些荒唐的梦，以为是望梅止渴，其实根本就是在逼我！”

　　江夜这一辈子，想要的都得到了，唯独一个江黎。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他像一个贪恋宝物的守卫，每天看着自己的宝贝，却根本不敢碰一碰，那种滋味，抓心挠肺。

　　他也曾纠结过，也曾被道德和噩梦缠困。
　　可惜，他有道德，但不多。

　　那点能勉强束缚他的东西，从一开始的社会，道德思想，慢慢变成了江黎的年纪。

　　他真正发现自己那些阴暗念头时，江黎不过14岁，太小了，身高还不到自己的肩头，所以他想，那便再等等，等他18岁。

　　他每天掰着指头，算着，盼着。
　　谁知道安插在江黎身边的人蠢成这样？
　　那是他第一次把这件事交给秘书去办，竟然搞砸成现在的模样。

　　江夜拽着头发，讷讷地念：“我就不该……”
　　“不该心软。”
　　“不该放过他。”

　　不等到他成年，不放他走。
　　就不会出这些事了，他也不会找到余家那些人，身边更不可能……

　　江夜手握成拳，骨节咯吱作响。
　　江黎身边那个男生……

　　揣着一样的心思，江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洛泽和江黎的关系。

　　……好啊，好极了。

　　江夜低低笑起来，双目充血，被抓乱的头发耷在眼前，恶鬼一般的低语：“养你这么大，到头来便宜了别人……”
　　他缥缈的嗓音一沉：“——休想。”

　　陈樾本来想跟江夜捋一捋这段关系，再说服江夜放手，哪知道江夜越看越不对劲，看现在这副模样，都快从精英变成神经了。

　　他想去拍江夜的手一直僵在空中，拿不起放不下，就这么看着江夜发了半天病，终于牙一咬，一手刀把人敲晕了。

　　陈樾：……
　　心累。

　　这事儿必须得和余笙洛泽通通气。
　　是兄弟，该两肋插刀就插，该悬崖勒马就勒，勒死了，也不能让他把自己冲进局子里。

　　江夜的公司在国外也发展得不错了，想来很早以前就有了要带江黎出国的想法，或许那时候只是觉得国外的大环境包容开放一些，没成想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用途……

　　他看一眼瘫在副驾的江夜，叹口气，正想开车去找个酒店，却发现江夜兜里的手机正在不停震动。

　　他担心是公司的事，拿出来一看，来电名称上写着俩字——张晴。

　　这不是那个一直喜欢江夜的小姑娘？

　　你看人家消息多灵通，你江总回国落地还没超过一天呢这就找来了。

　　陈樾再叹口气，可惜了，这小姑娘注定没戏。
　　江夜疯成这样，除了江黎估计也没把别人当人看。

　　手里的手机兀自震动，陈樾犹豫半天，还是接了。

　　手机那边的女声温温柔柔：“喂，江夜。”

　　陈樾：“你好呀，我是陈樾。”

　　张晴愣了一下：“是陈总呀，江夜呢？在你身边吗？”
　　陈樾：“在呢，他喝高了，这会儿睡得跟猪一样，叫不醒，你有啥事直接跟我说就成，我转告他。”

　　张晴明显有些失落，但还是笑呵呵地：“哦哦，没什么大事的，就是我们这边一群人搞了个聚会，聊些工作上的事，想叫上他。”

　　陈樾笑：“你牵的头吧？”

　　张晴也不扭捏：“是啊，没办法嘛，除了商会，其他聚会他也不来啊。”

　　陈樾：“妹子啊，听我一句劝，江夜他真不是你的良人。”
　　哦不对，连个人都快不是了。

　　张晴不甚在意：“良不良人的我不care，只要能成为我的人就行。”

　　陈樾：……
　　某种程度上，你们其实很合适。

　　张晴道：“好啦，告诉他，明天下午必须来啊。”
　　“不来我就把你绑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陈樾：……
　　我今天就纯纯怨种呗？

