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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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咕…………咕…………”
景天刚入口的茶全都喷了出来，送了花楹洗澡。
再看那边，雪见呆愣了几秒钟后猛地跳了起来，打翻了茶杯，茶水溅湿了整条裙子。蓝葵正咽下一口茶，听了红葵的话不小心呛到了，正在剧烈的咳嗽。
“嘻嘻。”红葵不禁笑出声来。
“咳——咳——咳——妹妹，你……你看错了吧……”蓝葵努力地顺气。
“怎么会错？桌上总共就徐大哥和我们几个人，重楼拿你们谁的茶杯了吗？”
“呃——没有。”景天困难地说。
“没有。”这是雪见。
蓝葵终于稍稍顺过气来了，摇了摇头。
“这就是啦！只可能是徐大哥的茶杯嘛。”红葵脸上写着“这分明是明摆着的”。
“可能是重楼顺手拿的吧，会不会他也没注意是谁的？”雪见还在垂死挣扎。
为什么大家就是不愿意认清事实呢？红葵撇嘴：“不会！当时背对着门的是徐大哥和天哥，重楼进来时站在了他俩中间，而且是天哥在他右手方。重楼是用右手去拿的徐大哥的茶杯，这根本不顺手！按我们的认知，重楼无论是顺手还是因为是老朋友，都应该去拿天哥的茶杯对不对？所以，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诡异的安静，除了红葵，其余三人都在很努力地消化刚才的话。
半晌，雪见道：“我去换条裙子。”然后迅速闪人了。
“这……我去整理一下仓库……”景天也赶紧离开了。
红葵白眼：“这个事实就这么难消化啊？”
只有蓝葵还呆在屋里，听闻红葵的话语，问道：“什么事实啊？”
“……”
红葵看着自己过于迟钝的姐姐，彻底无语了。
重楼离开新安当后，并没有回魔界或神魔之井，而是去了新仙界。
心里出乎意料的烦躁。
放眼四周，这里依旧浮云轻飘，不知何时遗留下来的雕像与亭台静静地浮在半空，除了自己与景天，似乎没有其他任何人会踏足这里。
最近，不止一次的想过要带徐长卿来这里，想着那人矫健的身姿，如风的枪法，就有与他一较高下的欲望。
可今天，他，魔尊重楼，被那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为什么？
为什么徐长卿要拒绝他？！
难道，与自己产生交集，竟让他如此难堪么？
“这……在下功力低微……怎敢与阁下交手……”
几个月来的接触，到头来还只是得到一句拒绝的言语。
那个温润如水，和沐如风的男人，在今天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和风中桂花酿的清香，煦日下星辰剑的光芒，还有棋盘上黑白子的较量，如梦幻一般不真实。就像是那个人，蓝色的长发似水流泻，清瘦的身影被红花白草绿树蓝天包裹其中时，总会让人产生脆弱到消失的错觉。
于是，从愤怒、厌恶，到平静的相处，到后来忍不住想要去亲近，徐长卿的身影，似早已深深印刻心中。
其实重楼心里知道，徐长卿并不脆弱，他和紫萱有着相同的性格，都会为了所信奉与追求的东西不惜一切，于是他们相恋，也因为这样，他们相离。
紫萱……
重楼还记得，当他看到那紫衣身影内心深处的坚强与决绝时，心底的震动。他曾为紫萱爱上徐长卿感到不值，谁知……现在是他自己，为了那人的拒绝而跑到这里生闷气。
重楼自嘲的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徐长卿与紫萱摆到一起去了？
可还是忍不住要想，想那人温暖的浅笑，想那人举手投足间的沉稳，想那人舞动长枪时衣袂翻飞的潇洒。和长卿在一起，有一种让人放松、安心的感觉，很温暖，他浅浅一笑就似春风拂过面颊般，舒服得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思绪转回今日，长卿闪躲的眼神让他烦闷。
到底为何，不愿与他交手？
他，真的很想知道。
夜晚的山谷静悄悄的，长卿的居所内，一盏孤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寂静得可怕。
长卿坐在灯下，看着烛火照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暗影，心里空荡荡的。
那是孤独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重楼莫名出现在这里的那个夜晚开始，寂寞似乎已慢慢远去，他已很久不曾感受到夜晚的空旷，因为心里有了耀目的颜色。每当想到那气势不凡的身影，心里都会很温暖舒畅。
可快要忘掉的一切，今天又都突然回来了。
因为寂寞突然变得很不习惯，所以格外难受。
紫萱离去的十八年来，他本来已经渐渐习惯了孤独，尤其是夜晚的孤独。当那温柔如水的紫衣女子突然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彻底底的消失时，他曾经忘记一切欢乐。那时，蜀山是他唯一的支撑与依靠。
午夜梦回，当他一次又一次从那日的噩梦中惊醒，看到凄凉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墙壁上，映出他孤单的身影，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紫萱已永远离去的残酷现实。他才终于慢慢的学着接受，学着在漫长到永无止境的岁月中，一个人这样生活下去。他知道紫萱不会希望看到他这个样子，但是他已无力改变。
千古岁月，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
因为心被冰封了太久，因为即使是小天和南宫他们也无法化解这种寒冷——他们毕竟是局外人，所以当重楼——那个原本是情敌的人突然以平和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时，他的目光才会不由自主地去追逐那耀眼如血的身影，他的心才会不由自主地去靠近那尊贵如天又深沉如海的人——看到他如平常人行止的一面，听到他魔幻魅惑，但又清脆如玉石敲击的嗓音与自己闲话着天气，甚至发现他的微笑，眉眼间说不尽的风情。
可是今天他因为自己的拒绝动怒了，长卿看到了他眼中的火焰，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
只有长卿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无措与惶恐，却无能为力。
当重楼从自己眼中消失的那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到了心里的失落与难过，他想挽留住那耀眼的红色，可是最终还是没能伸出手去。
