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103、第一百零三章

　　“公主......,”
　　“太好了，你还没死！”繁华看了眼杨毅，随即又闭上眼，她实在是太累了。
　　“公主，我们需速速离开此地。听闻羌国王城出了事，虎山的羌军已全数撤去，这里还有不少金人，他们很快便会赶到这来抢金子。”
　　“什么？可曾听到具体何事？”
　　“好像是辰军带着什么天女去攻打王城......”。
　　阿云娜捡起地上的剑，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云娜，你怎么了？金子不要了？”
　　“杨毅，你快找人将这些金子搬走，悉数送往古云吉拉家。如果有人胆敢私吞，本公主在此放下话，无论是谁，皆灭族！”
　　“诺！属下即刻照办！”
　　.......
　　羌国王城西门口，两国的军队列阵相对，横亘在队伍中间的尸体如一条长河，双方僵持不下。上空一片黑压压的尸鹰，早就急不可待，但碍于那些明晃晃的刀光，只能忍住饥肠，寻机而动。
　　“殿下，不能再等了！我方已死伤无数，再攻不下，明州恐遭金军突袭！”
　　“再等等......”
　　“殿下......”
　　龙湛退在一旁，看着眼前主人的背影，心里升起几分不忿。他的主子，向来英明果敢，杀伐决断，为何此时却如此优柔寡断。为了一个异邦小童，白白送了数千将士的性命。
　　函生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小童，此时兴许正做着美梦，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嘴角还渗着几滴口水。
　　又一排辰国军士倒下。函生望着前方的羌国王军，他早已听闻天女王军的厉害。但鬼面男人带走了最精锐的羌国王军，为何还有这么一股强硬的力量在此。
　　他谋的这个局，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尽，难道非要这个关键子，他才能胜出吗？
　　“殿下......”，龙湛再也忍不住，他跪倒在函生面前。
　　“好！送天女！”
　　“诺！”
　　龙湛将天女抱起，送到队伍正前方。
　　雅雅苏醒过来，看着眼前成千上万的军士。她四处搜索，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羌国王军步伐整齐，一步步向前。
　　“上箭！射击！”
　　“嗖......嗖.......”,一排箭雨朝羌军飞去。
　　函生转过身，静静的闭上眼。
　　“阿娘........鬼面叔叔........”
　　“雅雅.......”
　　阿云娜疯了般的往前奔去，她的雅雅就在前方！十步、九步......，阿云娜再也跑不动，她的双脚完全没了力气，她拼命往前爬，可是总到不了终点。
　　羌国王军一排排的倒下，成千上万支箭射进了王军的身体里。他们是骁勇的天女卫队，他们活着的使命便是保卫天女。
　　辰国的刀剑他们不怕，他们筑成的铜墙铁壁阻挡了辰军进攻的步伐。但他们却在天女生命受到威胁时赤身挡箭。当三支利箭刺进天女的身体里，他们的生命便已终止。
　　阿云娜看着鬼面男人冲过去，他的背上瞬间插满了箭。
　　终于，她爬到了雅雅的身旁。
　　“雅雅......，阿娘来了！”
　　“你睁开眼，看看阿娘！”阿云娜想伸手抱抱雅雅，鬼面男人一把推开了她。
　　鬼面男人拔出雅雅背后的箭，鲜血立刻染红了他的手。鬼面男人取下面具，双手轻轻的托起雅雅的脸亲吻。
　　“雅雅，阿爹来了！”
　　“对不起.......”
　　阿云娜只觉得浑身无力，她的心、她的头仿佛钻进了万千的虫蚁，每一处都在撕咬，灼烧。
　　“你说你会护她，你是如何护她的？”鬼面男人仇视的盯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她害怕。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雅雅！”
　　“你知道吗？当雅雅出生时，她便没了阿娘。我要护她，只能带上鬼面，做她的鬼面叔叔。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听话，懂事，又聪明。
　　可她却一天都不曾见过他的阿爹阿娘。我在她身边六年，都无法卸下面具告诉她，我就是她的阿爹。阿爹一直在你身边，你不是没爹的孩子！”
　　“见到你，我以为我可以给雅雅找回她的阿娘，只要她跟阿娘在一起，她便是世上最快乐的孩子。可这样的快乐，却如此短暂。”
　　“你不是说过用性命护她吗？如今，雅雅死了，你该去陪她。”
　　“不会，她是天女，她不会死，她没有死！”
　　阿云娜俯身去亲吻雅雅的手，雅雅的脚，她的手好凉。
　　“不会，她不会死，她只是睡着了.......”。
　　“她死了......”鬼面男人将雅雅身上取下的箭交给阿云娜。
　　“你，该去陪雅雅，雅雅在等她的阿娘！”
　　“好，雅雅等等阿娘，阿娘来找你！”
　　阿云娜举起箭，一把刺进自己的胸口。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
　　阿云娜转过身，看到那道熟悉的面孔。
　　她将手中的箭刺进对方的胸口里，对方微微蹙眉，依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孩子？”
　　函生试图将阿云娜扶起来，他看到对方的眼神，心如刀绞。
　　一队军士围过来，举着剑对着阿云娜。
　　“退下......”，函生一声怒斥，军士立刻退去。
　　“云娜，你受伤了，跟我回去，治伤要紧！”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雅雅。我是那么信任你，你却杀了她！她只是个孩子！”
　　阿云娜声嘶力竭的喊叫，函生第一次见到对方这样的神情，他开始后悔了，但一切已成定局，他算准了每一步，唯独没有算到阿云娜会到现场。她的到来，扰乱了他的心。
　　“云娜.......回去我再向你请罪，这是战场！”
　　“滚！我恨不得杀了你！滚，带着你的军队滚......”
　　阿云娜捡起剑抵着函生的脖颈。
　　“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你！”函生待在原地。他清楚她的性子，此刻她若再伤他，他的护卫定会要了她的命。
　　“殿下.......”
　　“退下......”，龙湛退在一旁，他握着剑，紧紧盯着阿云娜，她若敢动，他便杀了她。
　　“鬼面......”，阿云娜看到鬼面倒了下去。她扶起他的身子，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她把雅雅抱过来，放在鬼面男人的臂弯里。
　　“阿爹上田梁，日落归家有饭香，雅雅执上一碗水，阿爹直言水清香。阿娘酿清酒，雅雅小手填柴火，清酒四溢醉苍茫，邻里阿哥闻香来，带来羊肉换清酒。阿爹直言酒真香，只夸阿娘手艺巧........”。
　　阿云娜唱起雅雅喜欢的小曲，想起前几日相处的时光。她的眼中已流不出眼泪，嘴角渗出一股股的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流。
　　阿云娜把鬼面男人身上的箭一支支拔去，她留了一支箭头最亮的箭。她的心口很痛，或许只有这样的箭，才能解脱那样的痛。
　　阿云娜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累，她闭上眼，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往上，一直往上飘，她最后飞起来了，地面上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阿云娜睁开眼，那个人是夜檀，她对着对方喊，“夜檀，你来晚了，我要飞走了......”，她越飞越高，夜檀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完全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