　　陈·任劳任怨·樾，在这个三更半夜，把昏迷的江夜收拾好，又撑着最后一口气给洛泽余笙发了消息，才终于倒在了床上。

　　他们的事情一团乱麻，纷扰庞杂，但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升起，竟然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碚都一直笼罩着的雾霭散开，四周的群山青青，江黎难得在起床铃响前睁开眼，听到鸟儿的鸣叫，清脆悦耳。

　　他被人抱在怀里，腰间一条结实的手臂搭着，那人还没醒。

　　六月的天，气温不低了，江黎身上被人盖了一条毯子，至于洛泽，啥也没盖，就这么揽着人睡了一宿。

　　江黎觉得好笑，又觉得挺开心的。

　　这一刻是如此的宁静美好，他打心底里觉得，快过去了，快了。

　　然后震耳欲聋的起床铃猝然响起，生活老师最爱的摇滚乐开始在走廊循环播放，力求吓醒每一个人，顺便打破了江黎的宁静。

　　洛泽的眼睫颤两下，迷糊地对着江黎道：“早安。”

　　江黎拍拍他箍着的手，示意他放开，而后起身洗漱。

　　洛泽一边感慨某人今天起得真早，一边把手机摸出来。

　　而后江黎从阳台进寝室，就看见脸色黢黑的洛泽，他把手上的毛巾往洛泽脸上一扣，问他：“怎么了？”

　　洛泽拿江黎的毛巾抹把脸，闭了闭眼，道：“江夜想在你的抚养权被拿走之前把你绑去国外。”

　　江黎：……
　　“他有病？”
　　随即自问自答：“确实。”

　　洛泽叹口气，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江黎身边：“总之你这段时间，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加了一句：“最好一直拉着我的手。”

　　江黎拍拍洛泽的手背：“知道。”
　　“去把我毛巾洗了。”

　　“嗯。”

　　后面一整周，洛泽都没让江黎出校门，吃饭都是叫班里人轮流从街上带，周与邹从洛泽那儿打听到一星半点消息，一整周都跟个保镖似的把教室门盯着，带饭的时候还神神叨叨“今天街上无异常”，“今天发现疑似蹲点的保镖”……

　　余笙和余爷爷是收到消息的第二天早上赶来的，在办公室和赵老头反复确认多次不要让江夜进校门，余爷爷表示希望在校门口支个摊子卖糖画，主要目的是盯着门口。

　　一群人如临大敌，江黎想说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但想起洛泽以前那些低沉的模样，什么话也都咽下去了。

　　周日半天休息的时候，江黎被洛泽送到隔壁4124，洛泽本人则出门给余笙送那些证据。

　　4124都是老熟人了，张灿灿好久没跟江黎搭过话，看到人来了激动得不行，非拉着江黎和他们斗地主。

　　洛泽出了校门直接坐上王叔的车，开去了白洋湾。
　　不走路，也是怕路上被什么人劫了去。

　　他专门挑着余爷爷下田的点儿去找余生，给她看了那些照片，那个定位器兼监听器。

　　余笙气得差点掀桌，捏着监听器对那边破口大骂。

　　以前同样气得想砂仁的洛泽现在终于有机会成为镇定的那一个，他劝余笙：“早些把小黎的抚养权拿到手吧。”

　　余笙大喘气：“我现在觉得，不把江夜弄进局子里，拿到抚养权也会不得安生。”

　　洛泽抬眼：“对。”
　　“这些证据，只要律师给力，也够他蹲个几年了。”

　　洛泽接着道：“他进去那几年，我保证他的公司会垮。”
　　等他再出来，我会用同样的方式，监视他。

　　江夜一但失去资本，想要靠近被洛泽圈在领地里的江黎，将会难如登天。

　　余笙其实到现在对洛泽的身份还不甚了解，也不知道面前的少年，风轻云淡的，却已经把江夜的结局都快写完。

　　可惜，他写的结局，终归不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