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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私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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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状元、榜眼,探花三位会过来觐见太后,女眷们忙退到了屏风后。
少顷,屏风的另一头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脚步声一止,就听见后殿里陆续响起几位郎君的问候声,待状元、榜眼见过太后之后,第三位郎君朗声道:“微臣程言灏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闻言,苏知珺浑身一颤,紧攥住衣袖里的手指。
是他,他果然来了。
太后笑眯眯道:“刘公公,这位就是此次高中的探花郎吧?”
刘公公忙回道:“太后慧眼,他正是此次的探花郎,翰林院翰林学士程砚的嫡长子程言灏。”
太后对程言灏招了招手:“好好,过来让哀家瞧瞧!”
程言灏仪表从容地上前几步,任由太后细细打量他。
“好个清俊儒雅的探花郎!哀家问你,今年贵庚?”
“回太后的话,年十九。”
躲在屏风后面的几位姑娘这才有机会近处窥视程言灏,见他长得这般模样,皆羞红了耳根,忙举起帕子遮住了半张脸,同时又忍不住含羞带怯地偷偷瞧上他几眼。
苏知瑶暗自冷笑。
他果真还佩戴着长姐送他的那块玉坠。
竟敢当着太后的面儿,如此不知羞耻地四处招摇他俩的定情物,那就别怪到时候没脸了!
她悄悄瞄了眼站她身旁的容姐儿,低呼道:“咦?这不是……”
隔得近,容姐儿哪会察觉不到苏知瑶的异样,忙凑近前来,压低了嗓门问道:“怎么了这是?”
苏知瑶摇了摇头,神情慌乱,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没什么,没什么。”
容姐儿本就是个凡事喜欢跟人叫板,容不得他人糊弄她的主儿,见苏知瑶露出这番模样,岂会随意放过,便扯住她的手腕,道:“到底什么事令你如此慌张?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把话说清楚!”
容姐儿的此番动静闹得大了些,顿时惊动了旁边的其他几位女眷,女眷们纷纷扭头朝她们这边张望,苏知瑶低垂着头,佯装畏惧心慌,实则拼命掩饰住眼底浮现的得意神情。
待察觉到在场的女眷都留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形,苏知瑶这才柔声细语辩白道:“容姐姐莫要生气,原是妹妹鲁莽了。”
容姐儿没好气地抢白道:“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苏知瑶一脸赔小心的模样:“那程公子身上的那块玉坠,妹妹瞧着好生眼熟,妹妹记得……”她顿了顿,咬紧了下唇,继续道:“记得我家长姐也有块一模一样的玉坠,长姐的那块玉坠,还是太后当年赏赐给她的呢。”
容姐儿瞪了她一眼,好似在嗔怪她大惊小怪:“既是太后赏兰宁的,她的玉坠自然不可能和旁人家的一样。你也不想想,宫里赏出去的东西,岂会是常人能有的?”
苏知瑶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容姐儿,唯唯诺诺道:“妹妹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两块玉坠当真有点像,长姐手中的那块玉坠是块五福捧寿花纹的羊脂白玉玉坠。”她偏过头去,扫了眼屏风另一头的程言灏,口气带着几分迟疑,“程公子佩戴的,当然不会是同一块玉坠。”
她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说,反倒惹得容姐儿更留意程言灏了,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他了一番,喃喃道:“当真是像得很啊。”
身边的几位姑娘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凑近了屏风偷瞧另一头的探花郎,只觉得程公子腰间系着的那块玉坠,与苏知瑶口中提到的太后赏赐兰宁县主的那块玉坠毫无二致。
苏知瑶见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忙偷偷取下头上的簪子,攥紧掌心里的簪子,朝近旁的一位姑娘的腰上扎了一下,随即又赶紧缩回手,将簪子藏匿于衣袖中,佯装一心瞧着屏风另一头的程公子。
那位姑娘养尊处优,身体自是金贵得很,冷不丁被簪子戳了一下,又是在腰间,哪受得了这般痛楚,立刻疼得大声尖叫起来,旁边的几位女眷毫无防备地听到这刺耳的尖叫声,都吓得缩成了一团,一片慌乱中也不知是谁不留神撞到了屏风,屏风经受不住这股力道,竟朝另一侧倒了下去,躲在屏风后的女眷们顿时无处可躲,俱被生生地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太后原本正忙着询问三位郎君的家事,见众位女眷如此失仪,立刻沉下了脸,冷哼一声。
众人见太后动了怒,一屋子的人忙跪倒在地上,求太后息怒。
太后脸色铁青,语气森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屏风会倒下?”
