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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夏至日 ...


  •   某年某月,星期二,征帆去棹坐在空调屋里写教案,隔壁工位的老师忽然“咦——”一声,叫她靠过去看。
      “今天是夏至日哎!”
      隔壁是地理老师,刚刚结束和男友的六年爱情长跑,据说纪念日就在夏至前后一天。征帆去棹凑近看电脑屏幕,右下角一个小小的窗口闪烁着,浅绿发光的艺术字“夏至”占领了大半块窗口,右下角小小的一块挤挤挨挨写着“有雨”。
      此时窗外太阳正艳,天蓝得像块拍证件照的幕布,云稀薄如长长的棉絮,但到了下午放学果然下了大雨。夏季天气多变,下起雨来雨点又大又密,像从天上抽下来的鞭子,打在积水的地面上激起一个一个气泡。征帆去棹站在走廊上,看着雨水顺地势下流,在下水道的入口处卷起砂土和树叶直打旋儿。几个留下值日的学生从她身边嘻嘻哈哈地跑过去,透明的小伞在雨里一摇一摆,像年少不知愁的花儿。
      她没有带伞,迫不得已启用了收藏在抽屉里朋友送她的礼物。那把伞装在橙黄色的礼品盒里,两年没见天日,盒子的纹路里都积了灰。好在里面干净如新,伞外还套着金紫色的绣花伞套。征帆去棹小心地拿出伞,伞柄一抖,画着暖黄色百合花的伞面旋成一朵花,她还没撑开伞,就看见花瓣间飘飞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行字。
      征帆去棹下意识地冲出去捡,刚迈出一步,和一个正走过来的学生迎面相撞。女生“嘶”一声后退了一步,脸上倒是收拾出了甜甜的笑意,乖巧地握着雨伞说:“老师再见!”
      征帆去棹点点头和她告别,眼睛却盯着那张纸。那张纸在风里飞了没多久就被雨点打落,和满地的雨水一起,被迅速冲进了下水道。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出租屋的灯有点亮,征帆去棹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眼睛。冰箱顶上是室友新买回来的枇杷,这个季节冰箱的储存空间永远不够用。她把伞撑在门外晾干,挂好钥匙和室友打了招呼才钻进自己的房间。
      书桌上干净整洁,她旋开台灯把手机音量打开,被静音了一天的微信群聊开始滴滴滴地响。征帆去棹也不急着看,一边脱外套一边坐进椅子里,两脚蹬掉鞋子,点开朋友圈百无聊赖地翻。
      方翘发了她和墨无净的合照,两个人戴着墨镜站在假山前面,墨无净的头发又黑又直,丝缎一样垂在肩背上,和身边烫着夸张大波浪的金发美人倒是互补;方翘削尖的下颌搭在墨无净肩膀上,唇色在阳光下艳得发光。她点了赞,继续刷,往下几条都是同事们分享的生活趣事和让人血压飙升的学生表现,她一一赞过去。翻到底,刷新一下,顶上冒出来一条新消息,是方翘回复不知道谁的消息:“对呀,回Y城了,跟阿墨回母校看看。”征帆去棹从椅子上直起身子,点开那张图放大再放大,才从墨无净墨镜的反光里看见她们共同母校的标志性建筑——鸟飞一样的图书馆。
      她啃了啃指甲,打上一句评论:“你们什么时候来H城找我吃饭呀?”
