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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一愁还比一愁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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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新年的冬夜,连酒馆里都没什么人,尤其上海这座城市,一到过年就空了大半。
张岩在台上寂寞地唱着《认真的雪》,养了一个月的嗓子,一开口还是低沉的烟嗓。他今晚逆天般的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棉袄,缕缕灯光打在他身上,似有雪花在其中纷飞,倒是十分应景。台下为数不多的几位女士都被他引去目光,当中还有人为他一掷千金,只要他下一首唱她最爱的歌。
这大概就是张岩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底气吧,酒馆老板看在钱的份上无论如何也会惯着他。
郑希恩瞅着面前的十二支啤酒,挑了挑眉:“你真要喝?”
昱希一脸笃定:“如果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一定会舍命陪君子的。”
与凌湾的那一场交战,说是与虎谋皮也不为过。
郑希恩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说不陪你喝了?但别说我没提醒你,我们两个之间,先醉的一定是你,要是你明早醒来发觉今晚吃了亏,我可不予赔偿。”
“那可不行。”昱希灌下一口酒,“要是我今晚在你手里吃了亏,往后我就赖定你了。”
暖气送来一丝甜甜的酒香,昱希觉得比凌湾办公室里的香水味好闻多了,每回走进她那办公室都像走进了一家高档化妆品店。
郑希恩心念一动,昱希不经意地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似意识到什么,忙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找你算账,不由得你不赔。”
郑希恩笑出声来:“好啊,你就做我的债主,每天缠着我找我要账好了。”
昱希心情沉重,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也不想去思考,回不上的话就索性不回了。
郑希恩看她空腹灌下整瓶酒,按下她握住下一个酒瓶的手:“差不多了。”
昱希借着酒意哭了起来,面对凌湾的时候她有多害怕,此时就有多伤心:“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不过就是被领导叫去谈话,我有必要这么软弱么?”
郑希恩改坐到她身旁,抱住了她:“当然不是,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从你走出办公室我就想说了,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单打独斗尚且有以小博大的勇气,往后可能我得靠你罩着了。”
昱希呜呜地哭着,含混不清地说:“凌湾要我一个人背负骂名,我问她要补偿金,她不肯给,我就说那就免谈,她就威胁我说要我在上海混不下去……”
郑希恩安抚地拍着她后背,静静地听她说下去:“我说我不怕她威胁,她当时的那个表情就跟要吃了我似的……然后我说我只能实话实说,但我会尽可能挽回苏清词的形象……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挽回她的形象,我恨不得全国观众骂到她退圈!”
郑希恩很辛苦地忍住笑,但仍有些哭笑不得。
昱希涕泪横流,郑希恩给她拿来纸巾擦了擦:“就她那种没半点艺德的艺人,也配拍戏当演员明星吗,也配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吗,也配和那么多的大牌合作吗……”
说到这里,郑希恩脊背僵了僵,他才刚和苏清词合作完,戏里的亲密戏不算多,但该有的也都有……
昱希似乎没注意到他身躯的僵直,犹自骂骂咧咧:“难道她长得好看当了明星就高人一等了吗,她凭什么打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想打回去……凌湾那么护着她,不就是指着她给公司挣钱吗,我如果非要跟她们对着干,凌湾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买通告请水军给她洗白……我都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了,我难道不清楚里边的套路吗,凌湾怎么会以为轻易就能拿捏我呢……我如果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我顶多离开上海,苏清词口碑崩塌,我就等着看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挽回形象,继续风光。”
昱希没有提及的第一点是,苏清词的新剧亦是郑希恩非常重要的复出之作,昱希并不希望他这三个多月的辛苦与努力付之一炬。
郑希恩轻笑着说:“我们昱希真聪明,谁也不能拿捏。”
昱希胡乱抹了把泪,离开他的怀抱,直起身子:“那当然了,凌湾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吗,就算我是好欺负的,她也不能欺人太甚了!”
郑希恩温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可惜当时我不能陪在你身边。”
昱希立刻义正辞严地说:“我可不要你给我撑腰!我自己就能给我自己撑腰!”