闻言,女眷们皆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被簪子扎到的那位姑娘。
这位姑娘姓吕,是兵部尚书吕大人家的四姑娘。
吕姑娘何时有过这种遭遇。在太后面前失礼,莫说太后会怎样责罚,若是一个不小心让皇上也知道了此事,吕家上上下下岂不是都会跟着遭殃?
吕姑娘顿感惊慌失措,心中立刻起了祸水东引的念头,忙磕了几个头,瑟瑟发抖道:“臣女方才听闻探花郎和兰宁县主私相授受,实在是惊恐万分,一时失了分寸,惊到了太后,望太后恕罪。”
她的这番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场的众人俱大吃一惊。
私相授受?
竟严重到这般地步,且私相授受的两人此刻都跪在太后的面前,其中一人还是深得太后宠爱的兰宁县主。
太后终是皇室家族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她虽心中恼怒,面上却已恢复镇定:“说得清楚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吕姑娘悄悄瞅了眼苏知珺和程言灏,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了说辞:“回太后的话,程公子身上佩戴的那块玉坠,正是兰宁县主私下里赠予他的东西。”
程言灏愣了愣,眸色微沉,匆匆打量了一眼苏知珺,欲言又止。
太后还未开口说话,一旁的皇后已出言问道:“哦,此话当真?”她将目光移到程言灏脸上,语气听不出是怒是喜,“将你身上的那块玉坠拿来让本宫瞧瞧!”
皇后一声令下,程言灏就算再满心不愿,也无法推辞,忙解下身上的玉坠,双手递给了移步到他面前的宫女。
皇后伸手从宫女手中接过那块玉坠,细看了片刻,眉头微拧,扭头看了眼太后,旋即又将视线落回到自己手上的玉坠,好似在犹豫着什么。
同样跪在地上的李尚书家的李姑娘,本就为着无辜被牵连惹得太后发怒而忿忿不平,又因为程家一口拒绝了受她父亲相托去程家说亲的媒人,对程言灏很是怀恨在心。
难怪不愿与她结亲,还以为他是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呢,原来早就和兰宁县主私定了终身。
好个贪图美色和权位的伪君子!
李姑娘暗自冷笑,面上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做派:“兰宁县主贵为县主,程公子也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却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苏知珺早从众位女眷躲在屏风后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冷眼打量着,见自家二妹知瑶当着容姐儿的面各种惺惺作态,她自是看透了知瑶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怪不得老是拐弯抹角地追问她那块玉坠的下落,合着就是为了看准时机下这一步棋。
知瑶也真会挑时机啊。
程言灏垂首跪在太后和皇后的面前,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
兰宁,兰宁,他只是一心念着她送的那块玉坠,却没料到终究还是连累到了她。
私相授受,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盖下来,若太后当真怪罪或追究起来,他该如何做才能护得了兰宁的周全?
他这厢还在苦恼着该如何帮兰宁脱身,同时又不令众人坐实兰宁与他私会的罪名,却见跪在地上的兰宁已抬起头来,挺直了身板,朗声道:“私相授受?此话兰宁可承受不起!”
她铿锵有力,面色从容。
众人纷纷侧目朝她望去,有鄙夷她竟不顾身份尊贵私会情郎的、有朝另一侧微微闪避以免被拖累的、也有好奇接下来她会说什么的,更有紧张太后会如何处置此事的。
苏知珺毫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伸手将挂在脖颈贴身佩戴的玉坠取了下来,淡定道:“兰宁手中的这块玉坠是当年太后赏赐的,还请太后和皇后娘娘过目……”她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眼众人,视线在知瑶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以证明兰宁的清白!”
太后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张公公使了个眼色,张公公躬着身,移步到苏知珺面前,苏知珺连忙将手中的玉坠双手递给张公公,镇定自若地看着张公公将玉坠交到了太后手上。
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皆屏息凝神地等着太后发话。
太后左看右看了半晌,又抬眸吩咐道:“把程公子的那块玉坠也拿来给哀家瞧瞧!”
皇后忙将掌心里的玉坠递给了张公公。
太后从张公公手中接过玉坠,来回看了几眼那两块玉坠,突然点了点头,道:“好好好,谁曾想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块玉坠!”
太后内心一动,又将目光投向了跪在下面的程言灏和苏知珺,笑眯眯道:“郎才女貌,实属金玉良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