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青楼鞭舞琉璃碎 綪雾千羽始见伊(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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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灵珊见她躲过也不恼，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看得心儿心中大叫不妙，她不给颍水月丝毫喘息的机会，纤手狠狠地挥鞭向下甩去。
颍水月无奈只得故技重施，翻身立于鞭上，不等落地又急速上升。这样来回十几次，直害的颍水月娇喘连连，香汗淋漓，无奈双脚被鞭身紧紧吸附，挪不开半分，只觉眩晕感越来越重，身子也绵软起来。其实，她也并非毫无办法，素手按上腰间的小绣袋，她咬咬下唇，硬是绝了用里面东西的念头，否则恐怕就不是伤了慕容灵珊，连她身边的心儿也将殃池鱼之祸。可以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脚底又是一阵重击，生脆的琉璃顶禁受不住乌蚕鞭的多次重击，裂开数条细长的口子如菊花般蔓延。细小的琉璃碎片随之剥落，颍水月却奇异地发现那些碎片没有落地，而是被鞭身吸附。不知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力量，竟没有落下一粒。看来这乌蚕鞭可以吸附任何……不对，那为何没有紧吸琉璃顶不放？难道说它只能吸引和自己重量相仿或更轻的东西？而且她既是以真气凝形控制鞭身，如果我……
一念至此，颍水月一手扯下束发的白玉环，一头乌黑润泽的秀发随风而舞，发香盈盈，沁人肺腑，伴着一袭白衣，此时的她像极了展翅翩跹的蝶儿。
颍水月将白玉环掷于鞭身，果不其然，那白玉环晃都没晃就被牢牢吸住。一旁的心儿也看出来些门道，她一双美目向帘中看去，见季千翎没有反应，银牙一咬，抄起身旁一只汝窑花囊，拔了上面盛开的几支桃花，对颍水月喊道：“妹妹接着。”语罢，将花囊抛了过去。
颍水月顺势接过花囊向前抛去，花囊如意料中附在鞭身。
心儿见季千翎仍然没有不予出手，胆子稍稍大起来，直接将顺手的物件扔到鞭身之上。之后，那尾红丝乌蚕鞭上的物件越加琅满目，小到花瓶字画，大到案几茶桌，应有尽有。
慕容灵珊瞪她一眼，冷笑着不予理会，似是不屑，继而，她诡异一笑，死死盯住颍水月，那怨恨的眼神令她芳心微颤。
蓦地，慕容灵珊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将真气源源不断地灌入长鞭中。终于，长鞭倏地抬高，集聚所有力量向琉璃顶挥了过去。颍水月知她要做最后一击，不敢怠慢，心中暗想，只好如此，试试看了。想着，她将微许真气凝于足底，双脚“噌噌”几下，竟然如水般顺滑向前移动起来，只是仍然离不开鞭身罢了。可仅如此也堪堪使她躲过致命一击。慕容灵珊芳心大惊之下，眼中杀意更浓。
众人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琉璃顶尽碎，烟尘飞舞，震耳欲聋。
无数琉璃碎片如钢刃般向下袭来，心儿慌乱间，生怕帘中人受伤，心急如焚地叫了声：“爷。”语罢，一股刚阳劲气环住周身形成一道坚固无形的屏障，生生将那些琉璃碎片挡在身外。
慕容灵珊却有恃无恐，似乎知道帘中之人不肯袖手旁观。
颍水月只觉一股奇妙的劲力环住自己，足下瞬间脱离了乌蚕鞭的束缚，宛如被人轻柔地从空中抱到了地上。
待那些琉璃碎片全部落地之后，三人周身的屏障又无声地消散了。
只是仍有无数细小的尘土在空气中翻飞着不肯离去，颍水月不小心吸入一些，轻咳起来，下意识挥袖驱散身前的尘雾，就在衣袖挡住她视线的那一刻，慕容灵珊双眸顿时一片雪亮，心中叫道：“就是现在！”
慕容灵珊右掌倏地外翻，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蓝汪汪的短剑，刀刃泛着夺目的银光，细看之下竟是被剧毒淬过！
翻掌，抬手，挥剑，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若非是花了功夫练习，怎会如此熟练。
短剑破空而出，叫嚣着向颍水月飞去。不用死穴，无需要害，只要被刮破那么一点点，毒素便会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不消片刻，一命归西。
