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贴贴》淏淼

10、第 10 章

　　沈妍双手捧着热乎乎的奶茶，渐渐弯唇微笑，咬住吸管喝起来，看时间差不多快开工了。
　　喝了三分之二，听到老刘喊了一声。
　　她把奶茶放在座椅上，一起身，人还没完全站直，小腹隐隐的坠痛感让她拧了下眉。
　　进到屋内，没找落的目光被窗户边的男人晃了一下。
　　对视上，男人没事人似的移开了视线。

　　有点莫名其妙。
　　之前，他不会这么突然看别人，往往沉默着，更像在琢磨事情，跟周围的人无一丝相关。
　　当然，这一眼沈妍也不会在意。

　　王导还是让两人过一遍，找找感觉。
　　这场戏说白了，萧凌睿想表露一下心意，但总能被秦瑟瑟三言两语激怒，最终变成蛮横的“轻薄”对方。
　　先是几从对话，缓缓地强行抱，然后强吻。
　　台词上两人都没问题，也许是彼此不熟，基本不会笑场。

　　萧凌睿今天穿着黑色朝服，威严雍容且高高在上，抱她还要微微倾身。
　　沈妍脑子里在重复：是秦瑟瑟。
　　拍戏之前预想好的秦瑟瑟该有的反应，她也在按照自己的设计进行，但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让她每根神经都绷紧，血液流速加快。
　　他抱得紧，硬实的胸腹紧贴着自己，脑海里不由地联想实体的画面。

　　林赫并没比她好到哪，紧贴着身体很容易感觉她身体的曲线起伏，而这个拥抱是强行的，对方挣扎着蹭来蹭去。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没有这方面经历，可以说对异性的探知仅限于画面，哪有荷枪实弹地感受过。

　　他并没有被这种刺激的悸动牵着走，多少能感觉出，对方没什么力气，像是饿了好几天没吃饭。
　　这个问题王导也发现了。
　　让两人停下。
　　“沈妍，情绪再强烈一点，刚刚表现力还不够。”
　　说完，他又转头，“抱完之后，将人逼到桌子前，握住她两只手腕，强行背到她背后，然后再接吻。”

　　两人点头。
　　正式开拍。

　　沈妍平复呼吸，尽力缓解紧张情绪。
　　他们结束对话，林赫一身危险的气息强势逼近，她后牙紧咬，竭尽全力地推搡着他靠近，等被他抱住，用尽全力让挣扎更强烈一点
　　不知道是紧张的过，还是动作太大，她有点喘不上气，肚子也有点难受。

　　林赫握住纤细的手腕，双双背在她身后，先前她两只手做了个抽甩的动作，像是没了余力，软趴趴的。
　　来不及多想，按照导演的知识，下一秒，低头贴住她的唇。

　　吮了几秒她的唇，她气息很弱，像是缺氧，呼吸断断续续的，强撑着配合他。
　　舌尖刚探进去，他的脸往边上一错，掀眼皮看她。

　　姑娘脸上没血色，双眉拧着，像是有人拿针扎了她。
　　黑长的睫毛轻颤，半垂的眸带着水光，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沁出一滴泪珠出来。
　　身体软绵绵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心口莫名闷了一瞬，刮蹭她舌根的动作跟着变慢。
　　自己的视角里，他像个欺负人的流氓。
　　心口沉甸甸的。
　　应该是罪恶感。
　　停下的那一瞬，王导也喊了停。
　　“沈妍，你最后状态不对，你应该……”
　　“导演，这场戏下午再来，我头疼。”

　　王导的话被打断，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男人。
　　头疼？
　　你他妈一个当兵的，野外拉练的时候，腿摔得骨折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要命似的完成任务，一个吻戏，说自己头疼要下午来？
　　林赫所在的特战部队在旁人口中就是敢死队，一个个为了任务可以不要命，如果他们其中有人的寸头比之前更短，那指定被炸弹爆炸时的火光燎到了。
　　林赫的寸头就短过好几回。
　　以上不要命的事件，王导听过不少。对这小子硬骨头不服输的性子了如指掌，他竟然说他头疼。

　　乍一听他这说辞，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懒得装样子，一点没有头疼的样子。
　　沈妍忍着难受打量他。
　　男人肤色白，眼下微暗，应该经常熬夜，但看上去没有多少宿醉的倦色。

　　王导五十多岁，什么没见过，很快反应过来。
　　他瞅了眼沈妍，小姑娘脸色确是不太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眉毛一挑，转头对林赫笑了笑，“你这头疼，我看也是打出生头一次吧。”

　　林赫刚想说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又想起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着也得给老头点面子。
　　“嗯，挺疼的。”

　　王导反而笑了。
　　整的周围一众工作人员一脸懵。
　　王导的戏，除非你病到在床上爬不起来，不然都得起来按照拍摄进度走。
　　就算林赫头疼，也没到站不起来的地步，而且他刚才亲的也挺起劲、
　　王导不可能看不出来，不骂他反而还笑了。

　　真比亲儿子都亲，可劲儿惯。

　　王导的眼神一直在他和沈妍身上打转，笑得意味深长，“第一次啊，第一次，既然这样，那这场戏放到下午，谁让你是第一次头疼呢！”
　　众人：“？？？”
　　第一次头疼很珍贵吗？

