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之下，尘埃之上》鹿有妖

12、第 12 章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个经常聚在一起，听着吉尔丽丝夫人讲解一些游戏里可能会出现的变异种，它们的特性、杀伤力、以及避开它们的要点。
　　许青山有些纳闷：“导师，你好像只教了我们如何防备游戏里可能会出现的变异种，但你没教我们该如何去避开想要伤害你的玩家啊？”

　　对此，吉尔丽丝夫人轻描淡写地说：“因为人心是不可估量的。”
　　难以揣测，难以捉摸，连马里纳海沟都比它更容易探测。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
　　“不过，对于其他玩家表现出来的善意，你最好一分一毫都不要接受。”
　　“因为你偿还不起。”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了几分。
　　只有许青山还在挠头：“啥意思啊？”
　　众人：“……”

　　吉尔丽丝夫人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睡到邻居的妻子的？”
　　这种程度的智商，是看一眼都会传染的程度。
　　这女人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能不长眼睛啊？

　　许青山继续挠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邻居经常打他老婆，有好几次都把她打进医院了，这种打女人的男人真没意思。然后我就经常和他对打，我俩五五开，他就很少打她了。再后来……”
　　屋子里的氛围安静了一瞬间。
　　许青山还在自顾自地念叨着：“反正，等我拿到了那笔钱后，就把她一起带到上城去。到时候，他就再也打不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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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妩在这几天教会了那两个小孩一些基本的军用急救措施和野外生存训练，她还教了他们如何追踪和反追踪，如何熟练地把玩蝴.蝶.刀，如何更快速地和队友汇合。
　　她甚至还教会了苏圆圆如何打牌，如何把程昶打得落花流水。
　　程昶的地位一降再降，已经快要垫底。

　　苏圆圆对这个长得好看、气质成熟的大姐姐一下子就熟络了起来。
　　因为她比程昶靠谱，比云拂漪热情，还比许青山聪明。

　　她经常亲亲热热地抱着安妩的胳膊，嘴巴甜甜地喊“安妩姐姐”。
　　安妩自然是照单全收了。

　　程昶嘀嘀咕咕：“这臭丫头，还真是除了我跟谁都亲啊。”
　　云拂漪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苏圆圆和安妩熟络了之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安妩：“安妩姐姐，你为什么会这么多东西啊？”
　　安妩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林渊，笑道：“从前被人追杀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会的东西会多一点。”
　　林渊被她的眼神看得后脑勺发凉。

　　游戏开始前的晚上，他战战兢兢地敲开了云拂漪的门，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她。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云拂漪扶额，她是真的不想说，林渊明显没有好的演技，基本上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发现他的身份不一般。
　　“你之前就跟我说过，那些军用急救措施你都学过，她又参过军。你们两个本质上学的都是同一种军用措施，她当然就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能学过这种军方措施，还学得这么正规，说明林渊要么也是军人，要么就是林渊的身份或者家境能够支持他学这个（普通人的家庭一般很少有人会学）
　　再联系一下他的谈吐和表现，明眼人都知道选后面一个选项（尽管他的谈吐和气质已经快要被苏圆圆越带越歪了）

　　林渊震惊了：“你怎么知道她参过军？”
　　云拂漪淡定道：“猜的，但八九不离十。”
　　“可是……可是……”小少爷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了，“既然她是军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下城？”

　　林渊想不通。
　　上城的军人待遇极其优良，退役了之后也会有丰厚的津贴打到账户上。
　　她怎么会想不开来下城干这种蝇营狗苟的事？

　　云拂漪看了他一眼：“我猜，她肯定也在想不通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怎么会想不开来下城。”
　　林渊：“……”

　　林渊委屈巴巴地问：“你也是上城的执法官，为什么没有人没发现你的身份？”
　　云拂漪淡定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林渊更委屈了。

　　云拂漪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去睡吧，小少爷。养好精神才能更好地应对明天。”
　　林渊无精打采地回去了，每次和云拂漪对话，都能耗费他一大格的精力。

　　等林渊回去之后，云拂漪才把目光转向对面的那扇门。
　　“一直趴在门上偷听，不累吗？”
　　“出来吧。”

　　门开了。
　　露出了门后的程昶，他此时此刻正顶着一张万分惊愕的脸。

　　云拂漪盯着他看了半晌，挑眉：“下巴脱臼了？”
　　程昶这才想起要把张大的嘴巴收回去：“你……你是上城的执法官？！”

　　云拂漪说：“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了。”
　　程昶更结巴了：“那……那小子不就是……”
　　能让执法官出面保护的人是什么身份啊？！
　　至少得是议员级别的吧！

　　云拂漪点头：“差不多，他爸正在参加执政官选举。”
　　程昶倒抽了一口冷气。

　　随后，他有些紧张地看向了云拂漪：“那什么……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不对，你一开始就没有制止我的偷听，还把门开得这么大……你是故意的？你想要灭我的口？！”
　　程昶感到有些绝望，完蛋了，打不过。
　　但他转念一想，云拂漪是个美女，与其死在某个抠脚大汉的手上，或者暴毙于自己的病症上，死在她的手里好像也不亏。

