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四十七 ...
-
“传哀家懿旨,刺客受了伤,循着血迹,给哀家一个个地搜!”魏太后疾言厉色地狠狠吩咐下去。
下面的人立刻领命走了,魏太后又率着贤妃众人,赶到坤宁宫。
“皇帝!”魏太后等不及通报,急急地闯了进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沈曼君赶紧从内殿出来,跪倒在地上。
“宫里闹了刺客,皇上不要紧吧?”魏太后环视四周,敏锐地察觉到了有血腥的气味,马上脸色一冷,“皇后,刚才那个刺客袭来之前,沈大人也去了慕贤殿!”
沈曼君垂眸不语,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后,窝藏刺客可是死罪!”魏太后俯下身,狠狠地看着沈曼君的头顶。
沈曼君叩首慌声道:“臣妾死罪、臣妾死罪。”
“真的在这儿?!”魏太后全身一震,“那皇儿呢?”
“儿子不孝,劳母后费心了。”钟嘉奕自内殿走了出来,淡笑着走到魏太后面前。
魏太后微张开嘴巴,不敢置信地盯着钟嘉奕的左肩:“皇儿!”
钟嘉奕敛住神色,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肩,微微一笑朝魏太后点了点头,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母后,儿子如今想看看您的亲孙儿,都要半夜三更闯她慕贤殿才行了!大胆贤妃!”
贤妃被钟嘉奕一喝,连忙俯首跪拜:“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儿他……”
“朕什么都知道了,”钟嘉奕痛心疾首地走到贤妃面前,“原来你的慕贤殿就是嵩山,每夜聚集李家高手护卫在殿内,莫非……贤妃你图谋不轨,意欲逼宫?!”
“皇帝……”魏太后当然早就知晓钟以恒被藏在慕贤殿的事,当下只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不过眼下保贤妃要紧,“皇上,莫非今夜的刺客就是你?”
“正是。”钟嘉奕点了点头,轻叹一声,目光苍凉,“当初母后为了儿子,曾经逼宫。而今,贤妃为了以恒,也来逼宫。这难道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么?”
他一提起二十多年前的事,魏太后不由得后退一步,心神不宁地摆摆手,敷衍地笑道:“皇帝你多心了,聚集李家高手,也只是为了助以恒神功大成而已。以恒与魔头凤熙辰一战,受了重伤,所以……”
钟嘉奕一挥手,阻止魏太后继续说下去,他浅浅地扫了一眼贤妃:“贤妃,你我共眠二十多年,若你看上的只是朕这个位子,大胆地过来拿吧!”
“皇上!臣妾冤枉啊!”贤妃当然是深爱钟嘉奕的。何况她囚禁钟以恒的用意根本也不是逼宫,而是制止钟以恒谋反。
能以贵妃之名与皇后平起平坐,可见她曾与钟嘉奕伉俪情深。她并非不懂规矩的女子,心中感念帝恩不已。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看着儿子与丈夫反目,这才会甘冒欺君之罪出此下策。
如今被钟嘉奕这么一误会,顿时泪如雨下,“臣妾知罪了,皇上……臣妾不敢了……”
“起来吧。”钟嘉奕虚弱地挥挥手,“自今日起,贤妃于慕贤殿闭门思过三个月,朕的寿辰也不必参加了。”
魏太后心中疑团丛生,对贤妃受到的处罚也颇多不满,但钟嘉奕到底是皇帝,她也不能反驳他的决定,只好委婉地笑笑:“皇儿,你要看以恒,下个旨传召便是。不管是在嵩山,还是在慕贤殿,总归能顺顺利利地看到。为何……”
“母后,儿子不相信以恒回宫,会不给他的父皇请安。所以这个把慕贤殿变成‘嵩山’的主谋是谁,就不言而喻了。”钟嘉奕看了看跪地不起的贤妃,又威严地盯着魏太后的眼睛,“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如果母后仍想追究,儿子一定彻查此事。到时候,就别怪儿子执法严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魏太后到底是妇道人家,被钟嘉奕这么一威吓,当下也不敢紧逼,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就此作罢。
“臣妾告退。”贤妃含泪叩了一个头。
钟嘉奕淡淡扫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贤妃望着钟嘉奕身上的伤,欲言又止,泪光闪闪,终于还是转身跟着魏太后走了。
待众人都走远了,大队的御林军将坤宁宫层层围住,防守得密不透风。
“皇上,臣……”沈之航匆忙地走了进来。
钟嘉奕一见他,忙道:“之航,快、快,谦裔快顶不住了。”
沈之航点点头,便随钟嘉奕进了内殿。
沈曼君穿好衣服,挡在大殿,生怕万一有个什么事,她还来得及斡旋一时。
“御林军怎么会涌向坤宁宫的方向?”宁妃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远处的点点火把。
“难道姑姑出了事?”钟以恒也停了下来,跃上树梢,登高远眺。
宁妃飞身立在他身边,焦急地张望了片刻,忽然身子一僵,头也不能动了,只能转动眼珠不敢置信地问:“以恒你……”
钟以恒歉意地笑了,把宁妃抱住放到树下:“宁妃姐姐,一个时辰后便可自动解穴。”
“你何时知道我……”宁妃的额前细密地布上一层冷汗。
钟以恒站了起来,星眸微闪:“五佛斋我虽然没去过,不过冷宫不会建在东边,我却还是知道的。”
宁妃一字不答。
钟以恒微微一叹:“宁姐姐,以恒不知你为何会阻止我和莺妹见面,但今晚,我是见定她了!”
