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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陷污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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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子憋着一口气,跑到赵娘子家拼命拍门。
赵娘子正在缝补衣服,听见动静忙出来打开门。
脸色苍白的玉娘子扑倒在她身上。
赵娘子见她衣衫单薄鬓发散乱,吓了一跳问:“玉娘子这是怎么了?”
“香儿,香儿被掳走了。”玉娘子浑身颤抖,说完这句话便再说不出什么。
赵娘子一听也慌得不行:“你留在这里,我去叫人。”
玉娘子一把攥住赵娘子的手腕,摇着头艰难地说:“香儿说,强盗是熟悉的人指使的,除了你,谁都不能信。我们此刻最要紧的是赶快去告诉石大爷。”
她不好直接告诉赵娘子说是玉无量指使的,更不能冒险让玉无量知道她逃出来了。
赵娘子忙取了一盏灯笼,取了件自己的棉袄给玉娘子披上,两个人便匆匆往县城赶。
天空忽然下起雪来,两个人好不容易叫开了城门,给守门的人塞了银子才被放进去。
赵娘子记得赵镖师说今夜为了尽兴,石渊渟叫饭馆送了酒菜来镖局。
眼看雪越下越大,如撒盐扯絮一般,挡住了视线。
两个人不敢耽搁,一脚深一脚浅往镖局跑。
听得里面大声谈笑,玉娘子越发心如刀割,颤声叫着:“石大爷,快开门。”
石渊渟和赵镖师正喝得起兴,听着外面像是玉娘子在叫,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忙起身去开了门。
玉娘子满脸泪痕,说不出话。
赵娘子忙说:“染香被人掳走了,快去救她。”
石渊渟脸色瞬时苍白,喃喃地问:“什么?”
玉娘子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的把经过讲了讲。
石渊渟转身朝后院飞奔而去,跨上马便朝城门飞奔。
何镖师他们也一个一个牵了马去追石渊渟。
赵镖师套了马车过来:“快上去。”
赵娘子扶着玉娘子上了马车,自己正要爬了上去。
石大娘忽然从黑夜里走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哪个丧门星捉弄我,带着我在城里兜了一个晚上的圈子。刚才把我放下来,说到了,原来是到这里了。”
赵娘子来不及解释,把石大娘扶上了车。
赵镖师锁了门,赶着马车就开始飞奔。
“哎呦,怎么又开始坐车,我这把老骨头都要颠散了。这大半夜的急赶慢赶是要去哪里啊?我还没吃晚饭呢。”石大娘皱着脸,连声抱怨。
车上的人都没空跟她解释,只管赶路。
石家此刻灯火通明。大雪已经把贼人的痕迹掩盖了。石渊渟他们点着火把围着玉家村转了几圈,都看不出贼人到底去了哪个方向。
石渊渟心急火燎,直奔玉家的老宅。
玉无量被人从被窝里扯出来,一脸茫然和惊恐:“几位大爷有何事?”
“你把玉染香捉去了哪里?”石渊渟脸色阴沉,杀气腾腾。
玉无量吓得抖如筛糠:“石大爷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玉莲儿在哪里?”石渊渟转头四顾。
玉无量正色:“夜半三更,石大爷硬闯民宅,还要见我那未出阁的女儿,怕是不太好。”
何镖师一直忍着性子,听到这里忍不住上前就给了玉无量一个耳光:“特么的,平时玉莲儿想尽了法子勾男人上床这会子装起贞洁烈妇了,玉染香要是有个好歹,老子直接弄死你偿命。”
玉无量一向是欺弱怕强的,扯着嗓子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外面玉家村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赵镖师忙拉着石渊渟走出来,低声说:“这样不行,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又没证据,她要抵死不认,我们问不出事情,反落下罪名。”
石渊渟点头:“如今只能各个方向都去找了。”
赵镖师又说:“我想那人定是交代不许伤染香小姐的性命,不然贼人也不用费力将她掳走,当场就解决了。”
何镖师一听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冲过去砸玉莲儿的门,却被赵镖师拽了回来。
石渊渟冲何镖师一拱手:“我有件事情要请镖师去办。”
何镖师忙回礼:“镖头只管说,只要是我办得到的,万死不辞。”
石渊渟往回走,边走边说:“劳烦你连夜快马加鞭将一份信送去袁州府。”
何镖师点头:“给谁?”