无法再面对好友抱歉的眼神——长卿知道景天在想什么，却无法纠正——于是他离开。御剑于夜晚的长空，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压得人仿佛窒息，天高地远，却无处追寻那红色的身影。
重楼可在天地间瞬间来去，根本无迹可寻。
长卿忽然害怕，自己是不是从此也不会再见到他，如果真的见不到他，他是否能再一次习惯一个人的寂寞与孤独，习惯那种没有第二个人参与的生活？
这一次……他是不是……又做错了……
就像十八年前一样。
一阵山风吹来，穿过半开的窗子，惹得烛火一阵摇摆明灭。
长卿心里一惊！
十八年前……？
重楼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还没睡？”
狭小空间内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长卿的心剧烈地一跳，抬头一看，重楼正站在门口。
长卿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尽管它因为主人心中的不快而有些阴暗，眉头微微皱着，还是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述的温暖——他没有离开自己啊！
屋内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而不再空虚寂寞，红色似火焰跳动，温暖长卿的心。
心中的疑惑似早已有了它自己的答案，只是披下一层薄纱，等待着他去发现。
长卿感到那个答案已经很近很近了。
重楼皱着眉看着早已神游天外去的长卿，不得不再出声唤他：“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坐吧。”长卿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不愉快，有些不自在。
重楼沉默了几秒，还是依言走到桌边坐下了。
灯火摇曳。
重楼没有看着长卿，只是透过窗棂凝望无边的夜色，轻道：“我来……是想问你一句，在景天那里，你为什么不愿答应与我比试，而且……生疏的像个陌生人？”
分明是轻柔的嗓音，却带着微微的涩意，长卿听在耳中，心里泛着苦，闷闷的。他盯着自己衣衫的下摆，无言以对。
很久的沉默，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喝酒那晚，可是，一样的人，却已是不一样的心境。
“不能……告诉我么？”
长卿沉默良久，才盯着自己的手慢慢道：
“我不知道……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小天他们，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我们……以为我们……”
依旧无法坦然回顾往昔，长卿挫败的摇摇头。
重楼没有说话，眼睛依旧看着窗外的夜空，但是很认真地在听。
“……又或许……是我自己不敢面对，是我懦弱……有的时候我以为这些时光都不是真的，我害怕有朝一日梦醒了，再一次感受失去……”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办法再面对第二次……”
“……我已经错了一次……”
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像长卿支离破碎的心。他们之间永远存在着紫萱，长卿忽然想起重楼对紫萱的感情，刚刚仿佛触手可及的身影，霎那间又突然远去了。
长卿明白了自己的心，却于瞬息之间感觉到了与身边这人遥不可及的距离。心绪如乱麻般搅在一起，再理不清。
不由沉默。
重楼安静的听着长卿说话，直至无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到了，一种混杂着怜惜与伤感的情绪蔓延开来，重楼突然很想把眼前这个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慰他。
可是最终他没有这么做，只淡淡说了句：
“不，紫萱的离开，不是你的错。”
长卿摇摇头：“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紫萱也不会死，而我竟然还以为自己当初坚持的东西都是对的。现在想想，是追悔莫及了。”
“重楼，是不是，其实我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了？”
多少辛酸与无奈尽付流年，到头来只空余一声长叹。
重楼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是第一次，他听到徐长卿说到十八年前，听到他的后悔，看到他眼中真真切切的痛苦，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个人内心的煎熬。
还是很想将他抱进怀里，告诉他你不孤单。
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长卿兀自苦笑：“你不必——”
“长卿，”重楼打断他的话，“紫萱是不会怪你的，这一切错不在你。而且，我相信她会希望你生活得更好，而不是沉湎于昔日的悲伤无法自拔。”
长卿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感激，还带着一些重楼读不太懂的东西：“谢谢你。”
重楼轻弯嘴角，之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太晚了，你该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长卿一只手抓着桌角，似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道：“好。”
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的问题，轻轻落回心底，然后用目光送你离去。
还是一样的犹豫与懦弱啊，有些东西并未改变。
岁月漫长，流年似水，我不知这一次是否还应执着。
又是否，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重楼，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
你的心底，是否存有我的身影——不是伴在紫萱身旁的那个我，而是，那个与你喝酒下棋谈天说地的我——可以让你想起，让你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