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泥》昕冰

17、第 17 章

　　九月九日如期而至。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秋阳正好。
　　“韩子清，快点！”百里抒阳斜睨着一动也不动的某人，懒懒地说。
　　“我不去！”被子里闷闷的声音。
　　“快点！”
　　“凭什么让我同去？”韩子清掀开被子，不快地说。
　　“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我……”百里抒阳在床边欺身上前，带着一丝危险说。
　　韩子清媚眼一转，笑道：“我知道了，你去看着莫姑娘大婚心里不舒服，就想让我去也不痛快！呵呵，我这就好好打扮，给二哥和二嫂送贺礼去！”
　　百里抒阳府低身子，眼眸里流光溢彩，逼着韩子清重新躺倒在床上，“清儿聪明！”
　　“夫君过奖！”韩子清硬撑着，“看来夫君失策了呢，呵呵，如果不是当初夫君‘好男风’，现在抱的美人归的人，可就不一定了呀！”她不怕死地继续说。
　　百里抒阳突然伸手摸了下那张晶莹剔透的小脸。
　　韩子清愕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你安分点！”
　　“呵，夫人，为夫有点喜欢你了呢！”百里抒阳坐起身，媚眼含春，柔声似水。
　　韩子清打了一个冷颤，就好像她突然看到了一条毛毛虫。
　　她说：“玩笑到此为止！百里抒阳，想让我难受，你也得让开啊，挡在这里我怎么动！”
　　百里抒阳一笑，站起身，出了屋子。
　　韩子清愣了半天，才下床洗漱，着妆。
　　“三殿下，三王子妃到！”二王子府门口的礼薄大人大声道。
　　百里沐阳被这一声拉去了所有的注意力。从门口进来的人儿，黄色的衣裙层层叠叠，在风里微荡，那张熟悉的脸上笑意盈盈。
　　百里抒阳还是一身张扬的红，一进门，他就拉起韩子清的手，两人又是一阵暗中运功。走到新郎官的面前，却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恭喜二哥！”百里抒阳的目光还是没有错过百里沐阳紧握的左手。
　　“恭喜二哥！”韩子清神色一正，诚挚地说。
　　“多谢三弟，三弟妹。”百里沐阳脸上强挂着笑，应道，“你们入座吧！”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也就不会这么心痛了。
　　“三哥，三嫂，这边坐！”百里灿阳挥手喊道。
　　“四弟！”百里抒阳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继续牵着手走了过去。
　　韩子清客气地说：“四弟好！”
　　“三哥！”清脆的唤声，难掩其中的兴奋。
　　韩子清扭头，是旁边一桌上的一个十二三的女孩，可是这女孩唇色里透着紫色，脸色苍白，泛着淡淡的青色，只这一眼，她也知道这孩子无药可救，至少在玄武大陆无法医治，是先天性心脏病。
　　“紫儿！”百里抒阳走过去亲昵地摸摸小女孩的头。
　　“三嫂好美！三哥上次你还说带三嫂来呢，一直没来。”百里嫣紫呶呶嘴，不满地说。
　　“你叫紫儿？”韩子清走过去站在百里抒阳身边说。
　　“是啊！哥哥们都这么叫我的，三嫂也这么叫我吧。”
　　韩子清一笑，伸出了右手，说：“我叫韩子清，来，伸出右手握一下，我们就是朋友了！”她执着地等着百里嫣紫伸手，因为她们都很少有朋友，就连奔跑、玩也不能做，身为医者，她深刻地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那孩子如放慢镜头一般，缓缓伸出了右手，轻挨到韩子清手边。
　　韩子清轻握了一下伸过来的手，“我们是朋友了！”她克制着自己，不让眼眶湿掉，百里嫣紫扬起的嘴角，笑容如流云清风，带着殇逝。
　　“紫儿，和哥哥们坐一起？”韩子清顺手就揽过了小女孩，笑着说。
　　“恩！”百里嫣紫轻点头。
　　“坐在三嫂和三哥中间吧，我们两个给你夹菜！”韩子清眨眨眼，道。
　　百里嫣紫同样眨眨眼，“三哥不会吃醋吧！”
　　韩子清“扑哧”一笑，“鬼丫头！”
　　“三嫂厉害！”百里灿阳轻佻地说，不管他怎么努力，紫儿就是和他不亲，而韩子清一时半会儿就和紫儿聊在一起了。
　　“呵呵，没什么，待人真诚，自会有回报！”韩子清淡淡地说。
　　“你们都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
　　几人同时起身，“大哥，大嫂！”
　　来人是太子百里晨阳和太子妃。
　　“紫儿，你怎么坐在你三哥和三嫂中间？”百里晨阳笑问。
　　“三嫂说坐她和三哥中间就不用愁吃喝！”百里嫣紫脆生生地说。
　　韩子清脸一跨，可怜兮兮地说：“紫儿，这么快就把你三嫂我卖了！”
　　几个人被这两人逗得笑了起来。
