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稿夏日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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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稿
华彦君从楼梯上跑下来时头脑一片空白，只有右脸上热胀的痛感和恐惧在叫嚣——跑起来，千万别停。四十分钟后她在嘉悦大厦门口下了出租车，口罩帽子一应俱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拒绝了沿路上所有人的好奇和疑问。
大厦楼下的绿植修剪得颇为潦草，右侧的轮椅通道中间还堆着一坨狗屎，也不知道是谁在楼上养狗。保安正拿着小锉子磨指甲，见她进来，拿起桌面上的测温枪冲华彦君喊了句“量体温”。华彦君配合地翻开袖子，枪在她手腕上点了一下，滴滴响了两声宣告正常，保安放下测温枪，一扬下巴让她进门，又拾起了自己的指甲锉。华彦君疾步走到电梯前，极力去无视，还是听见了保安在身后的嘀咕：“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小女生玩自残。”
华彦君抖着嘴唇走进电梯，赵瑾客住在17楼，她按下14楼的按钮，眼看着保安穿着黑色制服的背影被电梯门挤成一道缝，心里才稍稍觉得快慰了些。
14楼通17楼的楼梯间又窄又暗，一盏时明时灭的白色小灯在每一层的天花板上不甚认真地闪着光，垃圾桶外的蟑螂在墙上来来回回，每到转角处她都疑心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16楼的墙角处站着一个人，正在低着头抽烟，看见她走上来主动把烟灰在垃圾桶边掸了掸，背过身去给她让道。华彦君身子一僵，还是礼貌地点头致谢，而后屏着气三两步窜上了17楼。
17楼铺了一层很薄的吸音地毯，几间公寓的门像铺开的饼干一样在墙上一字排开，赵瑾客的房门在其中显得尤为特别。她刻意选了最亮眼的宝蓝色智能门，门锁里录了华彦君的指纹，门板上贴满了星星月亮的荧光贴纸。那些贴纸只要吸收了一点点光线，就能24小时不间断地在灯光微弱的走廊里发光。赵瑾客很满意她的杰作，并向华彦君透露过自己打算把客厅的墙壁也漆成黄绿荧光的。华彦君怀疑要不是现在人类皮肤荧光技术还不成熟，赵瑾客肯定会先把自己改造成一个浑身发着黄色荧光的萤火虫。
门锁“滴”响了一声，发出红光，指纹没对上号。华彦君擦擦手指又试了一次，这次亮了□□，华彦君听见门锁咔嚓一声松开，她伸手一拉，钢门从门框里滑出来，赵瑾客的小房间就在她面前开膛破肚。
走廊是窄小的，一侧做了嵌入式厨房，抽油烟机的管道歪歪斜斜走到窗外去。卫生间的门在另一侧，里面是华彦君熟悉的玻璃构造。室内空间不算大，暖黄的墙纸一贴倒是很温馨。床和围了两面墙沙发床梯一体式收纳占去二分之一，剩下的空间里放了一张茶几和一块栗色的椭圆地毯。床的对墙上挂着一块保护膜都没揭的电视，机顶盒卡在电视缝里，电线垂在插排旁边。沙发边上靠着一盆半死不活的虎皮兰和一个米黄色的烘衣机，烘衣机上摆着一个魔方，所有颜色都被打乱了，赵瑾客又没有复原。
华彦君拿起魔方拧了几下，复原到还剩顶层又把魔方丢了回去。晚上7点11分，赵瑾客还没回家，华彦君从冷冻层里抽出一个冻好的冰袋敷在脸上，又从冷藏层找到一瓶喝了几口的野莓汁。她和赵瑾客都不擅长喝凉的，这瓶野莓汁不知是谁留在这里的遗物。华彦君看了眼保质期，2月28日产，保质15天，昨天刚过期。想来2月产的商品保质期都长，熬过28天就是一个月。
收拾掉冰箱里的过期食品和看起来赵瑾客永远不会再动的剩菜，赵瑾客还没回来，华彦君手里的冰袋化成一包冷水向外渗。初春的天气本身就还有些寒意，高楼的格子间里更冷。华彦君把冰袋放在洗手台里，眼看着冰水从没扎紧的塑料袋里流出来，打着响从下水口里流下去。往日里她没有时间对着冲下下水道的水流发呆，家里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但在赵瑾客的家里，她介于主人和客人之间，既不能放任不管，也不敢轻举妄动。
天更暗了，她有些冷，又找不到赵瑾客的厚衣服，只得裹紧被子在床脚缩成一团，用力向双手中间呵气。
门开的时候带进来一线灯光，赵瑾客的影子把那道逐渐变宽的白色灯光割出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她在门口换下鞋，把手里的菜往洗手台上随便一丢，飞快地脱了外套摘了工牌，带上门往屋里走。屋里没开灯，让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她扯开盘发随手扎了个简单的马尾，一边哼着歌，一边走向她亲爱的小冰箱。
华彦君在她走到冰箱前时尖叫一声醒过来，赵瑾客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脚步向后一退，手从裤腰里迅速抽出一根铁棍。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子里那一团和自己搏斗的人型生物，直到其终于停止挣扎，开始在被子里一抽一抽地耸动。
赵瑾客把铁棍丢到床上，一把掀开被子。华彦君无力地抗议一声，还是在看见赵瑾客的脸时把眼泪憋了回去，还尝试着挤出一个笑脸。赵瑾客看着她满脸的眼泪鼻涕，顾不上看看床单被罩的受灾情况，心里的惊惧一瞬间变成了一种掺点自我埋怨的懊恼。她摸遍全身的口袋愣是没找出来一张纸，倒是华彦君停止了抽噎，贴心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卫生纸递给她。
赵瑾客抓着卫生纸的一角就敲上华彦君的头，问她：“现在知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了吧，小姑娘，为了‘爱情’放弃你的工作生活一定会吃苦头的。”她知道华彦君是认死理的性格，心里坚定了目标就听不进任何人的话，现在华彦君好不容易动摇了，她没有道理不把华彦君从火坑里拉回来。
自从上次两人因薄英不欢而散之后，这是华彦君第一次来赵瑾客的新家。上次来，她是赵瑾客最亲密的室友，最疼爱的妹妹，这次来，她带着伤痕和眼泪，还有一个赵瑾客想不到的惊喜。
华彦君说：“赵瑾客，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稿夏日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