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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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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节自高中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美术课。
美术教室里多了些东西,朴素又不失艺术气息的灰白格子棉质桌布,一排崭新却又已经被弄脏的大盒丙烯颜料,纸箱里等待被领取拆封的画布画笔,还有讲台上一幅幅打印出来临摹用的画。
这一切都那么令许玥心驰神往。
要是没有周围嘈杂的声音就更好了。
唐怿:“一会儿我帮你选画吧,给你挑个好画点儿的。”
许玥想拒绝,心说不麻烦您。
“不是我说,真不好挑。简单的你要嫌它不好看,好看的你还嫌它太浅显,那稍微有点儿意境的你又画不出来。”唐怿继续说着。
许玥迷惑脸,我说过?我嫌吗?我提过要求?
“没办法,你毕竟功底在那儿放着,一会儿要是老师那儿找不到合适的,我给你从网上找找图。”唐怿说着就拿出手机。
许玥不知该翻白眼还是该说谢谢,想了想最终道,“毕竟是上课时间,看手机不好吧,被逮住就更不好了。”
唐怿听话收起手机。
老师将打印好的画发下来。
唐怿随便给自己抽了一张,画面上两个小人沐浴着晚霞在芦苇丛里划船,有浪漫的紫云和大风车,许玥看着很心动。
“你不适合这个。”唐怿打消她的念头。
眼看着大家都开始动笔,专业点儿的在打草稿,纯业余的也开始调色,唐怿还在反反复复挑拣。
许玥几次插手想自己做主,“这个就挺好啊,就一个瓶子,很好画。”
“或者这个,瓶子里插着朵花。”
“实在不行这个呢?雪地里一串红果子,又有意境又简单。”
但都被否决。
于是只能盯着唐怿手上的动作,眼巴巴等着自己的画。
“这个挺好。”唐怿最终选定,这是幅有着许多层船帆的大船在海上航行的图画。
许玥下意识伸出手准备接过,快拿到画时有点迟疑,小声提出自己的意见,“它看着好像不比我之前选的那些简单啊。”
“你不懂,这个最好。没事儿,你画不好还有我,我帮你改。”唐怿拍着胸脯打包票。
不常接触丙烯颜料的许玥,像极了第一次了解到画画的小朋友,东看看西摸摸,瞅瞅这个颜色,闻闻那个味道。没有调色板就拿来一大张纸,一会儿用笔挖点儿蓝,一会儿往蓝里加点儿黑,还不时发出惊叹:“原来它们混一混还能混出这个颜色。”
“把笔涮干净的时间好长啊。”
“为什么红混蓝不是紫?”
“因为那个蓝不够正。”唐怿淡定接话。
许玥听罢点点头,示意你说得对。
又研究起手上的画,“仔细看这画里还有点金,我画的时候就用黄色吧。”
“这海上也太万里晴空了,我想给它加点儿云。”
“这帆布是不是。。。。。。”
唐怿感受到了嘈杂,“你想好了啊,还不动笔啊,画完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一语点醒梦中人,许玥终于闭嘴,重拾画布。
唐怿画得很快,水和天铺满布面,蓝与粉交织出朦胧的暧昧,风车在不远处摆手示意,太阳藏在云朵背后,这使得船上的小人儿还没有影儿,就已经让人猜出,那一定是热恋中躲开人群来这儿幽会的男女。
许玥刚刚用深蓝表示出大海,把船只的形状勾勒出来,正在纠结着是要悄悄把船帆的数量减一减少点工作量,还是要完完全全按照原画那样描摹出来,显出这艘船的气派。
她偷瞄了一眼唐怿笔下那完成度极高的画,忽然有种挫败感。
于是临时起意,抬起胳膊肘轻撞向人家的拿着画笔那只手臂。
唐怿认真拿着画笔的时候很专心,冷不防被撞一下,坐在船头的那个小人儿衣服就多出来一块。
许玥立马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想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一想确实是故意的,自己还没法儿重新弄好这幅画,更加不知所措地斟酌措辞,手指头揪着衣服袖口不停地拽,不知该怎么道歉才算好。
唐怿下意识皱眉,转过头,只见许玥一副做错事紧张着急但又委屈的小模样,好像说句重话就能哭出来似的,只得稍微舒展开了眉心,反安慰她道,“没事儿,我给它改改。”
唐怿看了看,顺着那条细线把两个小人儿连起来,拿蓝色填上些边缘,再用白颜料描上几遍,将那细线变得更细更亮,又改换了原画里小人儿脸的朝向。
细线从这个小人儿的心脏连到那个小人儿的心脏,好像俩人之间看不见的缘分化成了看得见的丝线,把两个人牢牢地连起来。
唐怿画完抬起左边画框给许玥看,“你看,这不是就好了,多大事儿。”
许玥十分感动,总觉得自己得为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做点什么。
她开始想,教室的桌兜里还有两盒蛋黄酥,特别好吃。
但是唐怿好像不大吃甜。
那他喜欢什么?
他似乎挺喜欢画画,送画笔或者颜料?
可是他习惯怎么画呢?素描?彩铅?油画棒?还是颜料?
他看着好像很大佬,大佬一般是不是都用电脑?
板绘该需要些啥呢?
一块板子也太贵了些。
他还喜欢什么?打篮球?。。送个护腕?
这个好像行。
还有别的吗?
许玥笔下的动作越来越慢,帆船的建构事业好像被迫停了工。
没一会儿就打了下课铃。
唐怿伸着脖子凑过来,想看看许玥的进展,画面上大海风平浪静,晴空万里无云,只是船上的帆布略显单薄。嗯。。。跟五分钟以前的差别不大。
“你不是老早就画了这些了嘛?又有些什么问题把你困住啦?又想到什么了?”
“想到你了。”许玥老老实实回答,用着面对一道数学压轴大题的表情。
唐怿愣住了,眼神闪烁。
许玥这才意识到不对,“不是,想你喜欢什么。”
唐怿眼珠子都不敢动了。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是觉得把你的画弄成那样儿太对不起你了,想着怎么跟你赔礼道歉。”许玥努力组织语言,使它浅显易懂,不再引发歧义。
“就说对不起啊。”唐怿逐渐缓过神儿,单调地回答问题。
“我觉得这种程度显不出我的诚意。”
“你不是有那么多吃的,我看你今天早上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两个蛋黄酥,就那个就行。”
“你不是不吃甜嘛?”
“谁说的。”
“你自己说过。”许玥坚信自己的记忆力不会出错。
“我没说过。”唐怿一口咬定死不承认。
这场争辩注定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