“啊——!”小麦掀开被子,满头大汗地惊坐起来。
“娘娘、娘娘怎么了?”流苏赶紧跑了过来,点上灯,俯身给小麦抚背。
小麦梦见展晴身上被缠满了黑色的藤蔓,而她不管怎么拼命用刀子割,那些藤蔓都会重新分开枝桠,把展晴包裹得更加严实!最后她好不容易把展晴的左手处藤蔓掰开,拉出来的却不是手,而是一根很粗很粗的藤蔓!
小麦大惊之下,刚要继续努力,就发现展晴的容颜变成了一瓣一瓣的花瓣,飘散在风里。而那些黑色藤蔓,也在她面前,如黑水一般流下,化为乌有……
“娘娘可是做了噩梦?”流苏替小麦端了杯暖茶,“喝点水会好些。”
小麦蹙着眉头,精神恍惚地抿了口茶,舔舔唇,焦急地握着流苏的手:“你去叫花少爷进来,我有事要拜托他。”
流苏看看窗外浓重的暮色,为难地说:“花少爷守卫的时候,没人知道在哪,我又不能大声呼喊,可怎么叫他?”
小麦只觉得心里堵得发慌,她披上外衣走下床来,忧虑地差点踩到帘子摔倒,幸好流苏把她及时扶住,宽慰道:“娘娘别这么担心,公子不会有事的。”
小麦摇摇头,秀眉紧蹙不展,目光中的担忧一览无遗:“以前有一次,我梦见我妈妈被蟒蛇缠住,整个吞了进去,惊醒后没过多久,就接到电话说妈妈被卡车撞了!相公他一定有事了,我……我要去见皇上!”
流苏被小麦说的话弄得一头雾水,除了“蟒蛇”以外,别的基本没听太懂。但大意是领会了,约莫就是梦中预兆后,亲人真的出事之类。
可要是在朝华殿还好说,如今在五佛斋这冷宫,根本就不能踏出半步,可怎么去见皇上?
“娘娘,且再等等,现在大半夜的,没法见到皇上呀。”流苏抚着小麦的背,给她拉好衣服。
小麦走到院子里,抬头想看天上的月亮,可恰巧一片乌云遮了过来,天地刹那间昏暗无华。
心口上一震,仿佛能感觉到那种剧烈的不安跳动,望着四周围困住她的高墙,天性乐观的小麦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宫闱深深。
“流苏,无论如何,我要想办法见皇上,现在只有皇上才能帮我!”小麦急切地拉住流苏的手,“你帮我想想办法,你在宫中这么久了……”
流苏为难地偏了偏头,皱着眉对小麦道:“这个时辰,皇上也不知道在哪个娘娘那,可怎么找?娘娘你先不要急,公子武功高强,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小麦心如乱麻,哪里听得进去,月黑天高之夜,杀人放火之时,加上先前那个噩梦,真是不祥到了极点!
“我一定要去见皇上!”小麦抬头望望五佛斋紧闭的大门,下定决心,“半夜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娘娘不要啊,宫里这么大,你去哪找皇上?万一皇上今晚在宁妃娘娘那,可是在湖心岛呀!再说要是让你一个宫一个殿的找,那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太后也会知道的!”流苏死命抱住小麦的胳膊,把她往屋子里拖,“就算给娘娘找到了皇上,你又该怎么跟他说?你怎知公子有事?!”
小麦被流苏逼问地急了,一下子松了劲,沮丧地看着地面,悲伤地呢喃:“是啊,我该怎么说?可我真的好担心……我总觉得他一定遇到危险了,我……”
“我带你去。”
一道清冷的声音,随着古老木门的“咯吱”声,闯入小麦的心扉。
小麦一回头,乌云恰好飘了过去,淡淡的月华洒落在来人身上,说不出的清逸飘然。
“你……”小麦不认识来人,下意识地迟疑着。
流苏睁大了眼睛,刚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不能出声了。
“来,我带你去。”男子推着轮椅来到小麦身边,微抬眼帘,“坐上来吧,走得话就太慢了。”
小麦仿佛在波涛汹涌的大水里抓到根救命稻草,感激地望着男子:“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轻轻仰头,星亮的眸子中,隐隐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半晌微微一笑:“快走吧。”
小麦垂眸看了看轮椅,无措地说:“这个,好像坐不下两个人。”
因为靠得很近,男子长臂一揽,将小麦抱坐在腿上:“搂紧了。”说着就将轮椅轻轻一推,轮椅就自动飞速地滑行出去。
小麦紧张地抱住男子,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轮椅在坤宁宫不远处停了下来,小麦这才敢抬起头来:“是在皇后这?”
男子点点头,看向小麦:“接下来我就不能陪你去了,御林军是由沈大人统领,你不用管他们,直接往里走,绝不会拦你的。”
小麦感激地一点头,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迈出去两步,又回眸一拱手:“多谢了,要是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男子浅浅一笑,微微侧头颔首。
果然如男子所说,小麦一路上走过来,不但没人拦她,反而个个都对她下跪致敬。想来一个冷宫的妃子能受此排场,真是多亏了有沈之航这么个哥哥。
“莺妃?”沈曼君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走来,却不曾想到竟是小麦。
“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有急事求见皇上。”小麦欠了欠身,心下对外面包围着这么多御林军,以及沈曼君正装肃容非常疑惑。
沈曼君不知小麦怎么会来,当下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就在这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钟嘉奕走了出来:“莺妃你大晚上的闯坤宁宫做什么?”
小麦如见救星,神色都不对了,急盼地说:“臣妾有要事想求皇上……”
钟嘉奕当然明了这所谓的“要事”,点点头:“朕正好也有要事托付于你,跟朕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