正在旁边的心儿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的时候，只听“咚”地一声。
是短剑划破肌肤插入人体的摩擦声吗？亦或是刀刃切断骨骼的脆响？
都不是，否则为何下一刻，颍水月毫发无损。她诧异地抬起头，却见——
一只普通的白瓷杯。
一只普通到你在任何一家茶铺都可以找到的白瓷杯。
不，若非要从外观上找出一点不同，就是这只白瓷杯上画着一朵荷花，粉红娇嫩，笔法细腻，仿佛一阵清风吹过，它便能随风摇曳，翩翩起舞，煞是逼真。
然而，真正吸引人的不是那朵娇艳娉婷的荷花，而是那只白瓷杯，此刻正在空中滴溜溜地转着！
而地上静静地躺着慕容灵珊那柄差点要了颍水月性命的短剑。
心儿风情万种地笑了，慕容灵珊也笑了，只是那笑容很甜很甜，没有心儿那妩媚的风情却很纯净，纯净到即使你知道眼前是毒药也会因为她的笑容，心甘情愿地一饮而尽。
慕容灵珊嫣然笑道：“翎师兄，你的‘元真罡气’大有进步嘛，灵儿一招就败下阵来。”她本是想夺颍水月的性命，结果被季千翎阻拦未遂，她怕师兄责备，索性说成是与他过招。这样一来，季千翎也不好说她什么。
季千翎轻叹一声，似乎猜到她有此一举，无奈道：“灵儿，你又淘气了。”他早时以气御琴，却并未使颍水月迷惑，他不知晓泪镯一事，只当是这个少女身负绝学，出于对颍水月来历的探究，没有早些出手，却害的颍水月险些被师妹所伤，心中有愧。慕容灵珊这句话到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慕容灵珊收了鞭子，嘟嘴道：“翎师兄，灵儿和珣师兄找你大半个月了，你一直都躲着人家，害我们好找。”
见她一副小儿女的埋怨模样，季千翎轻笑，暗忖：“你若说你找不到我，我还相信。若是说大师兄也不知我踪迹，便是他身在清都未出，我也万万不信。可他陪你寻我，未尝不是想与你独处些时日，这番苦心……只可惜……”他摇摇头，苦笑如叹息。
慕容灵珊见季千翎不答，又撒娇道：“翎师兄，人家跋山涉水来寻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藏在帘子后面不肯出来。”
季千翎冷声道：“我让你来找我的吗？你看看你今天做的这些事儿，要不是我在，不知道你又会闯下什么大祸。”
教训她的若是别人，慕容灵珊定会挥鞭相向，可面对这位日思夜想的翎师兄，她只得委屈道：“人家做这些还不是因为你么？”
季千翎冷笑一声，不予理会，转向颍水月，温声道：“这位姑娘，方才师妹多有得罪，令姑娘受惊，季某带师妹向姑娘赔罪。”
颍水月被慕容灵珊一句“寻你”提醒，猛然想起自己此番前来不也是为了寻人吗？于是笑道：“我还要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呢。不瞒公子，我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寻人。”
季千翎笑道：“姑娘毋须多礼。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何人，季某也可略尽薄力。”
颍水月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季千翎不觉莞尔，心道：“这姑娘当真有点意思。”又听颍水月道：“是位姓刘的姑娘，年龄应该和我相仿，因为他爷爷欠了李家的债，被强拉入这里抵债的。”
季千翎“哦”了一声，唤道：“心儿。”
心儿上前几步，盈盈伏地娇声道：“心儿听爷吩咐。”
季千翎道：“这位姑娘要寻的人，你可听清了？”
心儿意会道：“爷，听清了，心儿这就去。”
颍水月此时饱受慕容灵珊怨恨逼人的怒视，一见目的达到，连忙道：“阿月谢过公子，来日必当报答公子恩情。”又拉住心儿道：“心儿姑娘，我和你一起去。”
不想颍水月没走两步，慕容灵珊见方才一番打斗未伤她分毫，心中恼恨，在她经过旁边时，身出左脚一勾，将其绊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众人听得一个清亮的男音：“阿月，我终于找到你啦。”一个青衣少年揭帘而入，背上一柄十字慧剑，这不是南宫泉是谁？
南宫泉或许是寻人心切，也不理会众人，径直走到颍水月面前，见她斜坐在地上，云鬓散乱，面上汗水和着尘土粘着发丝，心中且怒且痛，抢步上前将她扶起，柔声道：“阿月，你还好吧。”
颍水月讶道：“泉哥哥，你怎么来了？”