      墨无净很快回复了她,手机震动一下,征帆去棹点进去看,她回了两个可爱的小企鹅表情,很快又加了一句话:“我们前几天刚从H城经过,阿翘急着要去Y大就没停多久,下次一定!”文末又加了两个大笑的表情。
      征帆去棹在屏幕前也跟着笑起来,她的这对朋友热爱旅游,大学时就加了旅行社,后来打着“拯救岌岌可危的社团”的名号,还强拉着她进社(骗社团费)。几个人中,墨无净是实至名归的社长,不说组织活动和规划行程的能力,单是那通身的亲和力都让人不自觉地想把50块钱社费双手奉上。与之相比,方翘这个副社长就不那么管事,但一旦涉及招新迎新和拉赞助的工作,只要把她收拾收拾摆出来,进账就足够几个人小聚一顿。征帆去棹不像她们二人爱出风头,在社团里主管出账,和一帮社员们也是亲亲热热,只有方翘会是不是调笑她一句“铁公鸡”。
      她们一起坐过的火车里程林林总总也有几万公里。征帆去棹有一整个硬盘用来存几个人的旅行照,方翘爱俏,她的照片都删不得,偶尔有她出丑崩人设的照片,那就更删不得。征帆去棹手机里还存着一张照片,几个人在三四千千米的雪原上的合照,她和墨无净脸上两坨大大的高原红,举着手机高高兴兴地留念。方翘雪白的小脸上也泛起了高原红,这家伙念念叨叨一整路,看征帆去棹拍得高兴,也不拧巴,扑到两人身上比了个“耶”,一口白牙亮晶晶的,衬得两坨红色更是滑稽。
      后来征帆去棹选择了考编,方翘和墨无净倒是在创业同时依旧保留了旅游但习惯,因为工作的便利,更是几乎每年都要回一趟学校。她们二人家里没什么要负担的,征帆去棹有。她从手机相册的保险箱里翻出来那张照片,拇指按在屏幕边缘,恰好遮住了画面右边的方翘。屏幕上只剩下年轻的她和墨无净,二人搂作一团,笑得见牙不见眼。
      征帆去棹退出了相册,找到妈妈的微信,打过去一千块钱,闭着眼缩在椅子上。

      端倪很明显。征帆去棹吃过饭回到办公室,地理老师正在切水果,看到她来顺手递了一块。征帆去棹低头吃了,一抬头,看见办公室角落里有个女孩正看着她。是那天和她撞上的女孩。
      她其实认识这个女孩,理科2班的赵月,理科班出名的刺头,不知为什么出现在文科办公室。赵月对上她的目光,抬眼乖巧地一笑。地理老师歪过头看着她们俩,“嗨”一声介绍道:“这是高二理科班的赵月同学,今年毕业典礼主持人。小赵,这是征帆老师,咱们文科班的美女历史老师。”
      赵月眼睛弯弯:“秦老师和征帆老师气质都特别好,文科班都是美女老师吗?”
      她长得漂亮,尚且稚嫩的身形中看得出成年后的惊艳,只是脸上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眼睛也因为睡眠不足有黑眼圈。征帆去棹看着她,觉得那张脸,下颌再窄些,染个潮流的金发,再刷刷睫毛,不会比街上最精致的大学生难看。
      秦老师摆摆手示意不听她奉承,脸上倒是乐开了花,扯扯征帆去棹的衣服说:“你瞅瞅,王老师光说这丫头嘴皮子溜,这一看有海王的潜质啊。”说完给自己逗得直乐。征帆去棹也笑,温温柔柔的。
      赵月倒是不乐意了,笑着开口:“秦老师,冤枉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谈过一个对象呢。这看着老师们实话就吐露出来了,那可咋办嘛?”秦老师笑得锤肚子:“哎呀,征帆,我听不得这种话,尤老师还没来吗?”尤老师是负责培训主持人的音乐老师。
      征帆去棹说:“他还在吃饭吧?”又从秦老师盘子里叉走一块苹果。赵月眼神炯炯地盯着那块苹果,让征帆去棹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问:“你吃饭了吗?来一块?”
      赵月还是那个笑呵呵的样子,蹦蹦跳跳地靠过来吃了苹果,抬起头时脸却红了。秦老师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拍手一边笑:“征帆,你这魅力不得了,哎小赵,吃了美女老师亲手喂的苹果害羞了?”
      这一说征帆去棹都有些脸红。她以前教初中,看那些刚从小学升上来的孩子就像弟弟妹妹,一起吃饭时对方垂涎自己盘里的菜品,从来都是舀一勺喂过去。赵月虽然是高中生,年龄差和她刚教初中时的小孩倒也差不多。尤老师恰好这时候推门进屋,征帆去棹赶紧拍拍赵月让她过去,又抬头瞪一眼秦老师。秦老师被她含嗔瞪了一眼,也敛了敛笑容,对尤老师交代了几句赵月班主任的嘱咐,这才转回自己的工位。
      征帆去棹目送赵月出门,转回身打算再吃块苹果,却发现手里的叉子不见了。她弯腰在地上找了一圈,没找到,便猜是掉进了桌缝墙角犄角旮旯里,自认倒霉,又从饮水机顶上取了个新叉子回来。她今天还有文科班的课要备,讲汉武帝,PPT里几张增添趣味性的照片,她看着有些乱,抬手选中陈阿娇的图片选择了删除。

      方翘和墨无净几个月没回H城,再次回来时带了个小孩。征帆去棹看到那个孩子时惊了一下,手里的果汁泼出去几滴。那孩子乖巧地擦了溅出来的果汁,怯怯地抬头打量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的人。
      墨无净按着太阳穴,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笑着:“阿翘和她家里吵了好几架了,但是也没法子,这么大个孩子也不能给塞回肚子里。我这次来就是想着你不是在教初中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小白去学校?”