　　人走的七七八八，没一会儿就只剩沈妍和林赫。

　　古色古香的屋子安静下来，彼此的存在感异常强烈。身后的窗开了条缝儿，微风钻进来垂着她的裙摆，摇曳的影子正好落在他的视线里。

　　蓦地，影子动了，朝他靠过来。
　　“你，你以后喝酒，早上喝点醒酒汤，头就不疼了。”
　　她声音故意压低，还带点愧疚的意思，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手状似无意地按在小腹上，出了门。

　　什么玩意？
　　两听啤酒，喝什么醒酒汤？

　　林赫的目光依然落在门口，心口莫名堵了一瞬。
　　从小到大的印象里，女孩子都很麻烦，时不时还会哭鼻子。初中那会，有个女同学在他座位前弯着腰，不知道在他桌肚里捣鼓什么，他走到跟前，就问了句干什么，那女孩就吓哭了。
　　其他同学进来，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
　　高中的女同学又都很娇气，跑个步，哪疼了痒了都要跟体育老师委屈半天。
　　最熟悉的苏南湘，是苏家的公主，更是被他哥捧在手心里，向来没体会过人间疾苦。

　　第一眼，他以为沈妍大约跟苏南湘差不多。
　　后来看她不怎么搭理自己，更确定了心里的猜测，被人捧着宠着的女孩向来有傲气，自尊心强，遇到他这种不理人的，也不屑多说。
　　直到昨晚遇到她之后。

　　他伸出手时，以为她会像很多女孩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不情不愿地把东西递过来。

　　她盯着他的手半晌，微拧着眉，最后摇头说不用了。
　　明明她脸色很苍白，刚才想要追上他的速度小跑得气喘吁吁。
　　现在看来那会她在生理期，应该跟现在一样难受，但死活不把东西给他。
　　嘴硬又要强。

　　下了电梯，给他从兜里拿啤酒，还专门侧了下身，他识趣地别开眼，没看。
　　那里面应该有她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在门口听到对话之后，大约是什么东西心里有了个数。
　　就因为这个死活要拎着，就像刚才，明明难受的要死，都不会张口说。

　　窗户旁边的桌案上有面铜镜，林赫一侧头，正好瞧见映入镜中自己的脸。
　　微微一怔。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情绪波动，那双眼睛都比平时锋利许多。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摇头，似嘲非嘲地浮了下嘴角。

　　-

　　上午四场简单的戏一收工，沈妍抱着盒饭回到了保姆车内，吃完饭睡了一会儿。
　　下午开工的时候没那么难受了。
　　“停！”

　　两人分开。
　　王导从机位前走过来，显然是他们两个之中某个人的表演有问题，但他脸上又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沈妍谁也没看，垂着眼回忆细节，已经准备好被王导纠正问题。
　　他站在两人中间靠外的位置，瞅着林赫，“你怎么回事？现在就这么温柔，后面的戏怎么拍？”

　　明明在说对面那个男人，沈妍的脸快低到衣领里，一秒比一秒更热。
　　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细节里，他温热的气息，湿润的舌勾卷她的时，缓慢且有种缱卷意味，整个节奏也迎合着她，留出足够换气的时间，吮着吸着，卷土从来也不突兀。
　　确实温柔了许多。
　　王导瞥了眼沈妍，“怜香惜玉的戏在后面，你现在演的太早了。”

　　莫名的，她抬眼，撞上对面男人的目光。
　　一瞬错开。
　　她隐约感觉，纯黑的瞳仁深处多少有点不自在。

　　“这场戏萧凌睿的愤怒呢？蛮横呢？冷漠倨傲呢？你都给我吃了？”
　　老头是故意这么说的。
　　林赫瞪着他，眼里写着；快闭嘴吧您！

　　王导笑眯眯的。
　　一脸看来我说对了的得意。
　　嘴里厉声喊道：“行，再来一遍！”

　　沈妍低眉顺眼，手不自觉地绞着左手衣袖。
　　既然导演看出来，为什么不早点喊停，足足让他们这样吻了两分钟。
　　事情过了，再提更显得奇怪，只能作罢。

　　等这场戏过关，沈妍的舌有点僵，下唇发麻，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身上也是。
　　她坐在休息椅上，表面平静，心里颤巍巍的悸动都在，第一遍戏是这样，第二遍亦如是，他的气息和味道成了无法忽视的存在。
　　第一次吻戏出不了戏的状态并没有因为之后接二连三的吻戏有所转变，这也是她略苦恼的原因。

　　下了戏，她只能静静在这坐一会儿，把他若有若无留下的‘痕迹’暂时忽视掉。

　　晚上有两场夜戏，剧组的人忙着在院内摆设备，地上放了很多线，到天黑才弄灯光。
　　王导抽着烟，坐在休息椅上，和老刘和统筹周哥聊天。
　　林赫走过去的时候，老刘和周哥把话题结个尾，走到人堆里继续忙活儿。

　　王导瞥眼看他，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透着岁月淬炼的精明与通透，微笑着不说话，等他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