南宫泉笑道：“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不放心。”
季千翎道：“兄台远道而来，季某有失远迎，不知如何称呼？”
南宫泉不妨这屋里还有个男人，他料定颍水月是被这里的人欺负了，心中恼怒，头也没回，没好气道：“南宫泉。”语罢，他温柔地替颍水月理了理头顶的乱发。
慕容灵珊见他对颍水月如此温柔体贴，对自己却恶言恶语，心中颇不是滋味，讥讽道：“哟，真没想到。我们南宫公子也是个如此温柔的男人，之前我慕容灵珊怎么没看出来呀。”
南宫泉愤然回头，冷笑道：“第一，我南宫泉本来就是男人。第二，我温不温柔与你慕容灵珊无关。”他一进屋，便看到慕容灵珊，只是打心底讨厌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假装不认识，只想带着颍水月赶紧离开此地。
慕容灵珊顿时气结，未等她反唇相讥，南宫泉又道：“总比某些人说不了几句话就挥鞭子，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好。”
慕容灵珊气得银牙欲碎，一手扯下腰间的乌蚕鞭又要动手，却对上南宫泉一副“你看我说的对吧”的无所谓的表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南宫泉右手搭上身后的剑柄，露出一个“动手就动手，谁怕谁”的冷笑，却觉身后颍水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柔柔地道了声：“泉哥哥，我们走吧，还要去救刘老汉的孙女呢。”这一声“泉哥哥”如春风拂面，南宫泉顿时没了脾气，连声道：“好，好，咱们这就去。”语罢，瞧也不瞧慕容灵珊一眼，拉起颍水月就往门外跑。
只见珠帘轻晃，慕容灵珊惊喜道：“翎师兄。”
两人回头，只见一人拂帘而出，待到二人看清他容貌时，不禁都痴了。
他恍若天人，面容俊美如静川明波。若说颍水月双眸之美在眼波，那他双眸之最便在轮廓，那精致已极的眸子当真美得绝代无双，勾魂摄魄。眉宇间那抹气质恬淡而安适，淡雅而润泽，如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温玉。发墨如漆，长及腰侧，并未束起。一袭云纹白裳着在他修长颀直的身上，如在碧湖中浸润过般泛着淡淡的光泽，如临风玉树，明辉流荡，光照满室，令人神逸思飞，顿生倾慕。
季千翎淡笑道：“二位慢走，恕不远送。”这一笑犹如山间流风，洗尽万古长空，便见朗月升上夜空，春水卷走落花。一个男人能标致到如此境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颍水月半晌才回过神来，道：“季公子，还有何事？”
季千翎温和一笑，道：“你忘了你的东西啦。”语罢，他拾起地上的柳笠，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南宫泉见一室狼藉，皱眉道：“谢公子提醒。”并想替颍水月去拿那柳笠，结果竟看到那柳笠在空中直直飞到她面前停住了。
颍水月拿过柳笠，笑道：“阿月谢过公子。”
季千翎即道：“心儿，你随他们一起去吧。”
颍水月对心儿微微一笑，转脸对南宫泉道：“这位心儿姑娘可以帮我们找到刘老汉的孙女。”
南宫泉随即向心儿抱拳道：“有劳姑娘了。”
心儿妩媚笑道：“要谢就谢我家公子吧，请二位随我来。”语罢向季千翎施礼后当先下了楼。
待三人去后，季千翎看向满目哀怨的慕容灵珊，笑道：“灵儿，你先回师兄哪里，我过些时候……”话未说完，慕容灵珊一顿足，赌气也似的跑下了楼。
季千翎摇头叹道：“这丫头……”再看满室狼藉，苦笑着走了两步，眼中蓦地一亮，弯身捡起一物，原来是颍水月束发的白玉环。环上还连着一根长长的青丝，季千翎将它抽出，一阵淡香涌动鼻端。他若有所思道：“阿月……”继而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喃喃道：“南宫泉，南宫家的嫡孙，不知他那柄剑使的有没有那人俊。”接着冷哼一声，道：“有点意思，我倒是想会会。”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青楼鞭舞琉璃碎 綪雾千羽始见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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