　　新郎官迎新娘的时辰到了，百里沐阳和迎亲的人都出了二王子府。
　　百里抒阳扭头看两个头抵头笑谈的人儿，紫儿是他最爱的一个妹妹，还在宫里住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去陪陪紫儿，他疼惜妹妹只能静静地坐着看其他的小孩子玩耍。
　　又过了一个时辰，迎亲的人才到。门外的炮声噼里啪啦，接连不断。
　　“要不要去看迎新娘子？”百里抒阳俯身问紫儿。
　　“要！”百里嫣紫说着已经起身。
　　“我也去！”韩子清立即报名，她可是第一次见识皇家婚礼啊，虽然亲身体验过，但是和看别人的是两种意境。
　　“三嫂，走！”紫儿一手拉着百里抒阳，一手拉着韩子清。
　　韩子清起身，一张明晃晃的笑脸映入眼帘。“哼，我和你不熟！”她暗道。
　　出了大门，人山人海，在人群中有一条红色的队伍一直从街角排了过来，不知道转过街还有多长。
　　百里沐阳踢轿门，掀开帘子蹲下身背起了新娘子。
　　周围的人都羡慕地看着，韩子清甚至看到有女孩子，她们的眼睛是那么的亮！
　　新娘子的手，不对！她注意过莫欣雨的手，或许是因为长期练字的缘故，中指和无名指并没有那么光滑细腻，指甲的形状也不大像了。也许人家要出嫁，用牛奶天天泡来着！
　　“三嫂，我要去前面看！”紫儿嚷嚷道。
　　“好，别和他们挤哦！”韩子清松开了手。
　　“看什么呢？”百里抒阳戏谑地说。
　　“恩？”韩子清收回了目光，“二嫂有点奇怪！”见百里抒阳一愣，她一笑。
　　“抓刺客！”忽然有人大喊，门口一下涌出了大批的人。
　　百里抒阳和韩子清对视一眼，冲进了院子里。百里沐阳脖子上一道血印，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院子中间；酒席中间空出一片地，正中间一个穿着喜服的女子劫持了百里嫣紫。百里晨阳和百里灿阳同样盯着院子中央，其他宾客纷纷往外面跑，二王子府的护卫结结实实地围在周围。
　　“放开紫儿！”百里沐阳和百里抒阳同时大喊。
　　“三哥，救我！”百里嫣紫弱弱的声音。
　　韩子清皱眉，百里嫣紫受了惊吓，情况非常糟糕，随时都有危险。她举起了双手，一步一步地向着那女子走去，“你放开她，我做你的人质！”她早就发现不对，可是她不想让婚礼变成闹剧，谁知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势。
　　“你别过来！”那女子冷声喝斥。
　　“韩子清！”百里抒阳喊了一声。
　　“子清！”百里沐阳急切地道。
　　韩子清站定，给了百里抒阳一个放心的眼神，“好，我先不过去！你看你手上的孩子，她身体不好，你带着她根本走不了，而我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来换她，你完全没有损失！”
　　女子刺客有些心动了，她瞅了一眼百里嫣紫，确实病歪歪的。
　　“我慢慢走过来，你放开孩子！”韩子清举着手继续向刺客走去。
　　百里嫣紫头一歪，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就是现在！韩子清飞身过去接住了倒下的百里嫣紫。那女子刺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她就像是见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在下一刻，她缓缓地倒下了。
　　“啊哦……”韩子清看着刺进她肩膀的匕首，不得不佩服这刺客，明明要死了，还能重创他人！
　　整个过程也就一个瞬间的事，大部分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除了百里抒阳清楚地看到一柄柳叶刀插进了那女子的咽喉。
　　“紫儿！”百里抒阳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了百里嫣紫旁边。
　　“别慌！”韩子清咬着牙说，伤口疼的她直冒汗。
　　百里抒阳踢开刺客的身体，跪在了百里嫣紫的另一边，见韩子清眉毛轻拧，神色坚定。
　　“我这样按五下后，你就捏住紫儿的鼻子，然后深吸一口气渡进她的嘴里，明白了吗？”韩子清边说边在紫儿的左胸部按了起来，“一，二，三，四，五。”数了五下，看向百里抒阳
　　百里抒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按照韩子清说的捏住了紫儿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吹了进去。
　　两人只重复了两次，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韩子清抬头去看，是百里沐阳，在两步外铁青着脸看着他们。
