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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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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过于蛮横不讲理,梁陌川无话可说。
此前他不是没听过关于齐霄的流言,但既然是流言,他便觉得不可信。
流言这种东西,传得多了,便失了真意。
或许其中有那么一两分是真,但凭这种东西评判一个人,他觉得不行。
他拿自己为例,便知临淄的流言不可尽信。
正是因为他曾天真地以为齐霄不是那种人,如今见了齐霄性格的恶劣,他便忍不住气愤。
旁人都道他清冷,他但此时心中有气,好像有火在烧,一点也不冷!
见齐霄伸手来掀盖着他的大氅,他忍不住问:“你又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啊?”齐霄笑嘻嘻道,“不是说过了吗?我还小。”
梁陌川自然知道他还小,刚刚齐霄都那么戏弄他了,那几句话他怎么会记不住?
可正是因为他清楚齐霄对他没有那种想法,他清楚齐霄伸过手来只是单纯的又要戏弄于他,他才更加生气。
戏弄戏弄,是调戏是捉弄,总之不是什么好行径。
因着这份不尊重,也因着别的东西,梁陌川满肚子气,可他再生气,也还是没什么表情。
他的性格就是那样,不管什么情绪都不愿意放在脸上。
是以,他虽怒火中烧,想问问齐霄为何屡次戏弄于他,但最终还是高贵冷艳地转过头,不再搭理齐霄。
他清楚,他身处如此境地,除了非暴力不配合,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这样沉默地表示抗拒,借此逃过被戏弄的命运。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被戏弄了。
齐霄根本没做任何过分的事,只是解开了他被反绑在背后的绳子。
齐霄一边解绳子还一边说:“你那么防备我做什么?我这是做好事啊!”
“你看,你又以小人之度多君子之腹了吧!”
听他这样说,心里确实防备着他的梁陌川有些恼怒,好像心里的小算盘被戳穿。
他又被戏弄了。
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希望齐霄能做个人。
齐霄清了清嗓子,居然真的开始做人了。
他正色道:“临淄这地方,拜高踩低是常态,你想要寻求庇护,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想你送礼之前,应该已经对齐国的局势有所了解。”
“有些事,你稍微打听一下就该知道。”
“皇位一定是皇兄的,谁也动不了,你想代表左丘部向皇兄投诚,居心何在?”
齐国的皇帝继位时已四十多岁,如今年事已高又疾病缠身,指不定哪天就要挪位置。
如今大皇子因谋逆在牢里;二皇子被毒害已归西;四皇子早夭;五皇子是个病秧子,可能会走得比皇帝还早。
而六皇子齐霄,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看着也不像是当皇帝的主。
若是有人威胁太子的地位,太子自然需要投诚,但太子地位如此稳固,这种投诚就很像一种挑拨。
要么,他就是挑拨太子与齐霄的关系,暗示太子威胁尚存。
要么,他就是挑拨太子与皇帝的关系,暗示有人狼子野心。
因为之前出过乱子,皇帝对这方面格外敏感。
左丘部还没向他这齐国皇帝称臣,就先一步入了太子麾下,若太子真应了梁陌川庇护了他,那不就是有意扩张势力。
皇帝还没死呢,他就急着揽权,教皇帝怎么安心?
很多时候,一个看似随心的行为,可能也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齐霄并不打算追究梁陌川是否有心为之,只意味深长道:“你不该把心思打到皇兄身上。”
或者说……不该妄图破坏齐国的安定。
梁陌川回头正视,想要从齐霄脸上看出他深沉的心思,不想却撞进齐霄满含笑意的眼里。
齐霄笑嘻嘻道:“我早说过八百遍了,你该来找我的。”
“对着美人,我很难不生怜惜之心!”
刚才那个一瞬间有些“锋利”的齐霄似乎从不存在,就好像……他这么执着于梁陌川送礼这事,真就只是为了一件大氅而已。
不,准确地说,真就只是贪图美色而已。
其实齐霄长得也极好,尤其是他喜好暖色调的衣裳,看上去便总是明艳姝丽。
觊觎他美色的人或许也不在少数,但碍于他的身份,谁又敢表现出来?
他扮得像个漂亮的草包,被人众星拱月地捧着。
他习惯这样的生活,应付起形形色色的人游刃有余,他惯会捉弄人,尤其会那种打个巴掌又给颗甜枣的把戏。
梁陌川想,这人真是有意思极了。
“漂亮草包”才懒得管他在想什么,他刚刚打了人一巴掌,这会儿是给颗甜枣的环节了。
他循循善诱道:“你说句好话,我高兴了,明年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明知这是诱狗的骨头,梁陌川听了,却还是有些心动。
还是那句话,他在齐王心里其实无足轻重,去与留都不重要。
待开了春,左丘部送来贡品、坐实附属的身份,仅仅只需要齐霄一句话,齐王就可能放他回去。
仅仅是一句话而已。
多么触手可及的梦?
但最终梁陌川还是没说什么,只面无表情地看齐霄。
“啧,”齐霄不满地啧了一声,像是耐心终于耗尽,起身准备走了。
开门前,他回身对梁陌川道:“你的仆从应当也快到了,你且在屋里等着吧。”
说罢,他便走了。
齐霄的小厮不知什么时候已候在门外,梁陌川隐隐听到小厮问齐霄,为何那么快。
然后是齐霄不满的声音:“他性子烈得很,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我还没做什么呢,那脸就黑得不能看了。我还留着干什么?留着找气受吗?”
梁陌川被抹黑,也不恼。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他听见小厮压低声音道:“那要不要我找人……”
齐霄没应声,但梁陌川猜他摇了摇头。
果然,小厮道:“你确实不必脏了手,多得很的人想踩断那小子的傲骨头,他们花样多着呢,那小子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这小厮说得神采奕奕,竟似梁陌川与他有杀父杀母之仇。
说来实在好笑,主子都没发话,他如此真情实感做什么?
或许他是想讨主子欢心吧,但齐霄听了他的话却停住了脚步,“放话出去,梁陌川谁都不能碰。”
“不是说他比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更好看?”
“既是最好的,那我就算丢着也不能让给旁人,谁要是敢打梁陌川的主意,先来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