“兴王殿下。”
何镖师一愣,喃喃地说:“送过去,倒是没问题。只是王爷如何肯见我。”
石渊渟已经进了书房,拿纸一边写一边说:“你只要报我的名字,他自然会见你。”
何镖师将信吹干,细细折好放在胸前,冲石渊渟郑重拱手:“请务必将她平安带回来。”
石渊渟见他眼角发红,也回礼:“放心。你只要将信送到,就能找到她。”
何镖师点头,再不说什么,跳上马飞驰而去。
石渊渟望着他消失在黑夜里,摸了摸怀里的簪子。
可怜她被掳走时,连根簪子都没有带,披头散发的。
他一想到这个,眼角便酸胀得像要爆开一般。
石大娘这时才过来问:“你决定去求他帮忙了?”
石渊渟垂下眼:“是。”
“你就不怕他叫你回去。”
“先找到香儿,以后再想这些。”
石渊渟让镖师分成两人一组,分散到周围的各个村里去找打听消息,然后叮嘱赵娘子和石大娘看好玉娘子之后,便也跟人出去了。
他们天没亮就出去,夜深了才回来在石家吃点东西,然后就在石家的倒座房里对付一宿,第二日匆匆吃了东西带点干粮又出去。
只是这样却收效甚微,都三日了,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那贼人们有心叫他们找不到,自然做了伪装了。
正月里走亲访友的又多,没有人去特别留意到这个带着女人的马车。
玉娘子心急如焚,不吃不睡,眼看着就憔悴下去了。
就连平日没心没肺的石大娘都担忧了起来,劝玉娘子:“哎呦,我说妹子,你好歹吃点,不然人没找到,你先倒了。”
玉娘子苦笑:“我实在吃不下去。一想我的香儿在某处挣扎,我便心如刀割,哪里咽得下去。”
石渊渟皱眉:他何尝又不是呢?这几日吃什么都像是嚼蜡,明明累得要死,躺在床上却合不上眼。若不是为了保存体力找玉染香,硬逼着自己吃几口睡一会儿,他也要倒下了。
外面忽然有人叫:“何镖师回来了。”
石渊渟转身跑了出去。
何镖师也一脸憔悴,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石渊渟一把捉住何镖师问:“如何?”
何镖师说:“只查到了个大概,还要我们费些功夫去找找。”
玉染香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黑屋子里,嘴里堵着破布,身上绑着绳子。她这几日睡睡醒醒,中间被灌几口水,喂点东西吃,便又被迷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拉着走了多远的路。
外面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男男女女大声谈笑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这天下只有一个地方,男女大半夜还能在一起肆意调笑,那就是青楼。
玉染香听说过无数青楼调教刚进来的女子的手段,要是硬来她肯定会吃亏。
可是她也不能放着这个身子被人糟践,只是她现在这样一下也想不到脱身的法子。
楼上响起一声脆响,听着像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啪”地抽耳光的声音,刚才的谈笑声瞬间就静了,只有男子的怒吼和女人的哭泣声在外面回荡。
“贱人,你竟然敢摔坏大爷要献给王爷的东西,看大爷不打死你!”
“大爷饶命。”
有女人陪笑道:“大爷别生气,多少钱我们赔就是。”听上去像是老鸨。
“赔?说得轻巧。这个玉佛是不远千里从掸国运来的翡翠雕的,世上只有这么一个。就算是卖一万两银子,我都嫌贱卖了。你赔得起吗?真是晦气。”
“哎呦,大爷,你这样狮子张大口可是让我很为难啊。”
“你这是不想赔吗?跟我去官府!”
“您别激动,我们一下也筹不到一万两银子,不如您先回去,改天再来?”
那男子哼了一声:“今日这么多人作证,我也不怕你们赖账。我三日后再来。”
玉染香有些好奇。这客人是什么来头?不然以青楼的作风,哪里会吃这种眼前亏,直接给几两银子就把人扔出去了。
那男子大概是走了,外面又恢复了喧闹。老鸨教训那闯祸女子的声音也淹没在了谈笑声中。
“哎呀,那个小丫头应该醒了,你们随我去看看。”老鸨从房间出来,说了一声。
玉染香听见这句话,寒毛一竖。
只是脚步声从楼上‘嘎吱嘎吱’地由远而近。
玉染香咬牙想:“富贵险中求。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虽然不能脱身,好歹能拖延一些时间。”
门被人打开,一个衣着艳丽的中年女人和两个举着灯笼的彪形大汉出现在门外。
“呦。果然醒了。乖,阿姨疼你。你要是听话,阿姨保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老鸨皮笑肉不笑地走近,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只能给你点苦头吃吃,让你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