　　“站住，别动！”手下没停，韩子清大声说。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百里沐阳脸色越来越差，厉声问。
　　“紫儿，你们放开紫儿！”百里沐阳上前发疯似的扯开韩子清的手，盯着百里抒阳说。
　　“好像，好像有脉搏了。”百里抒阳没理他，向着韩子清说。
　　“什么？”韩子清闻言，一把掀开了百里沐阳，伸手探了下脉，又在紫儿的鼻子下试了下，“也有自主呼吸了，我们成功了！”
　　两人相视一笑，韩子清低头看紫儿，手轻轻在她脸上蹭了下，说：“紫儿，你真棒！”
　　那笑容，质朴的没有一点修饰，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宣泄吧。百里抒阳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百里沐阳在一旁傻坐了半天，才想明白了整件事。
　　韩子清一阵眩晕，她心里明白是匕首上有毒，“将紫儿带走，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动作一定要轻！”
　　韩子清一下倒在了地上，手里的药瓶也摔碎在地上，药丸滚了一地。
　　百里抒阳来不及管紫儿，跳到韩子清身边，“韩子清，喂，你没事吧？”
　　地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脸色一点一点变黑。他捡起地上的一粒药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都愣着干吗，传御医啊！”
　　“子清？”百里沐阳上前一步低声唤道，他急，他觉得那把匕首像是插进了自己的心里，疼的喘不过气来，但他无法更前一步守着她。
　　“二哥，紫儿交给你了，我带清儿回府！”百里抒阳抱起韩子清说，难得地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百里沐阳一直看着百里抒阳出了大门，才指挥着众人收场。
　　百里灿阳看看门口，又看看百里沐阳，笑的九月的天都冷了几份。
　　坐在马车上，百里抒阳紧紧地抱着不省人事的韩子清，他莫名地有着一腔怒火，不知要发到哪里。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她来，事情也不会这样吧，是他的责任。“对，这是我必须肩负的责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哥！”尹昕冰惊喜地跑向那个对着她笑的男子。
　　“小冰！”一如既往宠溺的声音。
　　“哥，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说着泪也落下了。
　　“傻丫头！”男子摸摸小女孩的头，“小冰最坚强了！”
　　尹昕冰破涕一笑，“哥，我挣了很多钱，你以后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我的小冰最棒了，不管怎样都要坚强的活下去！”男子说完，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了。
　　“哥，不！哥，我……”尹昕冰泣不成声。
　　好苦啊，为什么这么苦，谁弄的什么东西这么苦，我要揍他。太苦了，啊……
　　“啊！”韩子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眼前一个大脑袋，抬手揉了揉眼睛。
　　“醒了。”那颗脑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
　　“是你！”韩子清听到了声音，才反应过来，“我怎么了？”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焦急的问，“嘶……好疼！”肩膀那里传来了巨痛，她松开了手。
　　“知道疼，看来没事了！”百里抒阳起身端了一碗药来。
　　“我命大福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韩子清自恋地说。
　　“吃药！”百里抒阳没好气地说。
　　药一入口，韩子清就知道了她昏迷中感觉到的苦味就是这药的味道。
　　“好苦，水！”她嚷嚷。
　　百里抒阳走到桌子那里倒了杯水又走到床前递过去。
　　韩子清猛灌了几口水，“谢谢啦，真够苦的。”还不忘强调药苦。
　　“良药苦口，你应该清楚啊！”
　　“清楚，呵呵，不过它确实苦嘛！”
　　百里抒阳一笑，那家伙眼睑上的小泪珠随着眼睑一闪一闪的，似是印证她的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