      她现在教的是高中,已经教了两年,但这不是重点。征帆去棹心里庆幸这次来的幸好是墨无净,如果是方翘,带着这样一个和她相貌如出一辙的小女孩,只怕在众人的目光里根本支撑不到走进咖啡厅。
      “方白小朋友,对吧?”她轻轻地问。白点点头,楚楚可怜。她看起来也就十岁上下,也可能是出生之后就一直东躲西藏,总之除了这张小脸,一点也看不出和她那个金碧辉煌的姐姐有相像之处。征帆去棹心生怜惜,心一软,不该有的豪气干云就冒了出来。她说:“我帮你问我我的老同事们,别担心,姐姐帮你想办法。”
      墨无净长出一口气,这才端起面前半冷的拿铁,说:“真是麻烦你了,其实阿翘不想来打扰你,但我们没这门路,她家里又不管——”她说到一半,察觉到征帆去棹的手按在她手腕上,墨无净下意识一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上征帆去棹刚发过来的一句话:“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二人很快告辞,征帆去棹看白喜欢喝南瓜汁,又帮她打包了一份。墨无净自己开车来的,车停在步行街的停车场里。征帆去棹送她到停车场,看着白上了车。车窗四面贴着厚厚的防窥贴纸,墨无净半降下车窗和她告别。纯黑色的雷克萨斯缓缓开出车位,顺着指引线出了车库扬长而去。车身经过征帆去棹时,她看到后座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很窄,但足够她看清方翘被风吹起的金色的卷发。

      高考前几天征帆去棹忙得家都不回,闭上眼都是自己当初高考的景象,好在白自己会做饭,睡前会给她拍照示意自己洗好澡锁了门。这是她带的第一届高中生,好歹是从头带到了尾。大巴车把高三生从考场接回来时,几个学生几乎是弹射下车,她亲手带的文科班更是觉得自己终于脱离了文综地狱,跳下车扑到她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征帆去棹摸着小姑娘的头发,想想白明年也要参加中考,心里不由得有些愉悦的期待。
      学校正门大开,家长们进进出出帮学生把习题册和试卷装进箱子里搬上车,收废品的大爷大妈更是直接把蛇皮袋和秤摆在校门口,一切都和她毕业时没什么区别。
      傍晚时又下了雨,这几天H城气温直飙上40度,下场雨还能凉快点。征帆去棹收拾好杂物带上伞刚准备走,就看见赵月站在办公室门外,正冲她招着手。
      征帆去棹关上灯和风扇,出门锁好门,问赵月:“这么晚还没走?”
      高二升高三这一年,赵月总是有事没事跑到文科班办公室来,或是打听她读的是哪所大学,或是给她带零食,有时还会带自己抄的诗词。赵月一笔好字,俊秀飘逸。她抄王安石的《桂枝香》,还会在纸张的角落画上“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的图案。
      赵月从兜里摸出一包梅冻递给她,笑嘻嘻地说:“我感觉今年的题比平常模考的简单,尤其是理综,虽然物理大题我没解完,但是思路应该是对的。”她边说边和征帆去棹一起往楼下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是小狗一样的孺慕。
      征帆去棹差一点就要说出请她到自己家里做客,但转念一想,小白虽然对她态度有所软化,但依旧是惧怕外人的,因此只得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就好,王老师说就担心你的物理,看你好像很有自信,有目标院校没?”
      赵月犹豫了一下,说:“我有点想去南方,但也不一定就考去了,人也不能太自我感觉良好对吧?”
      征帆去棹笑笑:“趁着成绩出来之前,好好玩,这个假期是你最轻松的假期了。”
      她们说着走到了一楼,走廊外下着雨,雨势不小,收废纸的和接学生的早就离开,偌大的校门显得有些凄凉。
      赵月似乎在纠结什么,征帆去棹看着她,她立刻不纠结了,难得一见地腼腆地从书包里抽出一把伞,说:“老师,这是我想送你的礼物。”
      征帆去棹愣了一下,就看见赵月在她面前撑开了那把伞。黑胶的晴雨两用伞,有图案的一面画着暖黄色的花,大朵大朵的郁金香,像把阳光乍然带到了她面前。征帆去棹嘴唇颤抖起来,她艰难地笑起来,把脑海里混乱的字词组织成句。她撑开手里那把毫无特别之处的透明伞,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赵月,谢谢你,我自己有伞。”
      她几乎是冲进了雨幕里,伞被雨点打得东摇西晃。赵月动作定格一样停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动起来。她缓缓地把伞收起来,没再坚持让征帆去棹收下伞,而是把已经沾水的伞塞进书包里,又掏出一把普通的绿伞,在校门口和征帆去棹告别,乖巧地笑着说:“老师再见!”