“是是是,”其实郑希恩说出那句话是无意识的,一说出来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我们昱希用不着靠别人,就算心里再难过也会等到可以发泄的时候再发泄。”
昱希抿了抿唇:“好在凌湾也不傻,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把我逼到绝路上,估计等这件事情平息以后,她就会另想法子针对我了。”
郑希恩的眼神发生了些微的变化,昱希的应对能力和目光的长远确实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强,这大概是昱希在职场中历练而得的结果,可惜他没能参与其中的过程。这使他感到深深的遗憾与惋惜。
昱希叹了口气:“我不打算等她出手,我打算自己走。”
郑希恩口吻十分认真:“回到我的身边吧,重新做我的经纪人,凌湾如果事后算账,我们一起面对,我们同进同退。”
昱希泪眼婆娑:“可是……”
她还是担心会连累了他。
郑希恩:“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
昱希低下了头,郑希恩握住她的手:“我们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如果对你不利,就和欺负到我头上没区别。”
昱希愣了愣,猛地抽出手来:“谁和你是夫妻了。”转过侧着的身子,面对着桌上未喝完的酒。
郑希恩神态悠悠:“现在还不是,但也是迟早的事,反正我心里认定你了,你要是点头,我们随时可以去领证。”
“你……”昱希脸颊热得发烫,“少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郑希恩又笑了起来:“这会儿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昱希垂眸不语。
张岩自发地过来找他俩,眼见这般情景,大咧咧坐在对面,对昱希说:“你怎么又哭又笑的?神经了?”
他和昱希统共只见过两面,就这么自来熟了,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昱希瞪着眼睛说:“谁笑了?”
郑希恩倒是开怀一笑,又收敛起来对张岩说:“说谁神经呢?别忘了你要我办的事。”要是他手边有玩偶抱枕之类的东西早砸过去了,没得砸就只好口头威胁。
张岩随手捞了瓶酒喝:“行行行,要你帮我办点事可真麻烦。”
昱希不由得问:“什么事啊?”
张岩抢在郑希恩开口之前说:“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你们女人少掺和。”
昱希:“……”
郑希恩笑说:“别听他鬼扯,他要我帮他应付他妈。”
张岩顿时往后一仰:“我说姓郑的,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我的事你当个笑料讲给你女朋友听,你也太不把我当兄弟了吧?”
“他也没当笑料啊……”昱希小声地说。
张岩呵忒一声:“这还不叫当笑料?你两个一个鼻孔出气欺负我一单身狗是不是啊?”
郑希恩风轻云淡地说:“你不说这两天要搬来我家住?我看你这意思是想付房租啊。”
张岩顿时憋了口气,半晌顺下去,一脸赔笑:“这话说的,咱哥俩还计较这个?来来来,碰一个。”
郑希恩嗤笑着拿起瓶酒跟他碰了碰,张岩一口闷了,在他面前晃荡着空酒瓶:“瞧见没,这就叫真兄弟。”
昱希讪讪看了看他,感觉有他在,别人很容易变得没有存在感。而他有时候很中二,有时候又很土……
郑希恩只觉得这一桌三个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失意,一个比一个喜欢空腹喝酒?
张岩瞄了眼昱希:“我说你一双大眼睛怎么肿成这样?谁欺负你了你哭得这么伤心?”用酒瓶底指了指郑希恩,“应该不会是他吧,他对女的可没对我这么畜生。”
“……”昱希,“当然不是。”
张岩:“我就说嘛。”
郑希恩也只能横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昱希:“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张岩一脸了然:“有人给你穿小鞋了吧,害,那可太正常了。谁整的你,你拿照片名字给我,我帮你诅咒她家祖宗十八代。”
昱希:“……会不会太恶毒了点……”
张岩:“那就十七代,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昱希:“……”
张岩:“你大可放心,这事我又不是头回做了,害人的事咱不能明着干,就只好背地里干了,两三个小时前你对象还把个姓任的……”
“住嘴!”郑希恩赶忙呵斥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昱希讶然地望向他,两三个小时前……那就是她在凌湾办公室里的时候……看来他在等她的时候,也不是全程傻站着的。
郑希恩:“你别听他鬼扯,我没那么傻缺。”
张岩露出一副将所有事都看在眼里,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又喝下一瓶酒。
昱希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不比她好多少。但他整晚尽说些有的没的,越是不着边的话越说得来劲,生动地展现了什么叫借酒浇愁愁更愁,占了昱希原本打算扮演的角色。
但很不厚道的说,她的心情还真缓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