　　程昶有些犹豫：“……阿sir，你不抠脚吧？”
　　云拂漪：“……”
　　程昶在这一刻看到了她眼中磅礴汹涌的杀意，他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

　　几个深呼吸之后，云拂漪才慢慢地开口：“我把这些条件摆到你的面前，还是老生常谈。我需要你的帮助，一场合作。”
　　真诚的态度才能换来合作。

　　程昶收住了脸上的嬉皮笑脸，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随后，他抬起眼睛看向云拂漪，眼底流转过锋利的光。
　　“说说看。”

　　云拂漪尽可能简单地把这个实况逃脱游戏和五十年前的那场暴.乱说了一遍。
　　“那些变异种明明是下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被清除的，但这个游戏却在费尽心血地培育它们，如果只是想要博取卖点，大可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程昶问：“那你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云拂漪摇了摇头。

　　这正是她想不通的东西。
　　游戏的主办方想要什么？
　　他大费周章地弄出这场实况逃脱游戏节目，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只想看人性的阴暗面，还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知道了。”程昶微微地点头，“我会留心的。”
　　云拂漪颔首：“很好。”

　　“但是，为什么是我？”程昶注视着她，“你选中了我，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你难道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

　　云拂漪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不会。”
　　程昶眨了眨眼睛：“哦？”

　　“首先，你对我的戒心并不比我对你戒心重，更何况你其实也在试探我，对吧？”云拂漪弯起了眼睛，“故意装得这么玩世不恭，故意几次三番地接近我，想来也是在借机试探我吧？”
　　其实但凡他在试探之中夹杂一点真正的轻浮和浪荡，或者表露一点攻击性，云拂漪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拆成一百块扔进厨余垃圾桶。
　　但万幸，程昶这个人，他的欲.望浅薄，没有任何攻击性和危险性（也可能是得了绝症的缘故）
　　他只是过来救人，她也是过来救人，他们的利益暂时保持在同一阵线。

　　她顿了一下，评价道：“演技不错。”
　　程昶没有说话。
　　两个人保持着对视的姿势，目光长久。

　　云拂漪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看起来和下城格格不入但又适应得很好的人，要么是上城派过来的杀手，要么是来往于两城之间、黑白通吃的黑手，总之不好惹。但你放心，我两者都不是，我只是一个被上城人领养的下城人而已。”
　　半晌，程昶才放松了身体，懒洋洋地笑了起来：“确实，你猜得很对。”

　　云拂漪看着他：“如果我全猜对的话——假设我的身份真的很危险的话，你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我，对么？”
　　程昶避而不答，只是冲她眨了眨眼睛：“警报解除。”

　　云拂漪轻笑了一声。
　　程昶嘀咕道：“所以说，这位小少爷到底为什么会来下城？”
　　云拂漪反问：“你明明都已经开始脑补豪门狗血剧了，还要来问我？”

　　程昶眨了一下眼睛：“那你觉得我可以把圆圆托付给他吗？”
　　“你何必这么悲观？”云拂漪看了他一眼，“你这病是绝症吗？万一有治好的可能性呢？”
　　程昶笑了：“你在同情我？”

　　“不是。”云拂漪说，“我只是不建议你把妹妹托付给林渊，虽然他足够正经（有钱）、足够善良（有钱），也足够出色（有钱），但他的家族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至于你，你其实想要自毁也没关系，但记得你说过的话，要帮我的忙的。”

　　程昶嘀咕：“一个在自己家里埋炸弹的人对我说我‘自毁’。”
　　云拂漪眯起了眼睛：“那和你没有关系。”

　　程昶笑了：“好吧，我明白了。我会努力活到能帮完你的忙的那一天。”
　　云拂漪点了一下头，她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注意你房间里的通风管道，我怀疑他们会在比赛开始前对我们的房间释放催眠药物，以此将我们秘密地带进游戏地点。”

　　程昶有些惊讶：“你对这里的地形研究得挺透彻啊？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别想探究游戏场地了，都已经经历过十届游戏，他们的保密措施肯定会更加严密，再加上游戏的地点是随机的，研究这个没什么意义。”
　　云拂漪道：“我知道没什么意义，我只是想告诉你，至少今天晚上别再混用镇痛药剂，当心引起副作用。”

　　程昶眨了眨眼睛：“你到现在还关心我啊？”
　　云拂漪想要关门了：“晚安。”

　　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程昶站在了阴影里。
　　“……晚安。”
　　他轻声说。

　　云拂漪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游戏开始前的这一晚让她无法入眠。
　　她默默地在心底数着秒数，估算着大概的时间。

　　一直到了深夜，云拂漪突然听到封死的窗外传来钟声。
　　当、当、当。
　　它响了十二下。

　　十二声钟声过后，她听到通风管传来呲呲的气音。
　　开始了。
　　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任凭药物将她拖进了意识的深渊。

　　下城第十一届实况生存逃脱游戏——
　　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