      征帆去棹冲她点点头,机械地往出租屋的方向走。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她低头看,是方翘给她打来了白这个月的生活费。

      Y城的夏季比北方更炎热,雨势也更大,刚刚还蓝得透亮的天空中飘过来一块灰白的积雨云,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场大雨。雨点在天地间倾泻,风在山野间奔走,征帆去棹的伞几次被吹翻面,好歹在报废之前护着她进了咖啡馆。
      她刚落座,手机弹出一条推送,今天是6月21日,夏至日。
      方翘到的要晚一些,好歹没有迟到。她没有自己开车,司机是个高挑的女孩子,一头及肩长发,打着伞急匆匆地接她进咖啡馆。
      白高考结束后,征帆去棹辞去了历史老师的职位,带着白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在两个月时间里见遍了大好河山。回程时她问白有什么感觉,白扬起脸灿然一笑,说:“大山大河、戈壁沙漠,看过了之后,好像也就是那样。”
      她考的不错,选择了一所自己中意的学校。征帆去棹把旅途上的景色、故事做成一篇篇推文,细水长流般积攒粉丝,几年下来倒也有了不少关注者。
      某天她梳头时,看到发丝间有了几缕白色,便将满头长发悉数染成了白色。
      方翘穿了身花边袖口的连衣裙,她皮肤很好,奶油一样泛着光,一头金发打着卷从她脸颊滚到肩膀上,再落入卡座的阴影里。随她进来的女孩放好伞,被她招呼着坐在自己身边。
      “这是我的助理,”方翘笑着说,“赵瑾客,这是我的老同学,合作伙伴征帆去棹。”
      征帆抬头,一时有些悚然。
      她瘦了,脸上化着淡妆,眼影亮晶晶一片,睫毛夹得根根翘起,可惜刷睫毛的手艺不太好,有些粘连。那张属于赵月或者赵瑾客的脸上,黑眼圈被巧妙遮掩住,婴儿肥消失无踪,一头栗色长发挑染成金色。赵瑾客笑着和她打了招呼,又被方翘支使着去挖冰淇淋。
      方翘对Y大附近的每一家店都如数家珍,自然不会错过这家咖啡店免费供应的冰淇淋。几盘甜品吃下来,她笑道:“咱们这也算五湖四海Y大校友会了。”
      征帆去棹也笑起来。她记得方翘是Y城本地人,她到Y大的第一年,被夏夜轰鸣的惊雷吓得一晚上没睡好,方翘嘴上嫌弃她胆小,倒是从自己的小箱子里翻出来几支褪黑素:“喏,喝完保管不省人事。”
      她有一整个硬盘用来存照片,方翘的照片,笑的、生气的、闹脾气耍赖的,各种各样的方翘。那些照片里她的存在如此稀薄,她不在乎。只有一张三人的合照她敢存在手机里,但她从不敢看里面的方翘。那张照片里的方翘扑向她,就好像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合同没什么好谈,她签下名字,纸张由赵瑾客收好。征帆去棹下榻在附近的宾馆,方翘三请四请也没请动,打趣了她几句,话题峰回路转到“你怎么不用我送你的伞”。
      征帆去棹笑了笑,说:“你送的东西都太金贵了,我没舍得拆开过。”
      她回到宾馆,给放假的白打了个电话,让她把自己黄色行李箱里的一个盒子寄过来。
      盒子是三天后到的,里面是她带的一届毕业生的毕业纪念品。征帆去棹翻过纪念册里的一张张照片,看泛黄的纸张上一张张鲜活的脸。
      还带着婴儿肥的脸。
      盒子最底下是个透明的塑料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学生折的星星。毕业典礼上不知是谁提起每人给老师们写一句话,折成星星放在罐子里。征帆去棹刚收到的时候兴致勃勃地拆了几颗,里面都是些感谢和不舍的话。后面新生入学又忙起来,她便淡忘了这个罐子。
      她花了半个晚上拆开了一整罐星星,有些用蓝墨水写的句子已经褪了色。征帆去棹一张一张看过去,她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赵月的笔迹长什么样子,直到她看到一张狭长的星星纸,背面是漂亮的黄色星星图案,她翻到正面,上面用隽秀飘逸的字迹写着:
      “老师,请您不要忘了我”里面包裹着小小一块透明的塑料,尖端泛了黄。
      征帆去棹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她向盒子里看去,里面只剩两把伞,一把是方翘送给她的伞,只用过一次,伞骨伞面都是崭新。另一把也是黄色的伞,伞面上画着暖黄色的郁金香,到底质量比不过,伞骨已经生了锈。
      征帆去棹晃晃那把伞,把纸叠成小小一片,塞进了折叠起的伞面中间,又重新把伞扣好。
      她重新封了箱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夏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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